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在很开心地玩踩影子。
他喜欢这种简单又童趣的游戏。
当然,这种简单只有“江户川乱步”会觉得。
说是踩影子,不过是他跟在江户川乱步后面,踩乱步踩过的位置而已,就和他上次跟着中岛敦走路是类似的。
只是光的方向刚好将影子拉长落在身后,让时无看起来就像是在踩影子而已。
而且,江户川乱步是知道自己看不见的,他不需要像上次一样连中岛敦都隐瞒过去,所以踩的位置没有上次那么准确。只是影子的范围足够大而已。
同样,江户川乱步也不会刻意走什么有坡度有台阶的位置,顺着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直道,好脾气地领着时无玩这个几乎算得了无聊的事情。
真的很像个小孩子啊,感觉像是带弟弟一样。江户川乱步在心里想着,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大部分人形容江户川乱步的时候,都会用上孩子气之类的形容词。再加上十年来都没有怎么变化的外形和性格,明明是26岁,看起来却只有16岁,心理年龄更是只有6岁——让人更容易忽视他实际上的经历。
要知道,江户川乱步在认识福泽谕吉后的十多年里,解决了数万起无人能够处理的案件,哪怕他保持着自己的心性,但这不代表这十来年的经历就不存在。
他愿意让自己如孩子一般纯粹,但不能否认他已经是个大人的事实了。
现在的乱步,不像少时刚遇到福泽谕吉那会儿,口中说着大人们都太奇怪了,自己还是小孩子,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世界。
年龄这种东西的确是可以伪装的。就像江户川乱步十年如一日的少年感,完全看不出他其实比太宰大了好几岁。
又比如太宰治在少时,就表现出了比大人还可怕的智慧和成熟——让人几乎忘记他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但是年龄又是最难伪装的东西。
至少,没有人能在世界第一的侦探面前完美伪装,就算是另一个自己也一样。
明明和我一样大,但是感觉却比我小好多。这是在相处之后,江户川乱步慢慢察觉到的。
不乏幼年就遭遇灾难而变得成熟的孩子,也有一直受到保护,就算成年了看起来还很幼稚的大人——但是江户川乱步不认为另一个自己是后者,光是眼睛的事情就可以否认这一点了。
是失忆的关系吗,还是异能?
时无没有刻意去把握自己和马甲之间的区分,无意中又被江户川乱步看透了一部分真实。
但是就算他知道这一点,也并不会去在意,他只是弯着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伸出手说:“我累了,你牵我回去。”
江户川乱步勾起嘴角,回应道:“好呀!”
然后转头对着全程只有GPS以及拎打包盒作用的中岛敦说:“我们回侦探社!”
中岛敦一脸无奈,还是温温和和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时无融入侦探社,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河流,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他记住了侦探社每一个人的名字,能通过他们的脚步声认出每个人。
这里的成员都相当和善,也因为侦探社的工作范围,对于异能力什么的接受非常迅速。
对于普通社员,他们不会解释太多,甚至不会刻意去提。普通社员们,自然而然当成了是异能力的效果让他们的侦探大人有丝分裂了。
国木田独步等人没有刻意隐瞒,但是也没有特地去提。
结果时无都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了,除了有异能力的那部分成员还有和谷崎润一郎绑定的谷崎直美这个普通人外,因为时无表现地太过于自然,其他人就和最初的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一样,完全没有发现时无失明的事实。
说是委托为他寻回记忆,但是不论是时无本人,还是接受了委托的江户川乱步,都没有表现得很急切。
一定要说完成任务的方式,也只能表现在这一个星期江户川乱步都没有怎么待在侦探社,推了其他需要世界第一侦探的委托,开心地陪着时无一起逛横滨。
美名曰“看到熟悉的地方,也许就能恢复记忆呢!”
