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唐糖正睡得迷迷糊糊地,突然被一道骤然拔高的声音给惊醒了。
身上很痛,最依赖的人还不在身边,本就处于不安中的孩子忍不住哼哼唧唧地呻/吟起来,带着细弱的哭腔。
不过此时的蓝袍青年等人却无心去关心她的泣哭,因为他们此刻的注意力,都被唐糖终于能开口说话这件喜事给吸引过去了。
“原来这小可怜会说话啊!”蓝袍小道士率先惊喜地高呼起来,结果又吓到唐糖。
顿时,屋内属于幼童的哭声更大了。
“闭嘴。”蓝袍青年冷冷地甩了个眼刀给蓝袍小道士,成功让他消了音。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蓝袍小道士趁着大师兄全副心神都落在那小可怜身上的时候,脚下悄悄地一步步往外挪。
近了,更近了。
一直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他才像是一下子解除封印一般,飞快地甩下一句:“我去叫云祁师兄过来。”
然后就跟兔子似地撒欢儿地跑了。
虽然屋内少了一个人,可唐糖也被完全吵醒了。
她睁开双眼,尚带着泪珠的澄澈眼眸,直直地望进那坐在自己床边,正低头俯视自己的陌生男子眼中。
“你是谁?”刚一开口,唐糖就感觉自己的喉咙一阵干涩,还有点刺痛。
这是太久没喝水的缘故。
糖宝想喝水。
这个念头刚刚在心底升起,下一刻,一杯温热的清水就被送到了唐糖的唇边。
“唔……咳咳……”她下意识地张口喝水,喝得有些凶,还小小地被呛了一下。
“慢点喝,无人跟你抢。”
低柔的话语伴随着背脊上一只温暖大掌的温柔抚慰,喝着喝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就砸落在水杯里,漾起一圈圈小小的波纹。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越来越多的泪珠掉落,还伴随着细微的抽泣声
可那咬着水杯的小嘴却不见松口,小米牙用力地啃在杯沿上,不让人拿走,像是一只生怕有人来抢食的松鼠一样,一边哭还一边努力护食。
“就这么委屈吗?”
被尽量柔和的清列声线中透着几分无奈,紧接着唐糖就感觉自己被一只坚硬有力的手臂,温柔地揽进一个透着淡淡梅花冷香的怀抱中。
“乖,再哭一会,哭出来就不怕了。”一下下轻轻地拍抚在背脊上的手,熟悉得宛若母亲的抚慰一般,一下子就打开了唐糖内心的开关。
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像是个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一般,一找到可以依靠的大人,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借此述说内心的恐惧与委屈。
蓝袍青年全程只是笨拙而温柔地抱着怀中这颗软绵绵的小团子,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她哭完。
让她一点点地借着汹涌的泪水,排出心底的恐惧。
不知过了许久,久到云祁都来到屋外站到腿酸,唐糖的哭声才渐渐微弱下去,直至停止。
一听里头的声音终于没了,立在门口当了好一会儿雕像的云祁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无声地向着沉默望来的大师兄打了个手势,一得到对方首肯,才敢迈步进屋。
“睡了?”怕惊扰到孩子,云祁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还醒着。”蓝袍青年稍稍将埋首在自己怀中的小团子拉开一点,然后云祁就这么措不及防之下,对上了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
虽然眼睛被哭红了,还略微有一点肿,可云祁一见到这孩子的面容,还是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一句。
果然长得好看的孩子不管做什么都漂亮可爱,哪怕是最狼狈的时候,都可爱到让人想将她抢回家养。
似乎是察觉到云祁的目光有些危险,唐糖又怕怕地将小脑袋埋进蓝袍青年怀中。
“糖宝怕怕的。”奶气的娇嫩嗓音软糯糯的,听得人心都化了,恨不得将这可爱的小团子捧在手心里使劲地宠爱。
难怪小师弟跑回来说大师兄想养这颗小团子,现在连他也动了这份心思。
不过从大师兄手上抢人,他还没那么好胆。
小命要紧!
