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昨夜便得知今日沈珏到访的消息,清早起身,就吩咐身边的蔡嬷嬷、喜桂和福桂往各房通知下去:
“今日沈大人肯登门帮忙,为的是个道义,咱们千万不能怠慢了去,另外,外男进宅,各房的姑娘不得随意走动,待客有郎君们在便是了,女孩儿们洗的衣裳可不要混晾,叫人瞧见了可不雅观。”
徐长宁得了福桂登门告知,笑着道:“劳烦福桂姐姐走一趟了。烦请告知老太君,今日其他姐妹可以在各自房间休息,我却是少不得要去前头迎接的。”
“是,四姑娘放心,奴婢定将话带到。”福桂恭敬地行礼,快步去往下一处通知,最后回了荣鹤堂。
老太君正端着白瓷盖盅吃着燕儿窝,见人都回来了,便蹙眉问:“各房都是怎么说的?”
负责去三房的蔡嬷嬷先行礼道:“三夫人说,今日未免耽搁正事,就不带着姑娘们来给您请安了,请奴婢给您带个致意,三夫人说要将姑娘们都留在院子里做针线,没得消息不随意出来走动。”
老太君闻言,笑着点点头:“老三家的做的不错。那蔓姐儿他们呢?”
“八姑娘、十姑娘、十三少爷和十四姑娘都在三夫人房里呢,瞧着都无异议。”
福桂也道:“大夫人与长房的姑娘们也都是这个意思。只是九姑娘没在韩姨娘处,说是清早去小厨房给您预备糕点了。四姑娘说,今日或许会出门待客。”
“兰姐儿也是有心了。此番是宁姐儿去请了沈大人,那人又在她的陶然园,她出来待客也是常理。”老太君理解地点头,看向喜桂,“二房呢?”
喜桂为难的笑笑,道:“老太君,奴婢去二房时,二夫人正在与二老爷拌嘴,七姑娘和九姑娘似乎都在,奴婢将话传到,二夫人什么都没说,就叫奴婢回来了。”
“兰姐儿在二房?”老太君惊讶。
喜桂点点头,尴尬道:“也或许是奴婢看错了吧。”
老太君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到底是修佛的人,将恶言咽了下去,只道,“不管了,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蔡嬷嬷、喜桂和福桂都行了一礼,轻声道是,也不敢深想老太君说的到底是谁。
过了戌时,外院就有小丫头子快步进来通传:“老太君,沈大人登门来,二老爷、三老爷、四姑娘已去迎接了。”
老太君当即精神一震,扶着身边蔡嬷嬷的手站起了起来:“沈大人是贵客,是咱们全家的希望了,我也要去迎一迎。”
“老太君,您慢着些。”蔡嬷嬷、喜桂、福桂都一同伺候在老太君左右,扶着她出了门。
徐长宁这厢已随二叔、三叔一同来到府门前,为表尊重,还吩咐人打开了正门。
“沈大人光临寒舍,我徐家不胜感激。”二老爷、三老爷一同给沈珏行礼。
徐长宁也盈盈一礼:“多谢沈大人拨冗前来。”
沈珏笑着拱手还礼:“这本是我分内之事,既然徐小姐告知于我,我便没有不理会的道理。时辰不容耽搁,敢问认证此时在何处?”
“请沈大人随我来。”徐长宁笑着回身做请的手势。
沈珏颔首,跟随在几人身后进了徐府大门。
二老爷与三老爷一并与沈珏客气寒暄着,徐长宁则跟随在后,并不多言。
不过片刻,就见老太君在蔡嬷嬷和两婢女的陪同下迎面而来。
沈珏驻足,笑容温和地对着老太君行礼:“这位便是府上老夫人吧?小子沈珏,见过徐老夫人。”
老太君简直受宠若惊,笑容满面地双手搀扶:“沈大人可折煞老身了,沈大人肯在我徐家危难之际登门帮忙,老身以及全家人都感激不尽,今日之恩,他日必当报答。”
沈珏笑道:“老夫人太过客气了,在下身在其位,便要谋其事,既然徐小姐找到了我,我便没有推辞的道理。”看了看左右,笑道,“事不宜迟,在下先去看看证人?”
“不耽搁沈大人的时间,您请。”老太君笑着做请的手势,侧身让开了路。
沈珏笑着颔首,回身与二老爷、三老爷寒暄着,一路往二门方向走去。
守垂花门的婆子早已将门敞开,远远地恭敬行礼,侧身让开了道路。
徐长宁跟随在后,陪在老太君的身侧垂首走着,刚买进门槛,忽然听见前头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惊呼。
“哎呀!”
闻声抬头,徐长宁越过前头几人的身影,看到不远处跌坐在地的徐长绯,和满脸羞红,正搀扶她起来的徐长兰。
徐长绯一身绯红色小袄,配同色锦缎八幅裙,天意坊的精巧刺绣葡萄缠枝纹穿过她的手臂和腰肢,显得人肤白胜雪,娇俏妩媚。
搀扶着她的徐长兰则一身素淡的鹅黄衣裙,越发显得人纤腰楚楚,怯生生的惹人怜惜。
徐长宁玩味地勾起了唇角。
这两个已有婚约的女子,竟会在自家而门前走路时当着外男的面平地摔,且还摔得如此有美感。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老太君也蹙眉,沉声道:“你们两个这是在说什么?”
二老爷看了一眼徐长绯和徐长兰,沉下脸道:“贵客在此处,还不退下?”
“徐大人不必如此,想来沈某贸然进府,将贵府中千金冲撞了,着实是对不住。”沈珏风度翩翩的道。
徐长绯红着脸站起身,脸颊羞红的身上的红衣还要鲜艳,扶着徐长兰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跟前,盈盈行礼:“沈大人不必如此,是我们冒撞了。”
徐长绯许是伤了脚,行礼时身子一个摇晃,站立不稳,便往前跌倒。
“啊!”徐长绯一声惊呼,玉手胡乱挥舞。
沈珏微微蹙眉,不着痕迹的退后半步,那只作乱的玉手一把抓住了二老爷的袖子,只听得“嘶啦”一声,二老爷深蓝色的宽袖就被拽下了一只袖子。
徐长绯手中握着个袖子跌坐在地,眼神呆愣了一瞬。
沈珏穿的一袭青灰色道袍,也不是这个颜色的袖子啊。
一抬头,对上二老爷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再看二老爷雪白的中意袖子都露出来了,徐长绯当即窘迫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
老太君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还要在客人面前装好样子:“快扶着起来,送回去休息。”老太君甚至不敢提徐长绯的名字,这种丢人都丢姥姥家去的事,万一传扬开来,怕不是婚事都要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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