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是开学测验出成绩的一天。
从早上起,唐小棉就紧张得直哆嗦。梁从星出于人.道主义安慰了几句,收效甚微。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化学。
“我要深呼吸,深呼吸。”上课前,唐小棉双手捏紧,“啊啊啊我做不到……”
梁从星没办法理解她们对分数的担忧,只好干巴巴地说:“别紧张。”
唐小棉继续嘤嘤嘤。
“要不,”梁从星支着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提议,“我们来聊天缓解压力吧。”
“啊……聊什么?”唐小棉脑袋空空。
梁从星抿了抿唇:“我还不了解我们班的同学呢。你给我讲讲?”
“嗯,”唐小棉勉强把注意力分散掉,思索了一下,“那就从班长讲起,可以吗?”
毕竟是十七班的代表人物。
梁从星点点头,面上很平静。
心里早就炸开了花。
唐小棉怎么这么懂她呢!知音吧这是。
“他很厉害的,每次考试都第一,”唐小棉露出向往的神色,“而且是年级第一哦。实验班的人都考不过他。”
梁从星:“他喜欢吃什么?”
唐小棉呆了一下:“不知道…”
“唔…你继续。”
唐小棉:“他高一的时候就开始参加竞赛了,拿了省一等奖。以后肯定要被保送清大的。”
说的都是成绩方面,对梁从星追人没有丝毫帮助。
梁从星喜欢易桢,纯粹是喜欢他的颜值,至于他是学渣还是学霸,压根不重要。
不过,她还是本着能听一点是一点的态度,往下问了句:“那他怎么没进实验班?”
“这个是我们班的谜团之一,”唐小棉说,“目前大家最认可的说法是缺考——报了名但没去。”
梁从星“啊”了一声。
万幸他没进。
不然,恐怕她插上翅膀也接近不了。
就在这时候,徐婉梅走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叠长长的纸条,往讲台桌上一放。
唐小棉一下子坐直了。梁从星明显感觉到,整个班的气氛都不知不觉地绷紧了点。
徐婉梅不多说废话,直奔主题:“开学测试的分数已经出来了。这次我们班考的不错,前50名有12个,十八班23个。”
一个年级14个理科班,十八班是实验班,班里个个都是提前招进来的竞赛选手,本来就不是其他班可以比的。
在平行班里面,十七班可以说是出类拔萃。
梁从星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下面我把分数跟排名念一下。”徐婉梅稍顿,“易桢,748,第一名。”
“大佬就是大佬啊,好稳……”唐小棉紧张地拽紧了梁从星的短袖,而后者的目光一分不落地集中在易桢身上,于是也没顾上叫她放开。
易桢走上讲台,拿过自己的分数条。
他穿的依旧是校服,洗得很干净。
蓝色的衣领外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纯白的棉质布料,垂落到腰际,有几处自然的褶皱。
从讲台下来一路回到位置上,窗外的天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莹莹发白,好像一层光环。
梁从星看见他坐下,展开分数条,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秒,就把它卷起来放在一边了。
神情不骄不喜。淡淡然的模样。
他就一直保持那个样子,直到分数念完。中间有很短暂的几秒钟,垂了下眼睫,然后很快又抬起来。
梁从星太喜欢这种安静纯正的男孩子了。
心痒痒地想找他搭话。
徐婉梅又进行了一通教育,顺便把化学卷子发下来。
一堂课讲评试卷,结束之后刚好下课,除了上厕所的,其他人都没离开位置。
唐小棉这次排班级27名,不算差。
她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笑吟吟地跟梁从星说:“阿星!你肯定是我的幸运天使,我以前开学考试都四十几名的。”
梁从星露出一个“你开心就好”的眼神。
唐小棉乐完了,低下头,在错题本上一道道摘录。
前面的一对同桌是两个男生,脑袋凑在一起讨论题目。
梁从星支着头,无所事事地东看看,西看看。全班好像就她一个人闲得不行。
她又往窗边后排偷看。一眼看到易桢前面那个女生正转过头,跟他说了句什么。
易桢接过她的试卷,只看了一眼,就开始讲解。
虽然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从口型来看,语速应该不快,声音肯定一如既往得温和好听。
前面的女生听得频频点头,压抑不住的喜悦。
梁从星的心脏好像被揪了一把。酸得跟喝了一缸醋差不多。
她逼自己别往那边看。深呼吸,深呼吸。
但控制不住的时候,目光还是会悄悄地溜过去。
就在梁从星不知道第几次看过去的时候,易桢若有所觉,准确地在空中捉住了她的视线。
目光相对,梁从星一时没反应过来。易桢也没移开目光,稍稍偏了下头看着她。
露出询问的眼神。
梁从星抿唇,手肘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笔。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再坐起身来,易桢边上早就围满了问问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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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前最后一节课,徐婉梅用来做周末教育,以及班级位置的微调。
梁从星没等来自己的,倒是让薛皓学占了个便宜——他跟易桢前面的那个女孩子换了位置,成了易桢的前桌。
下课之后,班里有一部分人没走,忙着拉桌子调整座位。
梁从星收拾书包,把要交给代写的几本作业塞进去。收拾着收拾着,忽然心生一计。
她眯起眼朝窗边看。易桢不在位置上,薛皓学已经移好了桌子,正弯着腰理。
他收拾得很慢,梁从星趁着班里闹哄哄的时候走过去,屈指敲了下他的桌子,轻轻地打了个招呼:“嗨。”
她的声音何等具有辨识度,薛皓学瞬间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他慢吞吞地伸出脑袋:“……什么,什么事?”
班里吵,旁边的人看到他俩说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还以为他们一起转学过来,所以关系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梁从星面上笑眯眯的,目光柔和,声线也轻轻柔柔:“你跟老师说,想和我换位置呗。”
薛皓学:“???”
