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茜茹弯腰从放置在脚边的匣子里拿出一包桃花酥,打开油纸包,丝丝缕缕带着桃花香气的甜香便从中透出,引人垂涎。
闻到香气,唐糖的小肚子顿时应景般地‘咕噜噜……’响了起来。
“糖宝肚肚在叫!”惊奇地捂住小肚子,从未被饿过的唐糖,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肚子的叫声。
好神奇!
“哈哈哈……看来我们糖宝饿了。你看,肚肚都叫起来了。”钱茜茹看到女儿如此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拿了块桃花酥递给唐糖。
“快吃吧,可不能饿着我们糖宝的小肚肚。”
唐糖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娘亲递来的桃花酥,一把塞进嘴里。
小小一个桃花酥,两三口就下了肚,根本不顶饱,忍不住地,她渴望的小眼神直直地落在钱茜茹手中的油纸包上。
“还想吃吗?”
“嗯嗯!”唐糖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快到午膳时间了,糖宝只能再吃两块哦。”
钱茜茹将剩下的一整包桃花酥都放进唐糖怀里,任由她自己抱着吃,完全不怕唐糖不听话,贪吃桃花酥,导致中午吃不下饭。
“好。”唐糖很是乖巧地应答,非常听话地只吃了两块,就停了嘴。
剩下几块的则被她仔细地包起来,放进了腰间荷包里,把个小巧精致的荷包塞得鼓鼓囊囊的,完全没了之前的精致模样。
钱茜茹他们一行人从一大早出发,一直走到午时,都仍在官道上徘徊,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若是赶一赶的话,也许他们天黑之前便能到达下一个城镇。
但是考虑到女儿的伤势还未好,不能承受太过颠沛的赶路,故而钱茜茹还是让人在中途停下马车休息了会儿,顺便就地做些热腾腾的饭食来给唐糖吃。
小孩子肠胃弱,可不能跟大人赶路一样地天天吃干粮喝冷水。
干粮不好吃不说,还难克化,对于现在有伤在身的唐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等到马车完全停下,钱茜茹才低头看向女儿,柔声问道:“糖宝,娘亲要下去透透气,你是要留在车上等娘亲,还是跟着娘亲一起下车?”
“跟着娘亲!”
一听娘亲要走,唐糖立马条件反射地抓紧钱茜茹的衣袖,大声地喊道,生怕她又抛下自己跑了。
看来昨日之事她还没忘记。
见女儿如此不安的模样,钱茜茹心下忍不住一叹。
她并不为当初的选择而后悔,若是重来一遍,她依旧会果断地选择送走女儿,为得就是保护她不受伤害。
可看到孩子这样不安,她这当娘的心里该心疼的还是会心疼。
钱茜茹先下马车,然后才转身对着马车里的女儿伸出手,“来,娘亲抱你。”
唐糖抓着娘亲的手,小心地往马车边缘走了几步,然后被钱茜茹的双手穿过腋下,一把抱起来,小心地放到了地面上。
“来这边,阴凉些。”
钱茜茹带着女儿,在路边的树荫下找了块还算干净平整的石头,铺上手帕,抱着女儿坐在上头。
母女俩一边坐在树荫下,享受地吹着习习凉风,一边看着不远处的钱家护卫与下人们各自忙碌着。
“娘亲,奶嬷嬷在干什么?”唐糖小手点点远处的张奶娘,好奇地询问道。
钱茜茹闻言,顺着女儿的小手往前一看,正好见到奶娘正蹲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石灶前,拿着把草团扇子在不住地扇动。
随着扇子掀起的一股股气流,时不时地还有火星子冒出来,再四散而去,消散在空中。
而那石灶上,正架着一个陶罐。
若是钱茜茹没记错的话,那陶罐里装的貌似是嫂子一大早送来的人参鲍鱼粥,是准备着让她们路上当早膳吃,也顺便给糖宝补补身子。
没想到糖宝这一觉睡到大中午,她又不忍心强行叫醒她,自己一人也无心吃早膳,便让人留着,打算中午温一温,直接当午膳吃了。
若是放在平日里,钱茜茹肯定是怎么都不愿意吃隔顿饭的,反正她又不是没钱,吃不起新鲜饭食。
不过如今出门在外,自然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奶嬷嬷在给糖宝煮粥,糖宝开不开心?”