记忆当然是不可能找回来的,时无本来就没有记忆,但是他已经对于横滨各种美食的味道记忆相当深刻了!当然,他也是不认路的。
看着每天开开心心回侦探社的如双子一般黏在一起的两位侦探先生,再看着每次一起出门,回来都会表现得格外疲惫的中岛敦,国木田独步只能露出略显沉重的表情,安慰般地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
中岛敦:“……”不,不用这样的,国木田先生。
“咦,社长你要出门吗?”江户川乱步趴在沙发上,看着正往外走的福泽谕吉,几乎算得上乖巧地问到。
“嗯。”福泽谕吉的回答则很简略。不过在过程中,几乎已经变成了习惯,他看了一眼因为他出现而变得沉默起来的另一个乱步,心里有点不能说出口的难过。
虽然知道对方并不是自己养了十多年的那个孩子,可是被这么防备,他也是会有点伤心的。
带着无人能理解的悲伤,身上的气质变得更加可怕的福泽谕吉,中岛敦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嘀咕:“社长是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吗?看起来好可怕……”
江户川乱步好心地没有揭开自家社长根本不是出去工作的事实。没办法嘛,毕竟社长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脸上的表情都不会变化——哦,还是有的,看起来更凶了!
“不过,你还真的很怕社长诶。”江户川乱步歪着脑袋,投喂了时无一块甜甜的白巧克力——是一般人放进嘴里就会觉得腻的甜度,但是刚好符合侦探先生的口味。
“不是害怕,而且也不是他。”时无含着巧克力自然地回答,在此之前他又没见过福泽谕吉,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对一个人表现出防备呢?
他无法适应的,只是福泽谕吉身上那种如传统武士一般的气质。
明明他一点也不讨厌剑士啊,时无在心里随意地想到。
而江户川乱步却像是有读心术一样,说道:“明明你一点也不讨厌社长,社长他收敛不来自己的气势啦,所以根本没有猫愿意靠近他。”
“猫咪会主动靠近我!”时无轻松地就被转移了话题。
这一点是他最近出门才发现的,如果他在一个地方停留久了,就会有好几只流浪猫主动靠近自己。是江户川乱步都没有的待遇!
“社长一定很羡慕你!”江户川乱步笑着说,然后继续努力给自家社长说好话。
“我和你说哦,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社长其实还蛮伤心的,因为你一直不理他。”在其他人面前江户川乱步不会乱说,可是对着另一个自己,他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要不要试试看?主动和社长打个招呼什么的——当然,如果会让你难受的话,不用在意我说的!”
江户川乱步的座右铭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是个彻头彻尾的自我主义者。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江户川乱步,也是有着重要的存在的——为了社长,他可以让自己做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江户川乱步的一切基准是万事追随社长。
但是,这一点仅只代表他自己,江户川乱步不会去逼迫另一个自己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最多就是努力到这一步,在时无面前说点好话,然后随意地拜托一句。如果真的不同意,那也是无所谓的。
他太了解自己了,除了社长这个例外,其它他不喜欢的事情,就算有人求他、逼他,不想做也绝不会去碰。
江户川乱步的基准是福泽谕吉,而时无的基准——目前并不存在,而现在再这个世界,对他最特殊的人,大概就是自己马甲的本身。
江户川乱步这么说了,其实本身对于福泽谕吉也没有恶感的时无,没怎么犹豫地就点了点头:“我会试试看的。”
毕竟,时无真的不讨厌福泽谕吉,要是他现在还是自己的身体的话,他没准可能还想和福泽谕吉切磋一下。
于是在第二天,不知道是江户川乱步刻意计算了时间,还是因为答应了江户川乱步,从而不由地注意到了之前没有怎么关注的情况。
时无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突然碰到了正打算进门的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愣了愣,想起这孩子平时看到自己的反应,并没有特地打招呼,怕引起对方的不适应,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拉动了把手。
却没有想到,在他背过身之后,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的这个孩子,第一次对他开口了。
时无克制自己身体本能升起的防备,低着头,声音轻到完全不像是“江户川乱步”,还带着难以磨灭的生硬。他不是侦探社的成员,所以不太适合喊出社长,所以他换了个称呼。
于是他说:“……福泽、大叔。”
这对于福泽谕吉来说,几乎算得上惊喜了。
银发的中年男人眼睛微微睁大,下一秒被他自己沉稳地收了起来,福泽谕吉嘴角勾起,回应道:“嗯。”
一只因为受过伤,也未曾遇到过自己的流浪猫猫,终于对着他主动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哪怕只是试探,也足够福泽谕吉感到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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