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忽然就到了大太子水灵仙君润泽大婚的日子,还是洒扫的仙婢说的。
当时绯蛾刚睡醒,抬头看去一片红色,再侧耳一听,才知道日子就在今日,天帝在瑶池大宴众仙,今晚许能回来住。
这话听得绯蛾心下一咯噔——之前天帝没回来,他还放心在这偷灵泉喝,天帝要是回来了,可不一下就能发现宫殿里多了个蛾子?
绯蛾回头看自己藏在树根里的灵泉,一咬牙,准备挪窝,大不了去仙友那住着。
他现在不能开口说话,只是毛毛虫,微弱的法术还不能让他运用纸笔写字,万一被天帝发现了岂不是有口难言?
还是赶紧走吧,被当成妖精被雷劈死就好玩了。
绯蛾心痛地跟自己拿不了的那部分灵泉告别,然后一一洒在紫金牡丹树根处。
洒扫的仙婢们偷偷商量好了,等歌舞开始就偷偷溜出去看,反正只要在天帝回来之前回来就行。
天帝的宫殿与瑶池不远,隐约能听见那头的丝竹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瑶池终于响起歌舞声,上神们拊掌叫好,仙婢一个接一个溜出去,没一会儿偌大的宫殿便没了声音。
绯蛾挪到花盆边缘,撩开紫金色的叶子,环顾一圈,确定周围没人后驮着自己的灵泉挪下花盆。
前几次醒来的时候绯蛾就一一试过了自己会的法术,目前只剩下三个会的——定形术、隔空取物、火灵术,还都是初级的。
现在绯蛾就相当于当初刚飞升到一重天的时候,只是身体没有长大。
好不容易挪到最后一根柱子后面,白色的雕玉大门突然被推开,穿着白底绣龙纹的天帝走了进来,宽大的袍子微微扬起,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差点儿把绯蛾吹走。
绯蛾悄悄从柱子后探出头,想等天帝回房就溜掉。
结果刚歪个头,眼前一片白色闪过,绯蛾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还是在紫金牡丹的花盆里,身上盖着叶子,紫金牡丹的花叶依旧,灵泉一滴一滴往下落,偶有一两滴落在绯蛾的身上。
“怎么……回来了?”绯蛾触角动了动,还没缓过神,一滴金色的液体落在他眼睛上。
一道金光闪过,绯蛾眼前的世界忽地变了个样,而且觉得身下硌得慌。
绯蛾抬手一看,肉嘟嘟的白嫩小手映入眼帘:“诶?”
这次绯蛾发出了声音,不再像之前还是毛毛虫的时候不能说话。
绯蛾坐起身,摸遍全身,确定他已经化成人形:“这是怎么回事……”这时绯蛾才看到身上盖着的不是平时他盖的枯叶,而是一张金色的叶子。
叶子的断口不断留着金色的液体,落在绯蛾身上化作金烟融进他的身体里。
“不会是这个吧?谁给小生的?”绯蛾现在才青枣大,艰难地靠近叶子,轻轻嗅了一下,发现这叶子是金丹树上的。
金丹树,吃一片叶子可以飞升一重天,只有太上老君和天帝有。
绯蛾咽了咽口水,不是很敢下嘴,这万一不是天帝送他的怎么办?
正纠结呢,忽然有人推开了殿门,绯蛾侧头看去,叶子间只能看到红色的衣摆。
仙婢上前说:“二太子,天帝还在休息,请稍作等候。”
二太子点点头,挥退了仙婢,站到台阶下,等天帝出来。从绯蛾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炎烈身上红色的玉佩。
这忽然见到前世仇人,绯蛾百感交集。
曾经,绯蛾以为点化他灵智的火元仙君就是一切,无论是费尽力气爬上三十三重天,还是送出自己的仙牌,都可以算作报恩。
炎烈不爱他,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
绯蛾的小手一一抚过金丹叶的纹路,难受到吃不下。
天帝似乎刚起身,没有戴上冕旒,只批了那件白底金线绣龙纹的广袖长袍;从寝殿出来之后一边走上白玉台阶一边问:“何事?”