“开心!”只要有的吃,糖宝都很开心。
她要吃多多的饭饭,以后才能长得高高壮壮的,这样才能打跑坏人,保护娘亲!
这边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那边的张奶娘也端来了温好的粥,“小姐,粥温好了。”
“先给糖宝盛一碗。”
刚刚温好的粥没有想象中烫嘴,入口温温热热的,喝下肚里暖融融地,口感刚刚好。
似乎是要将错过的早膳给补回来一样,糖宝一连喝了三碗粥,一直到钱茜茹都心惊地不准她再吃了,这才不舍地停了嘴。
满足地拍拍圆鼓鼓的小肚子,唐糖顿觉吃饱了之后全身充满了力气,便从娘亲怀里爬下去,撒欢似地四处跑来跑去地疯玩。
要不是她额头上还抱着纱布,瞧她这副活泼精神的模样,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身上有伤的迹象。
钱茜茹也不阻止女儿,只要她不跑远,她就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女儿玩耍。
“哈哈哈……蓝蓝,绿绿,来追我呀,快来呀,哈哈哈……”
唐糖跑在前头,兴奋地哈哈大笑,她身后紧追着绿秀与蓝秀。
两个丫鬟生怕自家小小姐跑得太快摔倒了,又因为在陪小小姐玩游戏而不能一下子追上她,免得自家小小姐玩得不开心,只能紧张地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事实证明,两个丫鬟的担心不无道理。
唐糖跑着跑着,突然感觉脚下被个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摔倒,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呀!”
“小小姐!”
“小小姐,您没事吧?!”
一见自家小小姐摔倒了,蓝秀与绿秀连忙快跑几步上去将她扶起来,担心地上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还重点查看了一下她身上原本的伤口有没有裂开。
最后发现除了衣服摔脏了点之外并无大碍,两人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小小姐,奴婢胆小,您可不能再如此吓唬奴婢了。”绿秀拍拍胸口,一脸后怕。
“就是,小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可让奴婢们怎么跟小姐交代?”蓝秀也有点被吓到了,在一旁连声附和绿秀的话。
“糖宝没事,不疼的。”
相比于两个丫鬟的满腹担忧,唐糖自己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还笑得极为开心。
等唐糖被领着回到娘亲身旁,钱茜茹听着两位丫鬟的禀报,原本还想教训她几句,可一看到她的可爱笑颜,到底还是不忍心,只能叹口气,就这么算了。
到底还要赶路,午间休息也就这么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就再次准备启程离开。
临近上车之前,钱茜茹发现女儿总是转头,往她刚刚摔倒的地方瞄去,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
“那里……”唐糖抬起小手,指指自己方才摔倒的地方,“有人,糖宝看到了。”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数道人影,但是唐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有人?”钱茜茹眉心一拧,再次望向那片地方。
那里属于官道边缘,距离森林及近,一眼望去,除却官道的黄土边界,余下的便是大片的树木。
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看不到,更别提人了。
但是出于警惕心理,钱茜茹还是让两位护卫过去查看一番。
“你们过去查看一下。”
“是。”
两位护卫拎起佩刀,一起向着主家所指的方向走去。
刚刚靠近树林,还未等他们看清里头隐藏着什么,便觉眼前一道寒光一闪而过,紧接着,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
等回神之际,他们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地上,喉咙里无法进气,还有大股大股鲜血喷涌而出!
两位护卫痛苦地捂住被割断的脖颈,喉间发出绝望的“嗬嗬……”声,伴随着四周骤然爆发的凄厉尖叫,还有混乱的喊杀声,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眼睁睁地看着两位护卫被杀,鲜血喷涌而出,绿秀等丫鬟忍不住发出惊恐凄厉的尖叫声。
紧接着,数十位黑衣人纷纷从各个角落里跳了出来,如恶狼扑羊一般,见人就杀,见人就砍!
场面之血腥,宛若修罗地狱!
