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夜幕笼垂。尚有一丝光亮从本丸的某间和室内晕开,像是点亮长夜的明灯。
房间里安静极了,陌生的鼻息像是呼在耳畔一样清晰,可抬眼看去,那个熟睡的人明明还与他相隔着不远的距离。
池棠陷入了沉眠,在迷糊中翻过了身。
小夜左文字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她平静的睡颜,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就怕惊扰那梦中的人。
他躺在她身边的被褥里,干燥温暖的感觉包裹了全身,半长的蓝色头发披散,胡乱翘在软枕上。
小夜蜷起身体静静地看着池棠,枕边就是触手可及的本体,和交叠在一起的两条红色发绳。
啊…好安静。
他攥着被边的手动了动,拉上去盖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
即使是暂住的房间,依然能看出被精心打理的痕迹。隔扇紧闭,徒留一隅地灯照在还未合上的线装书旁,连接着立柜的矮屉上摆放着瓷青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庭院里应季盛开的橙花。
这种安谧的气氛……一点都不适合他。
小夜收回视线,平躺在被褥里看向天花板,鼻间全是淡雅的幽香。
可为何,能让人如此留恋…
如此迷迷糊糊地思考着,他几乎彻夜难眠,直到似乎有一丝晨光从黑暗的庭院亮起,透过隔扇探向榻榻米,才半梦半醒地呓语了几句,呼吸变得绵长,进入了梦乡。
池棠一直有着规律的作息生活,当翌日第一缕光探出头来,她已经揉了揉眼睛,撑起了身体。
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她稍稍整理了一下白色褥袢的衣襟,看向旁边的男孩。
小夜在被团里睡得正香,头微微昂着,双手曲起搭在了枕侧,一只绑了绷带的小脚横伸出了薄被。
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他的睡颜少了平日里的阴沉,双眼眯起眉毛舒展,微张的唇瓣呼吸着,显得极其单纯可爱。
池棠看着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一天的伊始已经是如此美好,让她无法不去憧憬新的生活。
她轻手轻脚爬过去将小夜的脚塞回被子里,起身收拾自己的被铺。又打开立柜,取出淡粉色的樱桃小纹和服和白色丸带,搭在黑漆的矮横衣展上,熟练地穿戴起来。
走到小夜的床头边将发绳拿起,池棠将地灯熄灭,走出了房门。
清晨时分,夏日的本丸还将醒未醒,与室内不同,走在廊道间让人感觉有些微的燥热。
池棠洗漱过后,原本想要简单束起长发的手顿了顿,看着镜中的自己,改用红绳将及腰的青丝绾了起来,系成蝴蝶结垂在脑后,鬓边留下两缕发丝。
池棠心情轻快地前往厨房,没想到里面传来了哗啦的水流声,她在门口探了探头,才推开半掩的门进去。
“不好意思…”
“嗯?”背对着门站在洗手池前的男人偏了偏头,随后转过了身,手里还拿着一根萝卜。
“……烛台切大人?”她愣愣地看着他,烛台切换下了那一身笔挺的西服,穿着舒适的深色便衣,挽起袖子,在干什么不言而喻。
“你醒啦,早上好。”
“日安。”池棠犹豫地走上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您在做早餐吗?”
“对,今天打算做多点素食。”他点点头,笑着朝池棠晃了晃手中的萝卜,接着打开水龙头搓洗。
池棠站在他身边有点无所适从,“那个,要不还是我来吧。”
“…”烛台切金色的眼睛向下看她,沉吟了一会,“那你帮我洗萝卜吧。”说完就把那根橙色的蔬菜塞到了她手里。
“诶?”池棠一时没反应过来,手里抓着萝卜,“可、可以是可以…但是……”
烛台切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微笑着伸出双手搭在了她肩膀上,推着她站到水池前,“怎么?这么多人的吃食,难道你还想一个人做完吗?”
他注视着正抬头看他的池棠,微微弯下腰,戳了戳她的额头,“逞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唔—”池棠被戳了两下脑门发疼,赶紧转身躲开,“我知道啦!”