她又想干什么?
梁从星继续:“你这次考试第三吧?跟徐老师说一下,肯定可以换的啦。”
薛皓学愣了半晌,结结巴巴地憋出几个字:“我…为什么,要和你换位置?”
梁从星的回答很理直气壮:“我想坐这里啊。”
她想开了。跟易桢成不了同桌,前后桌也很不错嘛。总比现在隔海相望好。
薛皓学脸涨得通红:“我、我不同意。”
“干嘛不同意?”梁从星偏了下脑袋。
声线缓和轻柔。
但目光却冷嗖嗖的隐含威胁,垂下来的头发刚好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只有薛皓学看的到她这幅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顿时吓得抖抖索索:“因…因为……”
还没等他因为出个所以然来,面前的女孩子就忽然把一本册子放在他桌上,换了个乖乖巧巧的表情,抿着唇小声地说:“……真的不能给我讲一下吗?”
在薛皓学的身后,易桢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把笔收进抽屉。
薛皓学完全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目光往下落在那本册子上——桐城一中201X级物理练习作业。
讲什么?讲题?
梁从星有模有样地翻开第一页,“这题,我怎么看都做不来哎。”
她转变得太快,薛皓学跟不上节奏,只会复读机似的问:“什么、什么?”
这时候,他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哪道题?问我吧。”
梁从星显然也没想到,视线微抬,嘴唇张了一下。愣了几秒钟,她才应了一声:“唔…噢。”
声线仔细听,居然还有点点结巴。
剩下个薛皓学一头雾水。
她到底干嘛来的?想问他题目,还是想找他换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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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易桢身边,梁从星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浑身上下充满着不真实感。
同时,又暗暗庆幸——还好来找薛皓学的时候,顺手带了本物理练习册掩人耳目。
只是没想到她话说了一半,易桢突然回来了。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给她讲题。
她之前听说,易桢的脾气虽然好,谁来问题目都会耐心讲解,但也没到主动提出来给别人讲的程度。
毕竟大佬的时间很珍贵。
这么一想,心里美得快要翻天了。
稍微出神了一会儿,易桢已经打开了练习册,扫了眼她指出来的题目,轻声开口:“题目里说,物体在做匀加速直线运动,用了t秒,要你判断下列四个选项哪个正确。我们一个一个来看。”
梁景明跟他说过,梁从星基础不好,所以他尽量把题目重复得慢了一点。
“A选项,它的加速度越大,通过的路程一定越长。这个对不对?”
梁从星小心翼翼:“对?”
易桢:“……”
一看他脸色不对,梁从星立即改口:“错的。”
她反应倒是快。
易桢无奈,点了点题目,没打算让她蒙混过关:“为什么?”
梁从星:“……”
见她几秒钟没答,易桢伸手拿了物理书出来,翻到匀加速直线运动那一讲。
“你先看看。”
他让她看书,自己也没抄着手旁观。而是从抽屉里拿了本英语作业本出来,摊开。
梁从星佯装看书,偷偷用余光扫着他。
易桢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支水性笔,阅读文章的时候,手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大概是看完了,就换到拇指和食指间写字。
黑色的笔,笔身的影子被光拉得修长,在他的手指上留下浅浅的阴影。
果然喜欢一个人,连他的简简单单一个姿势,都好看到耐人寻味。
“看完了吗?”易桢抬眼过来问,却刚好对上她的视线。
他愣了一下,放下笔。
梁从星当场被抓包,连忙低下头,咽了口口水:“没…看不懂。”
易桢移过她的书:“哪里看不懂?”
梁从星脸上发烫:“都不懂。”
她的物理课,从来就没听过。甚至入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还以为物理就是科学,研究解剖小青蛙的。
这会儿脸上烫,大部分原因还不是因为被易桢盯着。
而是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易桢静默了两秒,很快把书调转了个方向,正面对着她,“没关系,我给你把这一课大致讲一讲。”
……
前面有人单手甩上书包,扬声说:“那班长,你们关一下灯。我先走了。”
易桢抬头:“好。”
他低下头,继续给梁从星讲解,目光专注地看着课本。垂下的眼睫浓密直挺,阴影下落,覆盖在如玉一般的肌肤上。
梁从星的色.心动了两秒,被她掐着手指压了下去。
现在可不是开小差的时候,要认真听。
因为,易桢都给她单独开小灶了。要是再做不来,他可能会以为她是个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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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梁从星的哥哥,梁景明还是很了解她的。
她基础的确不好,甚至可以说没有,但学东西很快。
易桢从零开始,给她过了一下匀加速直线运动有关的知识点,第一道题她自己就会做了。他又挑了几道类似题给她,也能做正确。
当然,也是因为题目非常基础。
这会儿教室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只有后面的空调时不时输出冷气,一顶风扇慢慢转动。很安静。
跟易桢独处了半个多小时,梁从星心里美滋滋的。收拾好练习册,站在桌边看易桢收拾书包。
易桢抬眼问她:“怎么不走?”
梁从星早早地找好理由,诚恳地说:“耽误你这么长时间,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骑车。”易桢单手拿出书包,站起身来的时候顺势背在肩上。
他书包看着就不重,应该是书带得少。
蓝色的布料,从上往下印了三条长长的白杠。背在他的身上,无端适合凹造型。
一看就是清秀斯文的优等生。
两人走到门口,易桢伸手去关总闸。
这会儿已经六点多钟,落日霞光金灿灿的,带着点儿红,沿着窗户照进来。教室里黑板、桌沿、风扇,连带着少年的背影,都被镀上温暖的颜色。
梁从星靠着门,鬼使神差地问他:“易桢,你要不要女朋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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