反正团子都确定要带回去了,总有拐来玩的机会。
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表面上云祁还是一本正经地给唐糖把脉,检查身体。
从前唐糖跟人打架收拾或者生病了的时候,娘亲请来的大夫也会这么帮她看病,所以唐糖很配合,让伸手就伸手,让张嘴就张嘴,让吐舌头就吐舌头。
末了,还乖巧地对着云祁道了一声谢:“谢谢大夫。”
“哎哟,这孩子怎么这么乖。”
才打了个照面就被小团子的可爱成功收服了的云祁,忍不住顶着自家大师兄冰冷的目光,伸手快速地在唐糖白嫩嫩的小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冰冷地扫了一眼胆大包天的云祁,蓝袍青年抱着唐糖侧了侧身,将她往里头藏了一些,免得总有些奇怪的人想来觊觎他家的团子。
“你叫糖宝是吗?”他记得刚刚团子就是这么自称的。
“嗯嗯。”
唐糖想了想,娘亲舅舅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叫自己的,所以就乖乖地点了头。
“糖宝,你可还记得你家中有什么长辈亲人?”
他要养这孩子的前提是她找不到家,亦或者家中无人,无处可去,若是这孩子还能记得家里人,那自然还是将她送回到她父母亲人身旁比较好。
这是在问她家里有什么人?
唐糖掰着小指头,认真地一个个数道:“糖宝有娘亲,有舅舅,有舅母,还有奶嬷嬷和绿绿、蓝蓝……”
凡是认识又关系亲近的,都被她给数了一遍。
至于某位生而不养的人?
则早已被她给忘到哇爪国去了,自然不会提及。
“糖宝还记得这些人住在哪里吗?”耐心地听唐糖数完了人,蓝袍青年才再次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住……”唐糖明显懵了一下,这道题有点太为难她糖宝了。
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唐糖才双眼一亮,超大声地回答:“住在家里!”
“……”
“噗!”云祁站在一旁将大师兄与小团子间的对话听了个清,当听到小团子这逗人的答案之时,他实在忍不住,撇开了脸,捂着嘴闷笑出声。
“糖宝的家在哪里?”懒得再管背后偷笑的某人了,蓝袍青年再次耐心地询问唐糖的家庭住址。
“家就在家里呀。”唐糖为难地挠挠小脑袋,很困惑。
大哥哥问的问题都好难啊,糖宝不会。
见这孩子又开始委屈上了,蓝袍青年无奈,只能换另一个问题,“糖宝知道你娘亲是谁吗?”
哪怕说个名字,都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找。
“娘亲……”一提到这个字眼,唐糖就忍不住眼底的泪花,又呜呜咽咽地想哭。
“哎哎哎!别哭啊!”
一见小团子居然又哭了,回忆起刚刚被小孩子哭声所支配的恐惧,云祁连忙凑过来慌张地想要安慰唐糖。
可唐糖对于云祁的安慰丝毫不买账,她直接就裂开嘴,又大声地哭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很伤心:“娘亲不要糖宝了,哇呜呜呜……”
其实钱茜茹没有不要唐糖的意思,她当时只想让女儿逃命,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举动。
可唐糖还小,根本无法理解母亲那举动背后的含义,她只知道自己被娘亲关在车厢里,被迫离开了她,然后又遇到了……
不想去继续回忆的唐糖哭得更大声了,这哭声之凄惨,就像是被人怎么欺负了一般。
无奈,蓝袍青年只能抱着唐糖小声轻哄,一直哄到她哭累了睡着了,这才小心地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才起身带着云祁离开这间房。
一走出屋外,蓝袍青年才沉声询问起唐糖的身体情况:“结果如何?”
“烧已经退了,其他伤势也恢复良好,观其神情状态,也正常了许多。接下来只需再继续好生疗养,孩子恢复力强,过不了几日便可大好了。”
一说到自己所擅长的医术,云祁的态度也严肃了许多。
别看他如今嘴里说得轻巧,但其实给小团子医治了这么些天,过程可惊险得很。
期间好几次人都差点没了,若非这小团子求生意志坚强,凭着一股劲儿,硬生生地熬了过来,恐怕如今小团子的坟头都盖好不知多久了。
“再待三日,三日后便启程回去。”
“三日?那小团……糖宝,大师兄要如何安置?”云祁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唐糖所在的房间。
“一起带走。”蓝袍青年果断道,“她家人既已抛弃她,那便再无去寻的必要了。”
显然,唐糖的话语,让他误会唐糖是被其家人所抛弃。
“是。”虽然云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既然大师兄已然做下决定,那他们也自然只有遵守的份。
完全不知自身命运即将发生翻天变化的唐糖还在屋内呼呼大睡,梦中母亲的温柔笑颜时时刻刻地环绕着她,令她感到格外的安心与幸福。
“娘亲……”
“糖宝,活下去。”
梦中,钱茜茹温柔地注视着女儿,坚定的话语犹如咒语一般牢牢地刻印进唐糖内心,在那幼小的心上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烙印。
这是诅咒,也是一位母亲对于孩子最深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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