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02.

    “……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顾维桢淡淡地扫了一圈桌边的众人,见没有人提出异议,便直接宣布道,“那就直接散会吧,辛苦各位了。”

    会议室的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也没人胆敢出声阻拦,只能看着顾大小姐干脆利落地起身,推门离去。

    顾大小姐长腿一迈,走路都带风,等在外面的李秘书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她的脚步。

    “大小姐,会议才开始十分钟……你这次怎么这么急?”

    “下次让他们准备点有用的东西再叫我过来,我没有那么多闲暇来听他们吹牛皮。”顾维桢话锋一转,又问道,“牧小姐醒了吗?”

    “刚刚周医生打电话过来说醒了。不过……”李秘书迟疑了一下,掏出了手机递给顾维桢看,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她好像看到了新的热搜了,应该挺受打击的,现在都没什么精神。”

    “问问周医生需不需要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顾维桢扫了两眼手机屏幕,一眼便看到挂到顶上的两个热搜话题,都挂着牧归荑的大名,一个是昨天的“牧归荑打人”,另一个则是新鲜出炉的“牧归荑性|骚|扰队友”。

    光看字面就能想象得到话题下面是怎样不堪入目的辱骂。

    显然不过一夜的功夫,这蓄谋已久的阴谋战况再度升级了。

    顾维桢冷笑一声将手机推回去:“下三滥的玩意儿。”

    李秘书接回手机,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姓傅的也太不要脸了,明明是她……诶,大小姐!你等等我啊!”

    一边追着前面走的飞快的大小姐,李秘书一边还不忘给留守在顾家的周医生打电话,嘱咐她尽量让牧归荑远离一切电子产品,以免受到什么刺激。

    不同于无知的广大吃瓜群众,自顾维桢将人带回来之后,李秘书就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关于牧归荑和她的公司的第一手情报。

    碧澄在娱乐圈内也是出了名的乱,且是烂在明面上,被打发去调查的人没多久就传回了详细的信息,还包括了导致牧归荑跳楼的几个当事人,以及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所以在看到今天新上的热搜之后,李秘书立刻就反应过来当中自称受害者的傅时雨是在说谎。

    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傅时雨才是那个毫不掩饰地跟在牧归荑身后,整天将爱挂在嘴上,总用迷恋的目光注视着她的那一个。

    正因为傅时雨的不加遮掩,所以同公司里的人几乎个个都知道她在单恋牧归荑。

    但在最新曝光的采访视频里,傅时雨直接将事实颠倒了个,她红着眼睛倒在刚刚公布恋情的男友怀里,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拉着一脸愤慨地指责牧归荑的梁金凌,让他不要再说那些她不愿回忆的过去了。

    然而她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她一直被队友骚扰却苦于对方的暴力倾向而不敢反抗的意味,也恰好与前一天牧归荑殴打梁金凌的热搜对应上了。

    这样劲爆的新闻就算是直接上社会版头条也完全没有问题,自然吸引了大批吃瓜群众围观,但由于只有单方面的叙述,风向自然是一边倒,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摸到牧归荑的账号下进行辱骂。

    不过这么一来,牧归荑和傅时雨所在的组合也强势地走入了大众的视野,连带着队友也都被扒出来。

    她们组合最初本就是靠脸出道,个个颜值都很能打,因此除去两个当事人外,其他几个事件无关并且装死的队友倒是因此狠吸了一波粉。

    不过这是后话,与此刻的牧归荑并没有多大关系,暂且不提。

    李秘书虽不混娱乐圈,但也在商圈浸淫多年,眼力见还是有的,稍想想便明白这是公司踩着牧归荑去捧队里其他人。

    反正都已经是被半放弃的团队,不管蹭热度营销成不成功对公司而言都没有什么损失,但对组合其他人而言却是一个转折,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不就让傅时雨这么个迫不及待给队友插刀的无耻之徒给抓住了吗。

    李秘书心下对傅时雨越鄙视,对牧归荑也就越同情,碰瓷只是嘴上说说的玩笑话,她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想想这么个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在被下药的情况下要是没跑出来会是什么下场,顿时都觉得脊背一阵发凉,止不住的后怕。

    人总是忍不住同情弱者和受害者,李秘书也不例外,虽然嘴上吐槽大小姐不干正事儿,但心里还是有些认同她对牧归荑的担忧的。

    因此这一回大小姐照旧任性地半路解散会议,但李秘书却任劳任怨地处理起了后续,只是心头偶尔闪过一丝疑虑——

    不过话说回来,大小姐是不是对牧小姐有点关心过头了?

