这个家回的,总能被人中途绊到,元良自己都在叹气,耽误太多时间了。
快速跑到自己熟悉的路上,回家。
这次,和昨天不一样,没有大张旗鼓,大喊大叫,而是,轻手轻脚,推开大门,左张右望,蹑手蹑脚往中间二层楼走去。
缩着头刚一开门,就被一堵墙挡住了。
没成想还是被人发现了,元良抬头笑嘻嘻道:“二哥,早啊!”
“还早,早什么早。”夏元峰一副长辈姿态,“你现在可以啊,小小年纪,学会夜不归宿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是。”
“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什么特殊情况!让家里人惦记着你!”接着夏元峰压低了声音,“大姐担心了一夜,也没怎么睡,一会你小心说话,知道么。”
“哦。”元良缩缩脖子,探头往里面看看,果然大姐坐在餐桌前,看着账本,心中一阵愧疚。
夏元峰用食指,又重重点了点元良额头,这才侧身让他过去。
“大姐早啊!”元良很聪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夏秋烟白眼嗔怪道:“别嬉皮笑脸的,不回来也不知道告诉家里一声,去朋友家过夜,让人捎个信来也行啊,不知道昨夜戒严了嘛,城外到处都是官兵,很危险的。”
元良一屁股坐在旁边,双手摇着大姐胳膊肘,“好大姐,下次不敢了,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嘛。”
夏秋烟叹气,“这半年你是玩疯了,就像你二哥说的,是该好好管管你了,别以为我们忙,你就彻底自由了。”
元良用手捂住嘴,打个哈欠,“大姐,我先上去睡会。”
看她一脸疲色,夏秋烟不忍道:“快去。”
夏元峰走过来时,正好见到元良怀里捧着几个包子,就要往楼上跑,“哎哎哎,怎么回事,越来越没规矩了,吃的东西都往房间带了,你这么见不得人么,吃饭都不和我们一个桌了。”
元良扭过头来,双眼狂眨,扮做小可怜道:“大姐,他不让我睡觉。”
夏秋烟道:“先去休息,睡觉重要,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夏元峰无奈,提高了声调:“好,等你醒了,我再慢慢审你!”
“略!”元良扮个鬼脸,转头,一溜烟跑上楼去了。
等到元良上去,夏秋烟问道:“昨夜这小家伙上哪去了。”
夏元峰道:“应该是出城了,不过没惹什么事,大姐您放心,元良打小就腿脚好,跑得快着呢,早上进城,没什么人看见。”
夏秋烟道:“唉,这孩子,真是瞒着我们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夏元峰开解道:“您还不知道元良么,这小子,从小就嘴巴紧,肯定是答应了人家不说,才没回家和咱们禀报。”
夏秋烟又重新拿起账本,“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楼上,夏元良躺在被窝,陷进去,感受着棉花蓬松感,闻着被子上被太阳晒过的味道,上下毛孔张开,舒适的在跳跃,让人忍不住使劲往里钻,感觉十分惬意,叹道,这才是家的感觉,家的味道。元良知道,就算自己不在家,大姐也会经常吩咐人,把床单被褥,拿出来晾晒清洗。
半截夏秋烟进屋,帮他掖住没盖好的被子,在床头放了杯温水,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有些心疼,静坐了一会,下楼去了。
好吃好喝好睡,偶尔和二哥小桃拌拌嘴,其乐融融,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一直到第三日,有人找上门了。
夏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小厮驾着马,旁边站着一位书童。
早上,夏秋烟正在喝着稀粥,吃着早餐,听小桃的回话后,一个激灵,差点喷出来:“什么,杨庄先生派来的人?”
“没搞错?”