炎烈恭敬地行礼:“最近日子到了,儿臣想去地府和昆仑找找他。”
“嗯……去吧,记得跟老三说一下。”天帝支着头轻飘飘往旁边半人高的紫金牡丹瞥了一眼,一如往昔地同意炎烈离开。
绯蛾本没有注意天帝和炎烈说了什么,却忽地感觉背后发毛。
就这愣神的一会儿时间,炎烈已经行礼告退,天帝走到花盆前蹲下,撩开紫金色的树叶:“醒了?”
绯蛾一下怔住,僵硬地回头——修长的十指拨开枝叶,紫金色的牡丹下一张俊美的脸,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墨色的长发散在肩膀上,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活了几十万年的人。
“嗝——”绯蛾揪住怀里的叶子,被吓到打嗝,“天、天帝……”
归渊愣了一下,笑道:“你这小蛾子倒是有意思,被吓到了都不松开吃的吗?”
绯蛾委屈:“不、不是、嗝——小生刚化形……”
听罢,归渊才注意到绯蛾小小的身子缩在金色的叶子后面,灰黑相间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身子,难怪刚才没发觉绯蛾没穿衣服。
“是朕忘记了,小蛾子你等会儿。”天帝放下枝叶,唤来织女,要定制几件法衣,男子穿的。
织女以为是天帝要穿,便问:“陛下,花色等一切照旧吗?”
归渊侧头看了一眼在枝叶后探头探脑的小蛾子,摇了摇头:“不是,样式就按现下仙人们喜欢的做,花色……就灰白色绣云纹吧。”
“谨遵法旨。”
织女走后,归渊将紫金牡丹的花盆搬到桌子上,一撩开枝叶便看到绯蛾抱着颗灵泉在啃,估计储存的时间有点儿久了,灵泉里的青色浅了很多。
归渊疑惑地问:“小蛾子,你是不喜欢金丹叶吗?这灵泉里的灵气都快没有了。”
绯蛾诧异地抬头:“金丹叶是给小生的吗?”
“是。”归渊温柔地笑笑,捻起金丹叶,将流着金色汁液的断口递到绯蛾头边,“给,一天吃一张,三天就能长大了。”
“……”绯蛾看着跟自己脑袋一样大的叶子断口,一时间竟然无从下嘴。
织女来得很快,赶在织晚霞之前到来,身后的仙婢端着托盘停在宫殿外头。掌管宫殿日常事务的仙子一一点过织女送来的法衣。
确定跟天帝说的一样之后,仙子说:“就在这等着吧,陛下不定什么时候回来,织女姐姐不妨先去织晚霞?”
“就是先送过来,若是陛下还有想改的地方就劳烦姐姐去说一声了。”织女浅浅地笑着,待仙子答应后踏着祥云离开。
天帝回来的时候已月上中天,仙婢们尽职地端着托盘等在宫殿外。
归渊一一扫过所有的法衣,指了一个托盘飞到自己手里,道:“若梅,其他的就先收进偏殿吧。”
唤若梅的仙子应下,领着仙婢们离开。
宫殿里的绯蛾又躲回了花盆底下,还在咔嚓咔嚓地吃着金丹叶,恁大一片叶子,死活吃不完。
“小蛾子,试试这法衣合不合身?”归渊将托盘放到花盆边说。
绯蛾小心翼翼地从花盆里探出头:“可以吗?”
归渊轻笑:“有什么不可以的?”
看天帝的样子,不像是说笑。绯蛾心中默念隔空取物的咒语,将织女织的法衣披在身上——灰色的袍子刚刚好,衣摆用白线绣了云纹,行动间宛若天上流云。
绯蛾拖着金丹叶从花盆跳了下来,对天帝行礼:“小生谢过陛下的法衣。”
“……不用谢朕,都是补偿。”天帝伸出食指轻轻抚过绯蛾及地的长发,“你可大方收下,都是你应得的。”
“补偿……”绯蛾吓得手里的金丹叶都掉了,就这样怔愣地看着归渊。
归渊坐下叹气:“是啊,作为朕那不争气的儿子,杀了爱卿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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