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鬼呀!”

    宁心兰一声尖叫,目光跟着看见了宁越拖在地上的影子,顿时明白眼前站着的不是鬼,是人。她心头一阵惊慌,软软地倒向周思成,又怕又恨又惊。

    ——她没死,那她怎么办?

    太阳光明亮亮的照在宁越身上,她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看着眼前的宁心兰。这是个容貌清丽的小白花,大红嫁衣衬着她一脸惊恐的模样很有几分我见犹怜,只不过,那无辜中带着诱惑的眼神宁越再熟悉不过,在之前那一世,她就是被这种女人给害的。

    “妹妹怎么了,看见姐姐没事,难道你不高兴吗?”宁越走近一步,微微一笑。

    她瘦得厉害,轻柔的春风撩动她宽大的衣衫,她整个人似乎也要随风而去,周思成却看得怔住了。

    他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宁越的情形,她生的好,眉眼之间天然有股傲气和庄重,站在那里就是一尊白玉雕琢的莲台观音,让他暗自欢喜定下这么个美貌的未婚妻。然而等他见到了宁心兰,才知道最好的女人是如何的风流婉约,从此后他见到宁越那张端庄的脸就觉得腻烦。

    可现在的宁越跟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她在笑,而且笑得那么好看,眉目舒展、眼波流动的,整个人就像院里刚冒出新芽的垂柳,说不出的清新脱俗。周思成突然想起,自从宁越知道他跟宁心兰的私情之后就没再笑过,越发招人厌烦,可她一旦笑了,竟然还是这么美貌。

    “夫君……”宁心兰察觉到他有些不对,连忙叫了一声,积攒在眼眶里的泪水很是时机地流了下来。

    周思成回过神来,连忙将她搂紧了,柔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思成,姐姐她,她已经死了啊,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你听,她的声音也不一样了,莫非这是恶鬼附身?”宁心兰紧紧地抓着他,浑身颤抖,好像害怕到了极点,“思成,我好害怕……”

    她知道宁越不是鬼,但是现在,只要宁越活着,她的前程就完了,必须让她重新变成鬼。

    一句话提醒了周思成,他也想起,从前的宁越声音清亮,可眼前的人一把好嗓子低回婉转,简直像带着钩子,直往人心里钻。或者这真的是鬼?

    他大喝一声:“宁越已经死了,你肯定是哪里的恶鬼附了她的身,想要趁机作乱,来人哪,把她给我捆上!”

    宁越不死,宁心兰就没法子做世子夫人,她那么爱他那么可怜,他必须给她做主。周思成瞬间决定先不管是人是鬼,抓起来捆了打一顿,直接打死最好。

    下人们怕鬼,缩在后面谁也不敢动手,周思成于是亲手来抓,晴云惊叫着冲过来想保护主子,却被他重重一脚踢开,他竖着眉毛大喝一声:“附身夺舍的恶鬼,今天我一定打死你!”

    宁越脾气很硬,以前他们吵架时他会动手打她,而她总是激烈反抗,所以这次他用了十分的力气来抓她,让他惊讶的是,这次她根本没有抵抗,很乖顺地任由他反拧了双手,只是低低地叫了一声:“疼,你轻点。”

    她的声音又细又软,抓挠着他的神经,周思成又意外又恍惚,手上不由自主减了力气,却更清楚地感觉到她纤细的骨架和柔腻的肌肤,在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为什么宁心兰没有这么好的肌肤?

    宁越抬起了头,轻声说:“我不是鬼。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亲手倒了一杯茶给我,是茉莉香片,从此后我只吃这个茶。”

    这一世的她是没有得到过爱的女子,母亲软弱父亲偏心庶妹狡诈,她从小尝遍人世艰辛,所以在定亲后,第一次见到英俊潇洒的未婚夫周思成,看他那么温柔地给她端水倒茶,少女的心从此沦陷。她满心欢喜嫁过来,却发现所爱非人,痛苦失望到了极点,所以才得了重病。

    第一次见面时那杯茉莉香片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周思成现在确认,这就是宁越,不是鬼。他低头看她,她也抬头看她,只见她眼尾微微下垂,蒙着一层烟波似的眸子里有哀婉有迷茫,看上去可怜可爱,周思成突然意识到,她过去之所以跟他吵得那么凶,其实是因为喜欢他。

    他心里一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宁心兰见势不妙,连忙说道:“思成,鬼怪什么都知道,你千万不要上当!”

