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有节体育课。
先跑两圈,然后女生练习垫排球,男生投篮。
气温依旧炎热,操场上太阳明晃晃的,几乎刺眼。
体育老师约莫三十来岁,全副武装地穿了防晒衣,还戴着顶白色遮阳帽。布置完任务就到树荫下乘凉。
梁从星也想溜过去,无奈还没开口请假,就被唐小棉拉走了。
“阿星,你不要想偷懒哦。组长要登记每个人的垫球数,不合格的会被留下来哦。”
梁从星垂死挣扎:“我不会垫……”
不合格就不合格吧,又不能把她退学。
唐小棉居然胡乱撒起娇来:“哎,别怕呀,阿星你就试一试嘛。”
“……”
谁怕了啊。
两个人走到一棵梧桐树下面,跟其他人汇合。
唐小棉还真的说到做到,耐心地讲授起技巧。
梁从星没办法,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垫了十个,急忙忙撤退。
走到绿色的围网边,靠着休息。
围网附近种的是梧桐,树冠很大,枝叶密密地挤在一起,投在地上的光斑稀落,随风摇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属于夏季的香气。
梁从星微仰着头,视线偏转。
看见不远处篮球场上,有人跳起来投篮。
少年身形匀称高挑,跃起来的时候,校服衣摆微微掀起,隐约露出绷紧的肌肉。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线,准确地落入框内。
梁从星笑了,扬着眉说了句:“漂亮。”
那是她看中的少年。
当然,做什么都很完美。
易桢投完了他的球,转身从三分线外离开。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高挑颀长的背影。
他走到树荫下面。有人凑过去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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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班长,新同学在看你。”张君杰靠在乒乓球桌上,朝某个方向示意,“操场那边。”
那边的确有个女孩子。
穿着白色校服,靠着深绿色围网,露出来的胳膊跟腿白皙纤细,在光下闪耀。
阳光很亮,女孩子偏着头,侧脸线条秀丽分明。
似乎可以直接摄进相机里,永久定格成青春鲜明的画面。
张君杰在边上挤眉弄眼:“可以啊,新同学都被你征服了。”
易桢说:“别乱说。”
“她刚才真的在看你,”张君杰急了,“我以我的人品发誓。”
“你的人品不值钱。”
“……”
沉默了两秒,张君杰悲愤了:“你看你这是三好学生的样子吗?居然人.身攻击同学。”
易桢没理他,视线在梁从星身上定格了两秒:“我跟她哥认识。”
“所以?”
没等易桢回答,张君杰就说:“所以教她做题,给她辅导,两人天天在一块儿?谁信。你还经常偷看她,别以为我没发现。”
易桢让他噎了一下。
他有时候,的确会不由自主地把视线偏往她的方向。
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原因。
大概是初见的那一个画面,对她叛逆、颓废、漫不经心的模样印象太深。几乎深深刻进心里。
骤然接近,却发现并不是这样。于是起了一点点探寻跟了解的兴趣。
好像挺无聊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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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杰说他们天天在一块,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跟易桢从高一起就在一个班,见过来问问题的女生,没见过来问得这么勤的;也见过易桢一直来的好脾气,却没见过他教完题目,还要帮别人过一下那课的知识点。
反正,这两个人在他的眼里,都不正常。
十七班爱情的小种子,可能要发芽。
不光他这么想,连唐小棉也问:“阿星,你跟班长关系很好吗?”
梁从星摇头。
这关系叫好?在她看来还完全处于胶着状态。
“那你们天天在一起学习哎?”
“我问他题目。”梁从星解释。
等她离开位置,秋婷从鼻子里哼了声:“她喜欢班长吧。”
“谁?阿星?”唐小棉回头。
“是啊,全班就她一个人这么腆着脸问问题,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似的。班长大概早都烦她了,这么浪费他时间。”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啊,”唐小棉虽然天真,却也不傻,“她喜欢班长去追一下怎么了,我觉得他们还挺配的。”
再说了,你觉得班长烦她,我还觉得班长赚到了呢。
毕竟阿星这么好看。
“切。”秋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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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次是易桢约的梁从星。
梁景明周末整理了一份高一重点,要他帮忙给她。
用那人的话来说,他说话梁从星从来只当放屁,给她资料她绝对不会看。
易桢翻了两页,抬眼问了句:“你跟她结了什么仇?”
“倒也不是结仇。”梁景明挠头思索了两秒,说,“她小时候,爸爸在北城航天院,常年不着家。妈妈爷爷外公这些人呢,又比较宠她。老师开完家长会,都是我来批评教育的。”
易桢无言了片刻,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槽起:“你只比她大一岁。”
梁景明叹了口气:“生活所迫。”
“……”
面前坐着的女孩子头发扎成一束,有几缕散落在一旁,衬着白皙的一张小脸。
她眼睛的形状很漂亮,这会儿微低着头,纤长漆黑的睫毛根根可数,给人的感觉就是安静乖巧。
……也不知道是怎么把梁景明逼成老父亲的。
讲完作业题,易桢把资料给她:“我一个朋友,高一的时候整理的,你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梁从星接过来,很给面子地翻了几页:“谢谢你呀。”
“不客气。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
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也是一怔。
很多人会跟他说谢谢,但他只跟梁从星说过“下次再来”。
好像生怕她下次不来似的。
易桢眸光微敛,手指在指节上用力蹭了下。
张君杰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他对她,似乎太上心了一点。
甚至每天跟她说说话,都成了一种按部就班的习惯。
梁从星接过资料,没急着走,仍旧在他边上坐着。她偏过头,单手支着脸颊:“班长。”
易桢习惯性“嗯”了声,尾音上扬。
“你的名字,为什么会叫桢啊?”
他没说话,她先兴致勃勃地开口:“我上次查字典,偶然翻到这个字了哦。它的意思是‘坚硬的木头’,代表正直,刚强。”
多好啊,男孩子就该是这样的。
让人看到就联想起笔直修长的树或者竹子,迎着风兀自站立。
完美地跟驼背抖腿的颓废少年们区分开来。
易桢笑了下:“嗯。”
“还有个人叫竺可桢,就是你的这个桢,他是……”梁从星说了一半,卡住了。
什么“家”来着?
舒再再说的时候,她没记清。这会儿搭讪想用,却用不出来了。
易桢替她补充:“气象学家,地理学家,教育家。”
“唔,对。”梁从星说,“这个你都知道。”
还一说说三个。
易桢笑了,虽然很淡。不知道是不是对这个马屁很受用。
反正再开口的时候,他解释了自己的名字:“我跟妈妈姓,她很喜欢看电影。”
然后,他落笔在纸上写了“一帧”两个字。
梁从星眼睛一亮:“哇。”
那一瞬间,易桢觉得周围的光线也跟着一亮。
他甚至含了点期待。不知道她接下去会说什么。
“跟我的名字一样呀,”太有缘了,梁从星忍不住笑起来,甚至忘记掉了装乖,眼角眉梢全是张扬肆意的漂亮,“我爸爸喜欢太空,所以我名字里有个星。”
何止名字里有星。
她的笑那么明媚,眼眸里亮晶晶的,如月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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