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还是一个西北方拂面的大太阳天。卯时一刻,抹邦山议事大厅,刚刚点卯完毕的吐蕃大将军江白赤烈大马金刀的做在首位,对着下面的各族羌人首领将军沉声问道:“宋军兵临城下,诸位将军可有良策?”
党项族首领和西夏王族向来亲近,听了这话立刻反驳,“将军这话何意?不是说好了据守此地拖到大宋退兵?”
其他人也是不解,江白赤烈解释道:“我们都知道宋军是为了攻打西夏才来打河湟,他们没有时间和我们耗下去。既然他们有备而来,岂会任由我们拖下去?”
另一位吐蕃将军朗嘎大声喊道:“随宋军怎么折腾,我们就是据守不出战。”
大将军眉头紧皱,“本将军有不好的预感,···。”“感”字没说完,就见传讯兵闯了进来,“报将军,宋军前来叫阵,送来手书一封。”
江白赤烈心头一跳,起身抢在党项族首领的前面接过手书,满篇的白话汉文让他轻而易举的看懂了其中的意思--招安、劝降。
说句实话,大将军对于大宋开出来的条件很是心动。
他们吐蕃人遵循着吐蕃王的命令,远离故土-拉萨守在河湟,几代人下来都已经完全的汉化。目前大宋兴盛,小皇帝有能为,如果大宋、大辽、西夏全面开打,那他领着族人投奔大宋是最好的选择。
抬头环视一圈惊疑不定的将军们,江白赤烈直接说道:“大宋来信,如果我们不出战,一刻时后就发动猛攻。”
一刻时?
契丹族首领猛地站了出来,“将军打吧。龟缩不出不是英雄所为。”
“英雄?”党项族首领嗤之以鼻,“英雄的称号比得上最后的胜利吗?”
朗嘎将军站出来说道:“大将军,朗嘎出去试探一番?”
大将军沉吟片刻,点头,“灵活应变,发现不对随时退回来。”
距离抹邦山一里外,将士们连夜搭起来的临时驻地,一身戎装的小官家站在城墙上,好奇的竖着耳朵听着士兵们用各族语言骂阵,一会儿目露疑惑,一会儿小眉头微皱。展昭和白玉堂在一旁看着,恨不得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遥遥的看到抹邦山城楼开了侧门送出来一位年轻的羌人将军,大宋的将士们立即眼睛一亮。
他们都已经从李师道口中得知吐蕃人里面的大致力量分布,明白这个出战的吐蕃年轻人--朗嘎将军乃是吐蕃的世袭大贵族继承人,大将军预定的乘龙快婿,吐蕃人口中人人称赞的年轻英雄。
“庞将军、林将军何在?”
“末将在。”两位将军齐齐出列。
“庞将军出战,林将军压阵,活捉此人。”官家完全没有什么庞统将军做不到的想法。
“末将领命。”恰好庞统也有活捉这位朗嘎将军的想法,还想好了对策。
于是当手持重锏的朗嘎将军和用大刀的庞统将军在两军阵前交锋,互相试探着打了三个回合的时候,他正在琢磨着要不要退回去,突然听到一声隐约的马啸声,然后自己的战马就跟着躁动不安的跃动起来,虽然没有把自己摔下去,却是不听指挥。
然后庞统瞅着一个空挡一个利索的劈砍--砍断了他战马的前腿。
年轻英俊的朗嘎将军被庞统手下的士兵捆起来押到大宋军营的时候,还是一脸懵。
急于攻城的官家和大宋将军们都没有时间搭理他愤怒的呐喊,命令士兵卸了他的兵器军服,把他脱光光绑在一个帐篷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齐活。
未来女婿一出战就被活捉,大将军江白赤烈很是着急,虽然他明白大宋不会杀害朗嘎。雪上加霜的是,当他正在想办法安抚士兵低落的士气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女儿拉姆来报,大女儿白玛得知朗嘎被宋军捉住,着急之下已经私自带着人出战。
大将军焦头烂额、满腔的愤怒无法发泄。他已经能想到白玛也被活捉的结局。
果然,半刻时不到,庞统将军就把白玛姑娘活捉。庞统将军由于家教性情,平时对着家眷甚至歌姬头牌都非常大方和善,到了战场上却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对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下起手来干脆利索,都没需要绝地帮忙扰乱对方的战马。
朗嘎将军和大将军的大女儿都被宋军活捉的消息传出来,各族羌人们议论纷纷。当大宋在羌人里面的探子想办法把“投降大宋有肉吃,大宋没有奴隶,都是一样的百姓”的消息散布开来,更是人心摇动。
他们中有一半人并不想和宋军拼命厮杀。二十年前,当大宋和西夏打仗的时候,很多老蕃兵,当时的吐蕃年轻人都被大宋雇佣过,这些人对于大宋的优厚待遇、和善友好很是记忆深刻。
一半要打一半要守,大将军面对激烈争执的两派人无法决定。可是正在闭口不言做消极抵抗的朗嘎将军却是没有犹豫的机会和时间。