    周思成迟疑着又伸出了手,就在这时候,只听宁越抬高了声音说道:“母亲,我知道你的账本在哪里。”

    昨夜的梦里,她看见薛氏在管家时做假账捞钱,可是账本却被人偷走了,薛氏一直疑心是她偷的,所以千方百计想让她死。

    薛氏正坐在边上让婆子们揉脚,听见这话立刻喊道:“住手!”

    她扶着婆子,拖着伤脚一瘸一拐走过来,扯着周思成说道:“她自己病死是一回事,你打死她是另一回事,不能打!”

    周思成退开一步,忍不住又去看宁越,宁越冲他扬眉一笑,那副自在从容的模样活脱脱是一尊水月观音,周思成不由呆住了。

    薛氏抓住宁越,急急追问:“账本在哪儿?”

    她的心病就是这两本账,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查出她克扣公费银子贴补娘家甚至放高利贷的事,每一桩都是致命的把柄。

    宁越扶着额,轻声说:“我有些头晕,让我想想……”

    她知道账本是谁拿走的,但现在那两本账她还有别的用处,不能交给薛氏,眼下她得想法子脱身。

    话音未落,她晃了晃身子突然倒向薛氏,薛氏本来就脚疼站不住,被她一扑立刻仰面摔倒,后脑勺在地上撞得咚一声响,差点没疼晕过去,宁越却手快抓住了门框,慢慢地站了起来。

    周思成赶着来扶薛氏,宁心兰也扶着丫鬟往这边跑,一片混乱中,宁越趁机进了屋,等婆子们搀着薛氏追过来时,只见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显然是又昏迷了。

    “没死吧?”薛氏上前摸了摸鼻息,见还有气,连忙叫道,“来人啊,快去找大夫!”

    “不能请大夫!”周思成赶进来打断了她,“母亲,她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必找大夫,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懂,我还有话要问她。”薛氏不好跟他说做假账的事,只能含糊地催促,“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怪麻烦的。”

    周思成挽住她往门外拉,低声说:“放心,她死之前我一定帮母亲问出来。”

    他走出几步,忍不住又回头向内张望,她没死,她比以前更美,而且她喜欢他,这一切都让他意外,意外中又有些得意。

    新房里。

    宁心兰窝在周思成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思成,我,我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生得不差,可从小和宁越在一起时,别人只会夸宁越漂亮懂事,谁都知道她是姨娘生的,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不需要奉承。这种嫉妒不甘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下定决心要把宁越踩在脚下,还好,很快她就发现,只要会哭、会示弱、会装无辜,至少男人们会向着她,宁越太骄傲了不懂机变,所以才输得那么惨。

    眼下,她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法,怂恿周思成帮她处理困局。

    周思成吻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别怕,我会想办法。”

    “思成,我真的好怕。”宁心兰抽泣着说,“姐姐一直瞧不起我这个庶出的,在娘家时就天天打骂我,如今我为了你也嫁到了侯府,思成,我该怎么办?跟了你我不后悔,可我实在好怕姐姐……”

    “怕她做什么?”周思成被她哭得肝肠寸断,慌乱地在她脸上吻着,柔声安慰,“她这病好不了,你放心,你是我的人,就算她不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宁心兰并不放心,原本以为能稳稳当上世子夫人,没想到宁越又活过来了,该怎么办?亲也成了,身子也给他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必须快点想个法子解决掉碍事的人,这个世子夫人她当定了!

    她抽泣着抱住了周思成的腰,柔声说:“思成,兰儿的生母在宁家受尽了姐姐的欺辱,兰儿发过誓这辈子决不当姨娘,可现在为了你,我落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思成,你一定要替兰儿做主,不要让我像我娘一样被人践踏欺辱啊!”

    “兰儿放心,为夫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周思成捧住她的脸吻了下去,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算她很美,可眼下,他要的是宁心兰,所以她必须死。

    西跨院中。

    “姑娘该吃药了。”晴云端来一碗乌黑的药汁放在了宁越面前。

    宁越红菱似的嘴唇愁苦地嘟了起来,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喝中药,可这幅身体这么弱,为了活命,她不能不吃。

    一横心一闭眼,宁越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酸苦的药汁刚到喉头,她突然一阵反胃,哇一声全吐了出来。

    这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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