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少怀反应过来去追人的时候赵宛如两姐妹早已不见了踪影。
李迪见着李少怀少有的焦急样子笑了笑,“咱们的玄虚子呀,怕真是难过美人关了。”后又幸灾乐祸道:“叫你拦着我二人独自出风头。”
一旁的青衣少年陈陆阳捂嘴偷笑,“明明是大哥也没能猜出来。”
李迪撇头撅起了嘴,“我说三儿啊,你不能这样是吧,我这是想给少怀一个机会。”
李迪叫他三儿,只是因为他名字带着三个偏耳旁,在他们三兄弟中又是最小,所以李迪就从小到大都唤他三儿。
陈陆阳复摇头笑了笑,“仲言倒是很好奇,能让二哥都动心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先前挤在人群中,他们只看见了赵静姝。
李迪倒是刚刚在岸边见过那女子,于是眼珠打着转想了想,“嗯,是个大户人家,不过看着怪冷清的,性子想来也孤傲。”
李少怀心中咯噔一下止住步伐,孤傲?心中郁闷,这女子和孤傲扯得上吗?在李少怀眼里,赵宛如便如吃人的老虎一般,言她是不敢言的,“你二人,就不要乱猜测了,我与她不过是泛泛之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二哥你这般,可不像啊!”凭李少怀这焦急模样,他们便不信只是君子之交。
“我...”李少怀语塞,“复古哥哥也知道,先前去濮州知州府上医治的就是那位女子,她赶巧也要去东京,于是顺路就一起了,一路上没少受她们的照顾。”
李迪想了想日期,“不对劲啊,少怀你急着赶去东京,按日子算早该到了,而且我收到消息时就觉得奇怪了,你去东京何故要折道唐州?”
“这是因为...”这些已经让二人误会不浅了,李少怀自知多讲只会更增添误会。
“因为什么?”李迪坏笑。
“哎,算了!”李少怀握拳叹一声,快步向前。
身后二人相视一同笑着李少怀,李迪探着手,“你看看,我都说了吧,他心虚了。”
于是赶上去追问李少怀,“你倒是跟我们说说这些日子,你们发生了啥。”
李少怀百口莫辩,遇到这种事情本就是理亏,况且这二人对她的身份都是不知情的,几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二人自然不能理解李少怀的不能。
只当是少年郎扭捏的不好意思。
临到泌桥右边的一座石狮子旁时李少怀停步回头,“与其问我这么多,你们倒不如帮我想想法子,找簪子。”
二人愣住,李迪摇摇头,“为兄也是第一次来唐州,这是你还是问问三儿吧,三儿阿爹阿叔们都在朝中为官,多少通点。”
他们又看向陈陆阳,陈陆阳后退一步,“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唐州这么大找人都难,何况是一支簪子。”
“你傻呀,你是银台通进封驳司的衙内,这唐州知州总要给你点面子吧。”唐州再大,知州要找人也还是有办法的。
陈陆阳连忙摊摊手,“不可不可,我家中祖母有训,便是父亲与二位叔叔在朝中任了高官,也不得张扬,族中子弟更不得因此放任骄纵。若是父亲知道我这般,回去铁定要责罚。”
陈家的家训一直严厉,李迪与李少怀也知道,陈家三个儿子皆是状元,陈陆阳的父亲是长子,他更是嫡孙,要做表率。
说起了唐州知州,陈陆阳突然记起来了,“先前那小娘子取下扇子的模样,好像是唐州知州周通的小女儿。”
李迪侧身,“说来说去,还是牵扯到了知州身上?”
陈陆阳点头,“父亲曾多次被派外出任职,前些年途经唐州被这知州知晓了非要宴请,我便是在那时恰好见过...”说到恰好,其实不过是那知州有意安排的,陈陆阳说着说着便没了声。
泌桥宽大,但是来往行走与驻足的人太多,人都是推搡着走的,人多了鱼龙混杂,穿着华贵的小姐公子都有婢子护着,避免心怀不轨之人靠近。
“这金雀钗有什么好,还是死人带过的东西!”先前那秀才怒气冲冲的走到泌桥上,一把夺过女子手中让他出糗的金钗,作势就要扔。
周清漪原就喜欢这个金钗喜欢的紧,又得之不易,哪里肯被他抢了去扔掉,于是二人就起了争执。
唐州泌水下游突然炸响了升天的烟花,一声声响彻天际,伴随着这声音天空绽开了五颜六色的花,江面的火树银花,映照着泌水河面。
许多人都停下了脚步,停止了嬉笑,抬头仰望着,泌水两岸都有停船,临江先前闭着的窗户都打开了,从窗边探出了一个或两个小脑袋。
赵静姝站在一座大石狮子前面驻足抬头,桥底水面折射的光打在了赵静姝与她姐姐的脸上,“阿姐,你快看啊。”
赵宛如抬头,眼中颜色变化。
“阿姐。”
赵静姝回头望了她一眼。
“东京的焰火,是不是比这个还好看?”
“东京的焰火,不仅比这个更好看,也比这个更大,更凶...”赵宛如看着天空淡淡道。
烟花爆炸的声音将低下嘈杂的人声掩盖,争执下周清漪哪里还顾得看焰火了,而她的贴身婢子见此也不敢大声声张,只得拉扯着。
这时候婢子只想骂这个陈秀才,什么伪君子,“陈秀才,大庭广众之下,你便是如此不礼貌,我家姑娘的贞洁名声全给你坏了。”
有些路人已经注意到了,二人走一起郎才女貌,他们还以为是两口子...原来不是。
陈世泽哼着冷笑一声,不肯撒手,“名声,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吗?”
