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春跑过来的时候,沈千鹤正催着吴景然,“你家在哪里?我先过去看看吧。我瞧你恐怕快要没命了,得抓紧!”
吴景然:……大师你狠了点。
沈木春一到就扑在了沈千鹤身上,抱着他嚎啕大哭。
明明是百岁老人,撒丫子一路跑过来,儿孙愣是没追上不说,肺活量还很惊人。
吴景然被震得耳朵有点疼后,还有点羡慕。
这身体真好啊。
沈木春哪里管他,这会儿已经嚎上了,“你去哪里也不告诉我,一走就是那么多年,说是今天让我等你,我从凌晨就开始等,现在才来,你怎么这样啊。”
吴景然:睡蒙了吧!
众子孙:这是自家祖爷爷吗?
沈千鹤低头看了看,那会儿事发突然,父亲和兄长皆已身亡,他也时日无多,走的时候特别匆忙,只来得及交代了几句,没想到一睁眼就过了一个世纪,原本的孩童已经垂垂老矣了。
只是这性子还没变,还是那个爱跟他撒娇的小春子。
他不由叹口气,摸了摸沈木春的头发,说他,“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没点长进,子孙都在,你这是什么样?不怕笑话啊。收收吧。”
沈木春老了老了,就成老小孩了。
赖在沈千鹤怀里不出来,还说了句,“他们敢!”
这一声后,沈千鹤瞧见后面从十几岁到□□十岁的汉子们,一个个都缩了缩头。顿觉沈家家风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特别的尊老。
沈千鹤老怀安慰,就听见沈木春又来了一句,“这不是幺叔宠的吗?”
……
沈千鹤看看他一张满是褶子的脸,觉得自己一下子变老了,很不留情的推开了沈木春。
沈木春还挺委屈的,叫了声,“幺叔!”
沈千鹤都被麻了一下,实在是受不住,咳嗽一声,“进去吧。”
这地方的确人多眼杂,这一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探头探脑的看了,沈木春立刻应了,拽着沈千鹤的袖子说,“那就进去。幺叔你和那天走的时候穿的一样,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吴景然刚刚还觉得,是开玩笑呢。可这会儿瞧见沈木春真的满眼孺慕之情,一口一个幺叔叫着,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大师难不成真的是沈老爷子的小叔叔?
怎么可能?
可惜往下,沈家现任家主,沈氏地产的董事长沈四腾就过来了,客气的将他请到了一边,说是好久不见聊一聊,他识趣的很,只能跟着离开了。
不过还是不死心的探听了一句,“大师和老爷子……”
沈四腾冲他笑着说,“我们家老爷子岁数大了,糊涂了,别在意。”
吴景然心想:撒丫子你都没追上,还糊涂呢,你骗谁呢。
不过嘴巴上还是客气地说,“哦哦原来如此啊。”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光芒四现。
沈四腾:这事儿怎么能跟你说。
吴景然:你驴我我才不信呢!
至于那一头,沈千鹤被沈木春带到了村中祠堂。这地方显然已经整修过,不过样子几乎未变,还是和百年前沈千鹤走的时候一个样子。
沈家是个聚集的大家族,祠堂规模自然不小。沈千鹤是幺子,天赋又高,表面上人人都觉得他少年有成,性子安稳可担大任,其实他内心里还是个小孩子。喜欢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新鲜的。
邯城哪里的饭菜最好吃他最知道,见了好看的人和东西走不动道,对于没见过没玩过的东西新奇手痒,家里的第一台汽车就是他买的。
因此,这祠堂没少来。
一睁眼一闭眼,百年已过。
当年那个沧桑的国度变成了如今繁华的样子,可父亲哥哥还有那些长辈们的死亡还近在眼前,饶是沈千鹤深知这是必然的牺牲,这会儿也有点难过了。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庄重的整理了衣冠,慢慢地走了过去,冲着沈家一百零三个牌位跪了下去,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等着站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没人知道他想了什么,说了什么。
只有沈木春站在他跟前,轻声跟他说,“您走后,我妈就带着我关门闭户了。没多久日本就败了,后来又内战了三年,就解放了。国家太平了,我们日子也好过,房子钱财捐了出去,一直到了八十年代,孩子们经商,这才赎回来,按着记忆里的样子,重新修整的。”
沈千鹤仔细又看了看,点了头,“挺好,跟原先一样,你有心了。”
一听这个,沈木春老脸上顿时露出了愧不敢当的样子,扑腾一下,就跪了下来。
屋子里全是他的后代子孙,一个个面露心疼,可却没人敢说一句别的。
只听见沈木春说,“幺叔,我有错的。你走之前把沈家交给了我,让我不要忘了沈家的立身之道。可我天资有限,这百年,沈家在我手上一落千丈。现在国家管得严,天师也要认证的。我生了五个儿子,他们各自又生了五个孩子,再往后,虽然计划生育,可孙辈也有二十三人,重孙子更多。可几十个儿孙,都是三脚猫功夫,认证天师就四五个,还水平一般,没一个成大器的。”
他说着就掉了眼泪,“咱们沈家千年玄学世家,乃是三大家族之一,到了我这里,却连个子孙都培养不出来,穆家和尊家现在都是国家非遗传家族了,沈家实力不够,没评上了。”
他越哭越伤心,直接掉了眼泪,抱着沈千鹤的大腿不起来了。
沈千鹤却越听越匪夷所思,低头问他一句,“什么叫非遗家族?为什么天师还要认证?”