烛台切看着她用布绳绑好袖子开始乖乖洗菜,勾唇笑了笑,取出柜子里的砧板,挑了一把刀,给土豆削皮。
池棠很快就把篮子里所有的蔬菜都洗了一遍,她抬头去看烛台切,只见他不知何时套上了围裙,正在拿着菜刀快速地“哚哚哚”,削了皮的土豆被一块块整齐地切开。
她旋即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烛台切大人……太厉害了!”
“…喂喂,你这语气也太夸张了吧。”他持刀的手顿了顿,笑出了声。
“简直…叹为观止啊。”池棠的双肘撑在了厨台上,托着脸欣赏他那精湛无比的刀功。
烛台切只能无奈地解释,“如果只是这个,可难不倒这里的任何一把刃。”
“离得太近了,小心一点。”他用左手的小臂推了推池棠的脑袋。
“へ—对哦。”池棠发出了恍然大悟一般的声音,顺从地后退了一点,“说的是呢,毕竟是刀剑的付丧神啊。”
“对。”烛台切将手里的菜刀抛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再一把握住。
“我们——本身就是这种「东西」啊。”
冰冷,尖锐的凶器。
池棠看着笑容有些不同以往的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烛台切垂下眸看她,回了一个笑容后继续去切土豆了。
池棠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奇怪地观察了一会,随后试探性地开口夸赞道:“嗯…烛台切大人……今天也十分帅气哦?”
“噗—”烛台切一下子喷笑出来,“咳…哈哈哈哈哈。”
“??”
“小棠,你夸上瘾了吗?”他伸手去将她落到了颊边的鬓发拨开,指节极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很快又在她没有回过神来时收回了手。
池棠看着他恢复如常的笑容,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痒痒的脸。
……
“那么接下来的就拜托你了,烛台切大人。”池棠朝厨房里的人微鞠一躬致谢,算了算时间,朝着三日月宗近的房间走去。
每到这个时候,两侧无人居住的甬道间都很安静,所以当池棠渐渐听到某些不同寻常的“咚咚”声时,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直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池棠才分辨出来是从身后传来的,她回过身,一个银色的人影就如小炮弹一样扑向了她的身边。
“…お。”池棠赶紧伸手接住他,银色长发的男孩很快就站稳,抬起头来看她。
“早安,阿棠!”今剑穿着短袖的灰色和服,红色的大眼睛活力十足,非常雀跃的样子。
池棠也笑了起来,“日安,今剑大人。”
“啊~今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啦!”今剑蹦蹦跳跳地围着她转圈,“阿棠~阿棠~能来陪今剑玩耍吗?”
池棠跟着他转起了圈圈,“当然可以啦,但是得先把要做的事情做完才可以哦。”
“太好了!”今剑振臂欢呼,抱住了她的一只手臂摇了起来,“那阿棠是要做些什么呢?”
“唔…首先就是去叫醒三日月大人吧。”
“哦哦哦?”今剑十分感兴趣地睁大了眼睛,“三日月吗,今剑也想去!”
“哈哈,我记得今剑大人和三日月大人同属三条刀派呢。”池棠牵起今剑的手带着他向前走去。
“嗯嗯!还有岩融啦,石切丸、小狐丸也是!”
“哦—真厉害啊。”池棠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今剑一定很喜欢他们吧。”
“喜欢!”今剑用力地点点头,一只手拉着池棠,一只手像小天狗一样展开,又开口抱怨道:“其实昨天就想去找三日月了,但是听石切丸说他已经睡觉了……”
池棠忍俊不禁,“是的,三日月大人习惯早睡早起。”
“ん—也是。今剑还记得狮子王说过的话哦,要体谅老人呢!”
……她怎么记得三条派都年轻不到哪里去。池棠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小今剑,放弃纠结这个问题。
在他们走后不久,姗姗来迟的石切丸站在甬道间左右看了看,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哎,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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