    ……

    顾维桢推开房门的时候,牧归荑正靠在床边看着手机上的视频,最后一句话正好传到开门者的耳中。

    「……我真的不希望她再来纠缠我了,强扭的瓜不甜。」

    这声音软糯,听着像是个单纯的女孩子,还带着泣音,害怕的直发抖,如果不看前因后果很容易让人新生怜悯。

    但顾维桢却只觉得这声音虚伪得让人想吐。

    她抬头去看牧归荑,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后者的神情淡漠得近乎空茫茫的一片,像是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似的。

    顾维桢心头微颤了一下,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

    牧归荑侧身倚靠在床背上,眼睑低垂着,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直到视频播放结束也没有移开视线,一条条扫过下面群情激奋的评论。

    有些言辞过激的辱骂已经被网站和谐掉了,但剩下的那些也全然不是什么好话,偶有几条怀疑傅时雨的评论夹缝求生也会被人追着骂没有同情心。

    【同性恋|性|骚|扰也是性|骚|扰,也太恶心了吧,这种人渣艺人不封杀留着过年吗】

    【同性恋去死】

    【这人根本就是心理变态吧,我看不应该找警察,而是应该找个精神病院关起来】

    【呜呜呜时雨小姐姐也太可怜了吧跟这种人渣做了这么久的队友好心疼】

    【求警方介入调查,这边能骚扰一个未必没有其他前科】

    【牧归荑你这个人渣,听清楚时雨小姐姐最后一句话了吗!!强扭的瓜不甜!!!追人之前先做个人吧!!】

    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牧归荑的神情才有了些许起伏,她也有点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失望是有的,更多的还是疲惫之后的麻木,可能还有点好笑。

    也不知道傅时雨看到最后那样的评论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扎心呢。

    哦对,她应该是没有心的,否则怎会如此对待她“最好的朋友”?

    牧归荑的视线放空,没有注意到身后多出的人,但感觉到旁边床垫下陷的时候也没有太意外。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伸到她的面前,直接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

    牧归荑平时对手总是有种偏爱,甚至胜过对脸的美丑的敏感度,看到漂亮的手时,视线总忍不住多停留几秒。

    因此她愣神片刻也就错过了身后人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假的。”顾维桢看都没看便将手机倒扣到一旁的床头柜上,说道,“你想要跟我说说吗?”

    “……嗯?”牧归荑迟钝地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什么,傅时雨吗?”

    牧归荑疲惫地将头靠在床背上,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发烧和药物的后遗症还遗留在她的体内,虚弱和无力让她忍不住放任自己沉溺于一片虚无的空白之中。

    理智告诉她不该随意向他人倾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身后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但先前那位女医生在时已经跟她解释过了情况,因此她知道身后的陌生人同样也是救她的人。

    最终想要倾诉的欲|望与疲惫压倒了理智,牧归荑盯着床边的素纹蔫蔫地出声:“时雨是我在团里最好的朋友……曾经是。最早是拍第一部剧的时候……”

    她们这个组合最初是公司的重点项目,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各色小美人,小到十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九岁,总数十一人,基本都还在上学。

    对于少年人来说,一两岁的年龄跨度已经很大,况且又是天南地北不同习惯的人,中间还要忙着上学,因此虽然做了快五年的队友,但同队之间彼此关系却并不算很亲近,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的抱团。

    牧归荑在队里最好的朋友就是傅时雨,两人所在城市离得并不远,年龄相近,因此同路几回多说了些话很快就熟悉起来。

    后来在她们组合出道后出演的第一部影视剧里,牧归荑又恰好和傅时雨演了一对羁绊颇深的生死至交,以致之后很久她们都会时不时的用剧里的学姐学妹的关系互称。

    年纪更小一些的牧归荑演了学姐,傅时雨则是被学姐精心呵护着的学妹。

    细究起来两人真正结缘就是在那部公认的早期雷剧之中,牧归荑是容易入戏的人,又有傅时雨殷勤备至的主动讨好,她们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