“没搞错,我刚特意去确认的。”夏元峰苦笑道:“咱们这个小弟,还真是不简单,据说是救了杨庄先生的朋友,这次特意派人来感谢。”
夏秋烟赶忙放下?粥的白瓷勺,对着小桃道:“赶紧,去楼上把小少爷叫起来。”
“哦,哦哦。”小桃小跑着去了。
这一意外,谁都没有想到。杨庄先生,其实是为女性,只是尊称先生,在当世,与兰觉、柳白,共称天下三大儒。
杨庄先生不仅文学造诣渊深,其他涉猎也广博,经济、史学、地学、建筑、音律、书法、考古,样样精通,都有较深造诣。还继承了前辈之功,用心编撰古籍,为后人留下宝贵财富。
如此当代大儒,能来夏家是多大的面子,怎能不叫人惊讶,欢喜。
“大姐早,二哥早。”夏元良下楼后,就立马感到一股奇异气氛。
夏元峰看着元良睡眼稀松的样子,摇头苦笑,和夏秋烟道:“看咱们小弟,多么本事,自己做了天大好事,却还不自知呢。”
听了早上的事情,夏元良也一震,独自喃喃道:“难道是那个老先生……”
夏秋烟和夏元峰对望一眼,这下,终于知道,这小家伙,前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做好事去了,还不留名,更难得没有回家炫耀一番,说明元良出门一趟,回来后变得成熟了,两人甚感欣慰。
“那还不赶紧把人家请进来。”夏元良道。
夏元峰:“能没请么,可人家不进来,说是只在外面等,要带你去杨庄先生那里,学习半年,现在正等咱们答复呢。”
夏元良内心狂喜,但表面上不能表露的太过急迫,心说这老先生果然没有骗自己,不急不淡道:“哦这样啊,但我这才刚回来,我舍不得大姐,还有二哥。”
夏秋烟语重心长道:“元良,我和你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你给碰上了,好在这次闲事管得没捅娄子,还得了一次天上掉下来的幸运,这位杨庄先生,你不熟悉,当朝太傅和帝师,年轻时都曾在杨庄先生身边学习过,你说厉不厉害。”
夏元良装模作样竖着大拇哥道:“这哪里是厉害,简直就是大牛。”
夏秋烟拉着他道:“还不赶紧的,别磨蹭了。”
“喂喂,大姐,我还没吃早饭呢。”
说是别磨蹭,可这一收拾,等到上路时,已经中午了,金灿灿光线耀眼,太阳最毒的时候,元良终于被强迫,装上大包小包七八个,出了门。
外面的书童与小厮,虽等了一上午时间,但没有丝毫不耐烦,一直安静在外候着,没有一句催促,让屋内人,不禁感叹,真是大家风范。
夏元良有礼貌的和两人打着招呼,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全黑马车,车门帘上,印着一个圆体庄字,给人一种肃重的感觉。
刚才还在催促,但等真上了车,夏秋烟又不舍起来,眼神始终不离元良。
“元良,早上记得吃饭,要不然对胃不好,元良,一定记得用饭之前要洗手,元良,晚上一定要盖好被子,你睡觉总爱踢腿,到那之后,要和师兄师姐处好关系,要谦让,多向人家学习,不要调皮知道吗……”
“知道啦。”
“元良,每天上课前不要迟到,别睡太晚,熬夜不好。”
“知道啦。”
“元良,包里面有很多换洗衣服,但也要常清洗,保持洁净。”
“知道啦。”
“包里有很多你爱吃的,准备的很多,你可以分给别的小伙伴,别光吃零食不吃饭,记得多喝水,早晚温差大,薄厚的衣服都有,要记得自己添减……“
“知道啦知道啦。”
元良不耐烦的答应着,双手拉着夏秋烟的手,一边点头一边安慰着她,“大姐,你别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让人家看着,会笑话我的。”
“好好好,我们元良长大了,你到那边去,一定听老师的话啊。”
知她不舍自己这小弟,夏元峰也过来劝,“大姐,您看,天也不早了,该上路了。”
梧桐树叶子大又密,遮住了不少正午阳光,也遮住了夏秋烟的不舍。
阳光在夏秋烟眼中,宛如寒星,盛夏白日竟然看到了落木萧萧下的场景,知道弟弟又要远走,脚步似灌了铅,再难迈出一步。
元良顽皮小跑过去,给了夏秋烟一个熊抱,“我也舍不得姐姐的,我会努力的。”说了一句真心话,和一句让人半懂不懂的话,然后转头上了马车。
扯开车上的帘子,元良挥挥手,朝大家告别。
元良背靠着马车坐下,嬉笑表情瞬间消失,他知道,姐姐就在后面看着,一股暖流从心底袭来,往头颅鼻腔里涌,刚才分别时的画面和叮嘱,从脑海一幅幅过。
姐弟俩同时忍住,在眼眶里不断打转的水珠。把喉头的哽咽硬吞进肚里。
但丁说: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元良知道:世上有一种最美的爱,那就是姐姐的唠叨!
黑色的马车,黑色的车轮,在姜黄土地上,留下两道掌宽压痕,无限往远处延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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