沈木春连忙给他解释了一番,国家对玄学这块特别重视,有专门的管理部门,非遗家族是极大的荣耀,就跟当年的玄学三大家的称号一样。
而且,因为穆家和尊家资历老本事强,所以如今管理部门几乎都是他们家的人在任职。沈木春说起来特别伤心,“我也想争呢,结果穆家说咱们家实力太差,不能服众,争个头。就把咱们否了。”
一提穆家,沈千鹤脸上的肌肉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沈木春哭的老眼昏花,没看出来,接着说,“至于天师认证是说,现在捉鬼降妖都要证件了,不可以无证施法,被发现了要坐牢的。而且一个家族天师越多,也就代表着实力越强。”
沈千鹤将那个可恶的人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捉住了最重要的一点,“天师要怎么认证?”
沈木春立刻说,“考试!”
沈千鹤又问,“那非遗家族呢?!”
沈木春说到这个就郁闷了,“这需要传承和实力两者兼备,咱家有传承,可没人,需要慢慢图谋。”
沈千鹤点点头,“那就准备一下,我先把天师考了。”
说完这些,他才抬头看这些儿孙,沈家人长得都好看,而且日子过得也好,这一个个看得都器宇轩昂的,非常养眼。
沈千鹤扫了一下,这些人刚刚来不及,这会儿却是全部低下了头行了礼,张口叫了老祖宗。
见晚辈是要给见面礼的,沈千鹤自然不会坏了这规矩,信手扔了个荷包给沈木春,“我自制的安神香,算是见面礼吧。”
这群小的不知道沈千鹤本事,脸上还带着疑问。倒是沈木春一听是沈千鹤自制的,“这是您自用的吧,太贵重了,给他们都瞎了。”
话是这么说,可手却攥的紧紧的,没半点推出来的意思了。
儿孙们谁不知道自家老爷子的性子,这说明这东西好到老爷子也稀罕了,自然明白分量不轻,连忙给沈千鹤道谢。
认了人,沈木春也怕他乏了, “幺叔,咱们先回家吧,休息休息再说。”
沈千鹤虽然不累,可也需要消化一下,点点头。不过他还记得吴景然,问了沈木春一句,“那位吴先生家中有事,我不是天师,能帮他吗?”
这都是小事,沈木春立时说,“我来安排就行。”
沈千鹤叮嘱,“让他找个公鸡待在身边,今晚无忧。”
然后才跟着沈木春出了祠堂,门口已经停着辆车,瞧着跟吴景然的那辆差不多,沈千鹤满心欢喜的上了去。
沈木春自然也跟着,车一开起来,沈千鹤就跟他说,“木春,我想喝水!”
沈木春很自然地打开小冰箱,递给了沈千鹤一瓶矿泉水,不知道怎的,他觉得幺叔似乎格外高兴了一些。
沈千鹤:原来开关在那儿啊。下次再观察电影屏。
到了家里,沈木春又和他聊了许久,临走时挺贴心的,怕他什么也不会,专门一一把电视机电冰箱空调之类的给他讲解了一遍,尤其是电视,他随手就开了个电视剧,讲民国故事的。沈千鹤一眼就入迷了,等着沈木春走了,抱着靠枕重度沉迷起来。
沈木春回去,就把沈千鹤给的安神香分了。每人都有,但分量都不多,他叮嘱,“这是好东西,若是不需要,别浪费。”
沈四腾将吴景然的事儿办好,已经晚上十点了,这才拿着香回到了家。
儿子在房间里打游戏,只有妻子宁云在卧室等他。沈四腾累得很,洗漱完就准备睡觉了,宁云却还是抱着本书在看。
沈四腾说她一句,“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宁云摆摆手,“反正睡不着,我再看会儿。”
她从生了孩子后,就落下了神经衰弱的毛病,一点声响都睡不着,常年一天就三四个小时的觉,还是零散的。
沈四腾想了想,翻出了个香炉来,从口袋里磕了一点香进去,慢慢点燃了。
那香味挺独特的,像是朵朵莲花盛开,宁云闻着心旷神怡,忍不住说,“这就是老祖宗给的香啊,是挺好闻的。”
沈四腾也不解释,起身关了台灯,推着人到了床上,“睡吧。”
宁云没办法,只能躺下了,不过还是说,“我肯定睡不着的。”
等着她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她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沈四腾,有点不敢置信的说,“我睡了一整夜?”
沈四腾笑着说,“十个小时。”
这么酣睡,却是二十年没有过了。
宁云伸伸懒腰,忍不住说,“那能跟老祖宗要点吗?我妈也睡不好,这要是每天点一点,太舒服了。”
“你想得美吧。”沈四腾说她,“你当这是超市里卖的蚊香啊。你知道这香当年怎么卖的吗?”他也没卖关子,“一钱香十两金。你昨晚十万下去了,这可是消耗品。”
宁云从小不缺钱,这会儿也惊讶的露出了吃惊相,“这么贵啊。”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来了句,“沈浩跟着老祖宗,我还担心他以后没饭吃呢。”
沈四腾笑笑不说话,这算什么,老祖宗的本事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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