被五花大绑在大宋的小军床上,浑身光溜溜连条小裤裤都没有的他,听到外头传来未婚妻愤怒的喝骂声,立刻着急的大喊,“你们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我投降。我和白玛都投降。你们不要脱她衣服,不要--。”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年轻羌人将军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挫败和无助,说到最后几乎是哭了出来。
负责看守他的小队长听到“投降”两个字,终于给了他一个回话,“安静的待着。我们才不会扒小姑娘的衣服。”
同样被五花大绑押送进大宋军营的白玛姑娘听到未婚夫的喊声,瞬间激动起来,呜哩哇啦的一通吐蕃话出来,听得看守她的士兵心烦直接一手刀让她晕过去。
一刻时一到,小官家发现羌人无人应战,按照将军们商量好的进攻方案,下令攻城。
准备攻城的鼓声响起,大牙旗迎风飘扬,官家的“赵”字帅旗甩动起来。
虽然抹邦山是有名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是经不住大宋有新研究出来的神兵利器,还有他们可爱的小官家。
宋军采用的是最普通的轮流射击战法,承自唐代。弓=弩手排列成若干阵线,张弦--准备--射击、张弦--准备--射击,如此周而复始的变换阵线,在左右两翼骑兵和前排枪兵的护持下进行间隔很短的连续强弩攻击。
箭上都带有火油等易燃物,在这个六月份的西部边境,可谓是见风就燃。
城墙周围烽火四起,石头、滚木、火油、箭矢纷纷落下。
王韶将军领着炮兵营在同袍们的掩护下,在不断飞来的枪林箭雨中举着盾牌慢慢的挪进抹邦山;宋军临时搭起的简易城墙上,将军们手里挥舞着“宋”字五方旗不停地变换方位指挥士兵们行动,展昭和白玉堂领着亲卫严严实实的护在官家的两侧。
官家的手里高举着开如满月的霸王弓,眯眼望着赤日炎炎下的黄沙莽莽,守卫森严的羌兵城墙,还有那在风沙中不断射击、冒死前进的大宋将士们的身影,最后把目光定在对面迎风招展的帅旗上。
官家稚气的大眼睛里有了一股坚定,箭矢在他手里如流星般飞出。
只为了自己要守护的一切!
高高耸立的城楼上,一个羌人士兵猛地上前一扑,“流星”穿过他的前胸,身后的帅旗应声而倒。
帅旗,统领所有表示方位或者阵容的主帅之旗帜。帅旗一出,令行令止。尤其是在两军厮杀的时候,屹立不倒的帅旗更是士兵们的精神支柱和方向标。
羌人的帅旗一倒地,失去了方向和守护目标的八万羌兵自是大乱,已经偷偷摸到抹邦山城墙下面的王韶见此情景,立即在士兵们的掩护下把东西广备新研究出来的几枚霹雳弹扔了上去。
刹那间,抹邦山地动山摇,漫天烟尘。
骑兵冲了上去,枪兵们护着弓=弩手万箭齐发,炮兵们把手里毒烟球、火炮、蒺藜火球仍了出去,满天烽火中,大宋军冲锋的鼓声震如天响,官家抖着手把代表大宋杀伐之力的黑色大纛旗紧紧的握住,高高的竖起。
大宋军勇猛无前,喊杀声四起,被这连番打击弄得心神俱失的羌人有的四处逃窜,有的丢下武器投降,有的负隅顽抗。
胜利在望。
整个人呆呆木木的小官家被展昭抗着回到后方,耳朵里还在回响着霹雳弹炸开的隆隆声,士兵们一声声“冲啊、杀啊”的呐喊声;脑袋里还在不断地回放着被霹雳弹炸飞的四肢肉块,烽火硝烟中不断倒下的羌兵尸体。
回放着那个试图保护帅旗的羌人士兵中箭倒下的身影。
“展护卫,我杀人了。”官家的语气飘忽,好似从天外传来。
展昭看着他脸色发白,大大的眼睛呆滞不动全然没有往日的神采,心里不由的大痛。上前一步把这个他守着长大的好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展护卫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官家没有杀人。官家为了大宋拉弓射箭,他为了羌人飞身挡箭。”
一旁的白玉堂听着展昭的“诡辩之词”,沉默。官家长长的眼睫毛动了一下,沉默。
他杀了人,亲手杀了一个人类,间接杀了很多人类。
从他开蒙记事起就被教导着不要伤害人类,此番投胎做人却是注定要南征北战,大开杀戒。他以为自己会接受良好,可是刚刚亲眼目睹的死亡场面让他震惊,抹邦山弥漫的杀戮气息更是让他心底深处的脆弱无处可逃。
头顶上炽热的大太阳,展护卫温暖的怀抱,都无法帮他驱散自脚底升起的寒冷。
这场冲锋一直打到日头偏西,羌人大将军江白赤烈领着仅剩的残部投降,宋军大胜。
大宋中军初战告捷,还是以最少的伤亡拿下的大捷,所有的将士们俱是脸冒红光、兴高采烈的高声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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