    后来等到牧归荑发现傅时雨喜欢着她的时候,着实惶恐了一阵,倒不是说她歧视同性恋,只是傅时雨的迷恋太过于热切,让她难以招架。

    她确信自己不会喜欢傅时雨,自然也不可能给出任何回应,因此便主动选择了远离。

    谁知道这么冷了一个多月,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傅时雨哭着找上门,说她可以努力不去喜欢牧归荑,问她可不可以还继续做朋友。

    傅时雨哭得撕心裂肺,将一腔爱意宣泄于外,明明还是爱着的却宁愿藏起爱意,退而做回“朋友”,只希望她的目光能落回到自己身上。

    牧归荑冷了她多久,她就默默在她身后跟了多久,每每当她的视线扫过来,总会撞上傅时雨期期艾艾的神情,欢喜又胆怯,明明是高兴的,却又害怕惹了她不喜。

    毕竟是一个团的队友,牧归荑也没办法做到江湖不见,何况她们毕竟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如此别扭也让她心里颇不是滋味,最后还是牧归荑妥协了。

    “那时候我问她,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我,她说她控制不了。我不是很理解那种感情,但是我想她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也是爱她的,虽然并不是她那种爱——”

    牧归荑顿了顿,闭上眼,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口气。

    “我想她既然那么辛苦,我又没有喜欢的人,那我可不可以试着、试着……”

    后面的话牧归荑没有再说下去,顾维桢已经能够猜到。

    谁知道她未将自己的一腔真心彻底交付,便先得来了所谓好友在背后狠狠捅来的一刀,打得她措手不及。

    失望吗?当然是失望的。心痛吗?或许是有的,但她已经感受不到了,被逼着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就感受不到了。

    在生死关头,谁还会去计较心脏处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

    要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逃脱,要不是恰好遇到了这么一个好心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牧归荑混沌的大脑才回想起来她是应该向这处的主人道谢的:“谢谢你救了我,治疗的费用之后我会还给你的,对了,我叫牧归荑。”

    “我知道你。”顾维桢起身,绕到了床的另一边,然后半蹲下来,与牧归荑的视线平齐,她笑了笑,道,“我叫顾维桢,维周之桢的维桢,你认得我吗?”

    牧归荑与顾维桢对视了片刻,摇了摇头,有些迟疑道:“我听到医生叫你大小姐,你是顾家的大小姐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牧归荑总觉得顾维桢的表情有些失望。

    顾维桢笑了笑,伸手握住牧归荑的手,轻微地上下晃了两下,才道:“算是。你不认识我也没有关系,现在开始我们就认识了。”

    牧归荑眨了眨眼,因为反应还有些迟钝而显出了一种乖巧的感觉,她点了点头,也抿起唇笑:“好。谢谢你。说出来之后我感觉好多了。”

    顾维桢弯起眉眼,还未及再说什么,便被另一边的电话铃声打断,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又看了看无力地靠在床边的牧归荑:“我帮你拿吧。”

    说着顾维桢起身单膝压在床边,越过她去拿手机,垂落的长发发尾扫到了牧归荑的脖子,她觉得有些痒,微微偏了偏头,却正对上顾维桢的侧脸,不由一怔。

    顾维桢也是难得的美人,如果说牧归荑是外露的凌厉美,那么顾维桢就是内敛的温润美,眉目如画,似江南秀景温婉明媚,或许因为她年纪更长一些,弯起眉眼笑时也如春风拂面,温柔得不可思议。

    牧归荑发了会儿呆,手机便已经被递回到了她手里。

    她没顾得上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顺手接起便被经纪人噼里啪啦砸了个措手不及。

    “归荑,你人在哪儿?你现在千万别回公司!”许明择语无伦次地警示牧归荑,“更不要单独和时……傅时雨梁金凌见面,其他队友暂时也不要见,最近最好都不要露面……”

    许明择是真正关心牧归荑的人,但他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纵然心急如焚,也只能给予她一些提醒预警。

    “……公司想和你解约,而且,还要求你自己支付解约的剧组的违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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