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周围随波飘荡的水草, 唐糖这才看清祖庙的全部模样。
刚刚远看像是一座山洞的祖庙其实近看还是挺像是一座房子的,只是其年代太过久远, 原本平整的墙壁已然被湖底生物侵蚀得坑坑洼洼, 若用手去掰,还能从上头掰下几个贝壳。
唐糖试探地探手去推那紧闭的屋门。
原本以为会很难打开,没想到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门板, 尚未用力,这门就自己打开了。
“咕噜噜……”随着门扉的打开, 无数气泡冒了出来,糊了唐糖一脸。
她摸摸脸颊,等了会儿后,将气泡都消失得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游进这间古老的湖底小屋。
说是湖底小屋, 可看到里头陈设的唐糖却深刻地怀疑,兴许在千百年前,这座小屋乃是建立在陆地之上。
因为这里面都是一些已经严重腐化的木质家具, 除了那些特殊地不会被水所腐蚀的木材,唐糖不认为谁会无聊到特地将一些普通木材弄进湖底深处, 就为了做一套不实用的家具。
有了这个猜想, 对于这座所谓祖庙与云梦鲛人族之前的联系, 唐糖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
这个地方,恐怕不是属于云梦鲛人的吧?
虽然直觉自己猜到了真相,不过唐糖并未对此太过纠结。
她本就只是在梦贵妃的指点下,前来此地探查一二, 以此满足自己好奇心,并没有要对此追根究底的意思。
如今看完了,发现这屋内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唐糖就准备走人了。
她于水中灵巧地摆动四肢,本想将自己掉个头,好方便游出去,结果小脚蹬得太用力,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察觉到脚边的异样,唐糖下意识地低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飘飘荡荡地往下落的木盒,木盒被腐坏了,又经了她那不轻的一脚,直接就被踹烂了。
自然而然地,里头所装着的东西也随之掉了出来。
那是一条金灿灿的链子,链子中间还悬挂着一个硕大的叶状吊坠。
见此,唐糖连忙回身接住那条链子。
精巧的金链轻轻地落入她的掌心之中,察觉到手中触感不太对劲,似乎有人在她手心中眨眼睛,纤长而柔软的眼睫毛轻轻地扫过她的掌心,痒痒的。
突然意识到什么,背脊窜上一股寒意,头皮也随之麻得几乎炸毛。
唐糖僵硬地垂下头,她几乎能听到自己颈椎转动的咔咔声,下一刻,她清澈的双目中,便倒映出了一只诡异的黄金之眼。
那只眼睛还对着她轻巧地眨了一下,似乎是在打招呼。
啊——!
唐糖惊呆地长大小嘴,她在尖叫,却发现自己失了声。
“来吧幼崽,让我看看你内心深处的魔障。”一道雄雌莫辩,神秘悠远的嗓音回荡在唐糖耳边。
下一刻,她双眼一闭,小身子软软地倒下,人事不知。
***
唐糖是一只天生天养的小貔貅,她生来就带有巨大的财富,每日都幸福地在一堆闪亮亮的宝物上面打滚玩耍。
她以为自己的小日子会一直如此平静而幸福地过下去,直到有一日,她所在的领地内意外地进来了一个人族。
那是一位长得很好看的人族,身姿颀长,容貌昳丽,气质清冷尊贵,单单是冲着对方的容貌,唐糖就天然地对其有几分好感。
不过他受伤了,很重很重的那种,重到若是唐糖不管他,他就会死在自己领地内。
唐糖不喜欢血腥气,也不喜欢死人,她觉得这样会污染自己的财宝。
所以她难得发了一回好心,救了那个人。
巨大的财宝山上,娇小玲珑的可爱小貔貅正撅着小屁股,嘿咻嘿咻地努力叼着个人,往‘山顶’上拖。
没办法,她的一切法力来自于财宝,若是没了财宝,她就是一只没有法力的貔貅啦。
与之相反的是,财宝越多,唐糖的法力就越强大。
而之前就说了,这个雄性人族的伤势很重,若是没有足够的法力,即便是唐糖,也无法将其从阎王爷处抢回来。
一直费力地将人拖到了财宝山顶,唐糖累得气喘吁吁,就趴在地上差吐舌头了。
短暂地歇了会儿,唐糖勉强打起精神来,她试探地伸出爪爪碰了碰雄性人族的胸膛,这里伤得最重,有一道被剑贯穿的严重伤势,鲜血淋漓地,触目惊心。
对于外界的触碰,这位雄性人族宛若死了一般,丝毫反应都不给。
若非唐糖还能感到一丝极为微弱的气息,都要以为他真的死了呢。
不过对方如今的状态其实也跟死了差不多,所以唐糖得抓紧时间给人家治疗了。
爪爪下逐渐泛起了一层柔和的白光,缓缓地渗透入雄性人族的伤处,渐渐地,还在潺潺往外流的血止住了,连伤口也开始有了要愈合的趋势。
嫌弃一个爪爪的治愈效果太慢,唐糖干脆整只兽都爬到了人家身上,窝在对方坚硬又带着几分柔软的胸膛上,运起全身的治愈之力帮助人家恢复伤势。
几乎忙了一天一夜,直到将唐糖累成一只死狗,濒死的雄性人族才终于被抢救回来。
感受着对方平稳有力的呼吸,唐糖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就一头栽倒在人家胸膛上,睡着了,还欢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感到了有些呼吸困难,那位昏迷中的雄性人族渐渐拧起冷峻的眉峰,眼皮挣扎片刻,才终于摆脱沉重的束缚,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悠然的蓝天白云,今日天气很好,风和日丽,一股股轻柔的微风吹来,带给人阵阵舒适的凉意。