钱茜茹颤抖地抱紧怀中的女儿,她虽然没有惊叫,但也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不轻。
“为什么……来得那么快?”失神的呢喃声中独余恐惧。
唐糖窝在母亲怀中,睁大了那双澄澈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被血与死亡所染红的一幕。
她很平静,因为还不懂得死亡的意义。
可这并不妨碍她将这一幕牢牢地记在心底,也许等她长大后,明白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才会去为自己此刻的残忍而忏悔吧。
“娘亲,在害怕吗?”虽然不理解死亡,但是唐糖还是能感受到身侧母亲的恐惧。
她懂事地抬起小手,帮钱茜茹擦去那不知不觉间流下的泪水。
微凉的触觉惊醒了钱茜茹,她一回过神来,就立马将女儿塞进马车里。
“娘亲,糖宝疼。”
情急之下,钱茜茹的动作不免粗暴了一些,还正好按在唐糖的伤口上,疼得唐糖忍不住痛呼出声,小小地挣扎起来。
可此时的钱茜茹已经无暇顾及女儿疼不疼了,再晚一点,女儿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她站在马车下,丝毫没有要上去的意思,双手紧抓着唐糖瘦小的双肩,无视她那微弱的挣扎,强迫她凝视自己的双眼,严肃道:“糖宝,你听娘亲说……”
“好疼啊,娘亲。”唐糖还在因为疼痛而扭动挣扎。
“安静!”一声厉喝,成功吓得唐糖停止了一切动作。
“娘……”她胆怯地小声呼唤,眼泪忍不住流出,为母亲的反常,也为心底突然升起的不安。
意识到自己太过粗暴,吓到女儿了,钱茜茹尽量软下口气,可她还是忍不住语调中的哽咽:“唐糖,答应娘亲,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
“娘……”
“答应我!糖宝不听话了是不是?”
“听话的,要活下去,呜呜呜……糖宝听话,娘亲不要离开糖宝。”唐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着回答。
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即将再次被母亲‘抛弃’。
“啪!”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背上,吃疼的马儿嘶鸣一声,猛地撒开蹄子向前狂奔,带动着绑在其身上的马车也飞速地向前疾驰。
“娘亲——!”唐糖趴在马车窗边,拼命地向着逐渐远去的母亲伸出小手,尖锐的童声响彻大地。
钱茜茹站在不断倒下的人群中央,同样流着泪,注视着远去的女儿,最后拼尽全力地大喊:“糖宝,活下去——!”
***
“哒哒哒……”
飞驰的马车极速略过丛林,周围的树木太过密集,马车又无人驾驶,使得车厢总是被树干磕磕碰碰,剧烈地摇来晃去。
不知奔跑了多久,马儿在慌不择路之下,又带着身后的马车撞上一颗巨树!
剧烈的撞击竟是撞断了那绑着缰绳的前把手,成功挣脱束缚的马儿自顾自地拖着残余的木把手碎片,疾驰而去,独余残破的马车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喧闹之后便是寂静,在马儿离开之后,四周似乎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寂静之中。
连蝉鸣与鸟叫声都消失不见,只有微风吹过树叶,所带起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速的破空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只见那碧空如洗的天际,突然闪过一道灰色身影。
若能仔细观察,便可发现那身影原来是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而其脚下,居然踩着一柄银色长剑!
此人,竟是那传闻中可御剑飞行的仙人不成?
“咦?”灰袍男子原本只是单纯地路过此地,哪知视线无意间地向下一瞥,便在这森林深处看到了个残破车厢。
他飞驰的动作顿了一顿,一时好奇心起,神识往车厢内一扫,结果却意外地发现,里头居然躺着个小娃娃。
观其年纪,绝不超过五岁,肯定是个童女!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他当即兴奋地降下飞剑,来到马车边,将昏迷的唐糖从马车里抱出,随后又跳上飞剑,带着她飞速地离开了此地,动作火急火燎地,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他一般。
而在灰袍男子离开之后,又有一队穿着统一的蓝色道服,御驶着飞剑的年轻人赶到此地。
他们也同样看到了底下的马车,不等其他人出声,领头的那位年轻男子便肃声道:“留下一人,下去查看马车里有无幸存之人,其他人随我继续追!”
“是,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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