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毓宁成婚那日酒醉了一场后,太子这些时日都在东宫被他母后逼着看京中贵女的画册。
皇后的母家原本是个即将衰落的侯府,如今因为皇后的原因才由衰转盛,皇后的兄长如今已是中书令了,权大招风,皇后深知这个道理,所以给太子找的都是一些家世不显,但都贤惠有能力的女子,甚至因为毓宁的相貌,她还特意挑的都是其中顶好看的。
但是太子却一个都没看,只把那些画册扔到了一边,如今听说毓宁生病了,更是直接不顾宫人的劝告自己亲自过来了。
闵劭听到太子过来的消息后,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一下,想到太子的心思,闵劭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而后才跟着来人去了会客的厅堂。
等闵劭走到门口,看着背着手站着看着墙上的装饰的人后,他行礼道,“卑职见过太子。”
太子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看着闵劭,脸色阴沉,“闵劭,你可知罪。”
“罪”这个字未免用的过重,闵劭直起身来看着太子语气平静道,“不知太子所言为何?”
“毓宁郡主不过入你府门两日,便已卧病在床,你是如何对待毓宁的?”
按道理太子是毓宁的表哥,他问这些也算是情有可原,可他此时的表情却不像是一位兄长对妹妹该有的样子。
闵劭没有否认这话,只是说道,“是我照顾不周,多谢太子殿下的关心,等毓宁醒来我会代太子殿下转告的。”
闵劭字字句句都在表明他和对方对毓宁来说谁疏谁近,而且这话也表明了闵劭并不会带太子去见毓宁。
太子黑了脸,喝道,“孤何须你转告,你现在还不赶紧带孤去看看毓宁的情况。”
闵劭不动,只说道,“毓宁如今卧病在床不方便接见外客。”
太子担心毓宁,见闵劭拦着,便怒道,“放肆,孤和毓宁从小一起长大,岂是你能拦的。”
闵劭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得不出口提醒道,“毓宁郡主如今已嫁予我为妻,后宅深院,太子殿下怕是不方便进去。”
进别人家的后宅,这是极为失礼的,但凡知道一点礼节的都不会硬是要求进人家后宅。
太子被闵劭这话堵了回去。
他内心始终不愿意承认他的小表妹已经嫁给了别人,所以在得知表妹病了之后也是选择第一时间过来探望,顺便兴师问罪。
但是别人家的妻子怎么是他随时能见的呢。
想到此,太子看着闵劭的目光也变得冷静了几分。
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实权而已,如果他能,如果他能……
太子垂眸挡住了眼神中的几分阴郁,而后才对着闵劭道,“你既然也知道毓宁已经嫁给你了,自然该好好爱护她,孤不想隔几天又听到毓宁病了的消息。”
太子这话的意思便是不坚持去看毓宁了,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责怪闵劭。
虽然毓宁本来就身子弱,但闵劭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确实是他没照顾好,于是他说道,“请太子殿下放心。”
太子点了一下头,又从袖中掏出一盒东西来,“毓宁每次生病都不肯吃药,这是她最喜欢的蜜饯,你帮孤给他吧。”
这份蜜饯只有他宫里的厨子会做,太子给这份东西也是存了让毓宁能一直记得他的心思,将来若有一日,他定然会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所以她要时时刻刻记着自己。
闵劭接过那个盒子没有多看,只是见太子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问,“太子可还有事?”
太子没说话,他朝着毓宁住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视线又透过那个方向一直投到更远处那座巍峨的宫殿里,最后他收回了视线没有回闵劭的话径直离去了。
待太子离去后闵劭看着手里的东西眯了眯眼。
不过他也没有不给毓宁的意思,而是直接带着那盒东西又回了两人的房间。
毓宁还没醒,红豆在她床前伺候着。
红豆看见闵劭一个人回来先是行礼,而后视线又落到他手中的那个盒子上。
闵劭见状挑了挑眉,问,“你认识这个?”
红豆点点头,“这是太子府用来装糕点的盒子。”
而且这个样式的盒子是专门做来给郡主的,这句话红豆没敢说。
闵劭觉察出红豆语气中的含糊,但没有多问,只对她说道,“你先下去吧,郡主这边由我来照顾。”
短短时日,红豆就已经明白了这位仪宾似乎事事都不愿假手于人的性子,不过这也说明他对郡主重视,于是红豆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只是临走之前有几分迟疑的跟闵劭说道,“太子给的是郡主吃药的时候最喜欢吃的蜜饯,待会儿郡主要是不肯喝药,仪宾可以给郡主吃两颗。”
毓宁清醒时虽然不情愿,但喝药还算乖巧,但不清醒的时候喂药就比较艰难了,这一点闵劭昨晚和今早都已经有所体会,他看了一眼被他放到一边的盒子,点了一下头。
因为毓宁病的严重但体质又虚,所以王太医开的药药效很温和,只是一天需要喝五次,大概每两个时辰左右就要喂一次。
闵劭坐在床前等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外面的人也把药煎好送过来了。
毓宁从昨晚到现在几乎就没清醒过,此刻不知是闻到了难闻的药味,还是这一晚被这个味道折磨的够呛,就在闵劭把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打算扶她起来喂药时,就见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有一种久睡后的迷蒙,看向闵劭的眼神也没有聚焦,只是她却下意识的顺着药味往闵劭身边那张小几上看去。
等看见小几上那个方形的盒子时她沙哑着嗓子说道,“糖。”
这蜜饯做的极甜,里面又没有核可以直接吃,所以毓宁是一直把它当糖来吃的。
闵劭见毓宁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样东西眸中一瞬间有暗光划过,不过很快他又恢复成温和的表情端起那碗药道,“先把药喝了再吃糖好不好?”
此时的毓宁是极为听话的,她乖乖点头,就着闵劭的手把药喝了,而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闵劭。
闵劭把盒子打开,喂了她一颗蜜饯。
毓宁含住蜜饯,用舌头顶着让它在嘴里划来划去消除苦味,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道,“太子哥哥的。”
她还记得这种蜜饯只有太子哥哥那里才有。
太子,太子。
闵劭觉得这两个字在他和毓宁的生活中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戾气,而后语气危险的对着毓宁说道,“郡主还记得昨天答应过我什么吗?”
毓宁病还没好,又是刚睡醒,怎么可能记得,她目光茫然的看着闵劭。
闵劭轻声一字一句的问道,“毓宁以后心里只记得我好不好?”
面对毓宁的茫然的目光,闵劭心里生出一股空前的独占欲来,这感觉来的迅猛且势不可挡,似乎有一种冥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仿佛处处透着蹊跷,但闵劭却没有怀疑,他一向是顺从自己的心意的,所以他说完这话之后就微微笑着等着毓宁的答案。
毓宁呆呆点头,“记得你的,仪宾,闵劭。”
闵劭继续说,“是心里只记得我。”
哪里能只记得他呢,还有红豆,还有太子哥哥,还有皇舅舅……
毓宁诚实的摇头,然后又躺到床上,神色难受的说,“我好困啊。”
其实并不是困,只是生病带来的疲乏。
闵劭闻言也不再坚持,他总觉得这些天连续的梦还有这些总是会莫名其妙蹦出来的情绪之间仿佛有一条线连着,而这条线的源头就在床上这个人身上。
没关系的,自己总会弄明白的,而如果那些情绪都是真的,床上这个人也会完完全全从身到心都变成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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