他似乎是在一处很高的地方,身下还不知垫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硌人得很。
胸前有些沉重,呼吸也略有些困难,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
下意识地低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抬手呼噜了一把毛脑袋,等撸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干了什么。
“咳咳……”不自在地轻咳几声,本想掩饰自己的尴尬,却不料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唐糖。
“唔~”小貔貅前爪高举,将自己的小身子拉成了一根半月形长条,宛若猫儿般伸了个大大的拦腰,随即又舒服地在身下的‘垫子’上蹭了蹭。
嗯,热乎乎地,好舒服。
本想转身换个姿势继续睡,可迟钝的小脑袋瓜却开始运转,渐渐地回忆起了睡前之事。
猛地抬起小脑袋,唐糖瞪圆了灿金色的双眼,直直与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雄性人族来了个对视。
片刻后,她歪了歪小脑袋,奶声奶气道:“我叫唐糖,你是谁呀?”
“云寒。”那位被唐糖压在身下的男子如实道。
“云寒。”唐糖认真地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莫名地觉得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你比我大吗?”
“……应该是。”云寒沉默片刻后,才意识到唐糖是在询问他的年纪。
“那我就得叫你哥哥了。”唐糖有些不太开心地小声嘟囔。
“为何不高兴?”奇异地,云寒对于唐糖的情绪感知很敏锐。
“我好寂寞,想要个朋友,可是你比我大,我得叫哥哥。”在唐糖的认知中,哥哥是哥哥,朋友是朋友,两者间是不一样的。
“这并不碍事,若你觉得我值得相交,你大可将我当成友人。”
“真的吗?”唐糖双眼一亮,忍不住确认般地再问一遍。
“嗯。”云寒的回答自然是肯定。
“好耶,哈哈哈……”有了新朋友的唐糖很高兴,忍不住蹦跶起来,结果忘记了自己还窝在人家胸膛上,直接把人给踩得忍不住闷哼出声。
“啊,对不起!”自知闯祸的唐糖慌忙从人家胸膛上下去,小翅膀扑扇扑扇地,充分表达了她焦躁又忐忑的内心。
“无事。”云寒捂着闷痛的胸口爬起身。
看着身侧那只因为愧疚而围着自己团团转的小胖团子,他该庆幸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吗?
若还带着之前那种程度的伤势再被压上这么一下,恐怕自己早就魂归西天了吧。
这是一句肯定句。
“你是……貔貅?”云寒艰难地从圆滚滚的唐糖身上,辨认出了她的种族。
“是呀。”唐糖摇头晃脑地承认,她还在蹦蹦跶跶地,为了兽生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感到开心。
“你可知如何离开此地?”云寒问道。
“你要走?”唐糖的动作僵住了,并且头顶还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笼罩了一团乌云,隐隐地,云寒似乎还听到了电闪雷鸣的声音。
“不走可不可以呀?”灿金色的大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可爱的小爪爪紧紧地揪住人家的衣袖,唐糖仰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地挽留云寒。
“……抱歉。”云寒抬手揉了揉唐糖的小脑袋,虽然他很想依了唐糖的挽留,可自己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多留几日,多陪陪糖宝嘛,糖宝从出生就是自己一只兽,好可怜好孤单的。”为了留下云寒,唐糖甚至急得连已经改口的幼稚自称都吐出了嘴。
眼看着小貔貅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云寒心软了,他在心底轻叹口气,松口道:“三日,我最多只能再留三日。”
“好哒!”暂时达成目的,唐糖开心地又开始蹦跶起来。
她在财宝山上蹦来蹦去,将好多财宝都踹下了山,不过唐糖才不在意,反正这些财宝再如何掉,也绝不可能掉出她的领地之外。
就这样,云寒又留在财宝山上赔了唐糖三日,三日之后,不管唐糖再如何撒娇耍赖装可怜,他都硬着心肠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云寒此刻的状态就是第一次与糖宝分开之时被人所杀的模样,这算是糖宝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个结,这次趁着幻境,这个结暴露出来,被她自己解开了。
糖宝其实,想去救当时的云寒哥哥来者,可惜那个时候她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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