就在争执闹大了时候,焰火下将这二人的面容照清。
“这不是...”
“少怀,你快看!”
焰火爆炸声下,许多人都抬头望天去了,从而有人从桥上落水了都只有周围的几个人察觉。
李少怀见状,情急之下撑着石狮子翻身余跃下,轻身飞到了江面上的停船,又跃去了一只划动着的船,在女子即将落水的一刻拉住卷入了怀中,顺势就将她搂在了身侧。
身轻如燕,脚尖轻点着江面上的河灯,平稳的落到了对面的停船上,李少怀松手,小船轻轻晃了晃,女子一个没站稳扑到了她怀中。
李少怀扶稳她,“你没事吧?”
桥上传来一阵喝彩,鼓掌声,也有许多目睹这一切的女子向小船投去倾慕的目光。
“这不是...知州家的清漪小娘子吗?”
“是啊,知州家的娘子怎的在这?”
“哪个道士是谁,身手了得。”
桥头陈李二人上扬着嘴角笑了笑,“你看看你二哥,不光文采出众,这武艺更是,与三儿你小叔叔相比如何?”
陈陆阳摇摇头,“我小叔叔善射,专攻此,讲的是精益求精,而二哥他是所学甚多,不可比。”
“这个道士长得好俊啊,这么一看这二人还真是般配。”众人看着船上的人彬彬有礼的相对。
“般配什么呀!”喝彩中有人不耻。
李迪带着陈陆阳挤到了桥上离停船近的地方,听到了这刺耳的话于是上前沉着脸极为护犊子问道,“是那道士不配?”
说话的人穿着棉袍,应当是个富庶人家,微皱着修的齐整的眉,“你们是外地人吧,可能还不知道。”于是将声音压低了,“知州的小女儿周清漪与私塾里的一个杂役私通,前些年那杂役莫名的中了秀才,大家都还以为这人是个有学识之人,谁知这么些年过去了仍旧还是个秀才。”
那人转着头,“刚刚那陈秀才还在这...人呢?”
陈世泽哪里还有人影,在不小心将周清漪推下水时就已经吓得丢了魂,也不去看桥底下的人,撒腿就跑了。剩下丫鬟一个人在桥头哭喊。
不见了人影,棉袍男人便又看了一眼桥下停船处李少怀的身姿,“某看这小道长气质不凡,言行举止不似像那种出身贫寒的道士,估计家中背景深厚。”
陈陆阳憋着头一笑,而李迪硬是憋住了笑,摊着手,假装认同道:“有眼光,真是有眼光。”
直到那人走后李迪搭着陈陆阳的肩笑出了声,“听见没有,说你二哥家中背景深厚呢。”
接着笑得叉腰躬着,“他要是知道少怀平日里吃饭还要咱们接济,估计呀脸都要涨红了去。”
陈陆阳扶着他,“好了,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正经了,你先于我认识二哥,二哥的家世仲言不知。”
李迪摊手摇着,“哪儿有什么家世,你二哥自幼是孤儿,由至长春观的子虚真人一手拉扯大的,可享福了,长春观里都是坤道。”
“噗...”
就在人群里熙熙攘攘的议论着刚刚那救人的一幕时,陈世泽推着前面的人一路挤了出去,到了人少的路头也不敢回的狂奔。
陈世泽的家在唐州泌水上游,不知道他跑了多久,只见他拐了几处街道深入了一个巷子到了一座破旧的老宅子门口。
“阿娘,阿娘!”
宅子亮着灯火的屋子内出来一个弓背的老妇人,拿起扫帚就想打他一般,“你这是,又上哪儿鬼混去了,让你好好用功读...”
“别说这个了,阿娘快跟我走。”
“啊?”老妇有些耳背,没有听清陈世泽的话。
“阿娘,来不及与你解释了。”陈世泽从屋子里收拾了一些细软,将老妇直接背上就出了宅子。
老妇人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要做什么,“你这是,又干什么呀?”
“逃命?”
这句话她听清了,“什么,你杀人了?”
陈世泽又累又怕,“没有,我把人推下水了。”
其实不过是争执下,周清漪踮脚夺金钗时没站稳才落了下去,陈世泽没能抓住。又害怕周清漪将罪责推给他,知州向来护犊子不讲理,出于害怕才跑的。
陈母听着在他背上就大哭了起来,不停的捶打着陈世泽的后脑勺和背,“你这个臭小子,不用功读书,连个杂役的活你都干不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又不上进,你还...你快放我下来。”
经不住母亲的捶打,加上他实在累,于是将母亲放下,一手撑在墙边大声喘气。
大气还没歇几口,陈母便一把拉过陈世泽的手,“跟我去自首。”
陈世泽差点被母亲这一拉而摔倒,听见母亲边哭边喊心一下软了,“您先让我歇歇。”
泌桥下的停船上,李少怀先一步跨上了岸,将船稳住拖到岸边后又扶着周清漪下船上了岸。
到了临安的街道上,李少怀拱手作揖言谢,“多谢。”
周清漪摇着头,微福了身子,“是我要谢谢真人救了我才是。”
李少怀微微一笑,“客气了。”
二人不同路,于是李少怀转身。
霎时,愣在了原地。秋风吹过江面,将河灯缓缓吹动,河灯上摇曳的烛火被卷灭。秋风是凉的,映着这寒芒的月色,亦如眼前这桥耸立的石狮子一般让人觉得冷。
“你...一直站在这?”
赵宛如没有回答她,只是给了她一个如这月色般的眼神就转身走了。
剩下李少怀傻傻的愣在原地,撇下头一瞧,将停船旁泊秋风吹起的波澜,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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