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周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要暴起伤人。
宁越怔了下,跟着笑吟吟地回望他,问道:“碰了又如何?”
周逸的脸色更阴沉了:“哪只手碰了,就把哪只手剁下来!”
宁越笑着摇头:“二叔,周思成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
他倒是不迂腐,可他太霸道。男人果然都是枷锁,她又不傻,做什么摆脱了周思成的枷锁又要戴上他的。
周逸的脸色更加阴郁,她又叫他二叔。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宁越又说:“时候不早了,二叔,我要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周逸冷冷地说:“周思成来的时候你可没撵得这么快。”
“因为我知道二叔会帮我撵呀。”宁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无赖。
她的话让他愉悦,她叫他二叔又让他不痛快,在无比矛盾的心情中,周逸忽地伸手揽紧她,眨眼间带出了屋外。
晴云低呼着追出来,只看见杨妃色披风的一角在墙头扑闪了一下,像迷路的蝴蝶,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宁越被他搂紧了越过一道道青黑的高墙,忍不住嗔道:“你做什么?”
她可真瘦呀,他健壮的胳膊圈住她纤腰一圈,竟然还有余地,周逸心里想着,不觉把怀里的人又搂紧了些。
眼前出现一片闪闪的水光,周逸一跃而下,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湖边坐好,弯腰掬起一捧清澈的水。
这里是花园中的小湖,宁越有些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清凉的水洒在她手中,周逸粗糙的大手温柔地清洗着她的手心手背,浓黑的长眉蹙到了一起:“那厮的脏手!我要把他的爪子剁下来!”
宁越突然觉得这样的周逸有点稚气的可爱,她低低笑着,轻声说:“二叔,我已经嫁过人了。”
“你难道会一直跟他?我不信。”周逸摇头。
虽然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心硬如铁,绝不会再要周思成。
宁越笑笑没说话,他并不在意她已嫁的身份,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挺少见的。
周逸继续撩水给她洗手,声音低了下来:“等收拾完他,我娶你。从今往后由我看着,他休想再碰你。”
宁越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她垂了眼皮,安静地看着他,他额头饱满,眉高隆准,低着头时有一种刀砍斧剁般凛冽的美,让她恍然领悟男子粗犷的美感。
周逸抬头时,正看见她略微茫然的神色,沐浴着月色,浸润着水光,美得不像人间的产物,周逸的心突然揪紧了,无数个他在身体里狂呼呐喊:他要她,他要她!
他猛地搂紧了她,带着灼热的呼吸,向她嫣红的唇压了下来。
冰凉湿润的手挡在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前,宁越眼中茫然的神色消失了,她带着几分调侃,轻声问他:“二叔,做海盗的是不是都喜欢硬抢?”
周逸神色不动,反问道:“抢又如何?”
他定定地看着她,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抢过金银,抢过奇货,却从不抢女人,但如果是她,不妨破例一回。
宁越有些无奈,她转开脸不去看他,轻声说:“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不讲理。”
她想抽手回来,却被他抓牢了,他的嘴唇蓦地压上她的手心,落下一个缠绵的吻,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他越来越贪心,凉薄的唇顺着她白皙的手心渐渐移向手腕,长着短短胡茬的下巴轻轻刺在娇嫩的肌肤上,惹得她一阵颤栗。
宁越的脸热到发烫,却突然想到,他这样强硬的男人,居然有一双这么柔软的嘴唇。
这想法让她觉得有些羞耻,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周逸却攥紧了不放,宁越微抿了红唇:“你弄疼我了。”
纤细的手腕扬起来,周逸看见上面有几个红红的指头印子,那是他留下的,他沉默着低头,薄唇随即落在那里,绵绵地吻着。
“还疼吗?”他的声音低沉,让她脸上的热意越来越强烈。
宁越忽地朝他的膝盖踢了一脚,她力气虽然不够大,然而他也的确没有防备,猛地吃了一惊,而她已经趁机逃脱他的掌控,起身退开,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向他说:“二叔,我要走了。”
幽清的体香突然消失,周逸的心跟着空了,然而听见她故意说出的二叔,看着她灵动可爱的眉眼,周逸又笑了。果然是他喜欢的女人,像海水一样柔软却不会屈从,至柔却又至刚,让人着迷。
看来这辈子,他注定要陷落在她如水的包围。
周逸站起身来,一伸手重新揽住她的细腰:“我送你。”
他带了她翻墙越屋,重新把她送回了西跨院,她的脚刚刚踏进屋里,反手已经毫不留情地撞上了门,镂着西番莲的槅扇差点撞上他的鼻子。
真是无情呢,周逸摇摇头,伸手摸出怀里藏着的她的长发,跟着截下自己的一缕黑发,仔细地打成了一个结。
发结同心,不管她怎样,反正他认定了。
他把发束小心地藏进贴肉的衣袋里,这才纵身跃起,直奔周松的住处,那里亮着灯,父子俩的身影在窗纸上来回晃动,周逸隐在窗外,依稀听见周思成的声音:“……圣旨,难道太子想以势压人,直接帮他翻身正名?”
“不至于。”周松的声音里透着紧张,“凡事都要讲证据,这事没凭没据的,太子身为储君,肯定不敢做这种不讲理的事。”
不讲理?周逸抬眉,他们居然觉得不讲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转身离开,唇边衔着一丝嘲讽的笑,他们想要证据,好,那就把证据甩到他们脸上让他们好好看看。
西跨院中。
宁越细细听了一会儿,发现院里再没了动静,这才点起蜡烛,开始洗漱净面。
金盆里的水沃在面上,却忽然想起他掬了湖水洒在她手心的样子,宁越用热手巾捂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彼时他的样子,像极了前世那人,前世她出事时最后的记忆,就是他惊慌无措的脸,她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强悍的男人会那么害怕。周逸,会是他吗?
夜半三更,睡梦中的宁越猛地坐起身来,捂着心口大口喘气。她梦见了前世。她最终没有抢救回来,而那个一向冷静的男人亲手为她报了仇,又把染血的刀放在她的墓碑前。梦里的血色好深,他冷漠的容颜沾了血,带着从未有过的狂热,就在左眉处。
宁越坐在黑暗中,一点点平复着剧烈的心跳。醒来前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一口深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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