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登帝之后非但没有轻松一点反而更忙了。
太微荼姚在位时天界早已沉疴负重连表面的和平都维持地勉勉强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润玉快刀斩乱麻处理了许许多多积压了n年的事,日日都批奏章到深夜。
邝露被册封为上元仙子,乃天帝坐下第一人,虽然没有特别明确的掌权,但任何人都不敢小瞧她,毕竟现任天帝不管情路还是别的路都走的异常坎坷,便造就了他敏感多疑的性格,这种性格不是润玉一己就能改变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只能尽量克制自己的本性做到公平公正,但让他真的要相信谁,怕是除了邝露别无他人,这点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天帝陛下非得缠着锦觅不放,他明明更加适合邝露,或者比起锦觅邝露更加适合他。
这种感情上的事情最不容琢磨,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最主要……现在天界谁都知道锦觅给润玉戴了个绝顶大绿帽,从上次九霄云殿事变以来所有人都知道了锦觅与旭凤肯定有这极其亲密的关系,比如……有一腿?
当时在座男人纷纷为天帝陛下节哀,实在是……实在是太惨了……
然而润玉好像没发现一样该做啥事就做啥事,表现的一点也不像被一个戴了绿帽的男人。
邝露也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每天润玉总会抽出时间去看昏迷的锦觅,邝露简直心塞塞。
然而润玉去看锦觅并非对她诉说感情,他总是站在锦觅榻前盯着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愉悦,反正,就是没什么表情,连个眼神都没什么波动,但这一看却总要看个大半个时辰,让站在门外的邝露无语凝咽。
然后就一脸深沉地走出来回九霄云殿。
这润玉是在与锦觅婚礼上兵变的,婚礼未完成,现在众人也不知道这锦觅到底算不算陛下的妻子,但润玉对此事也没用明确给出说法,所有人对此心照不宣众口不提。
不管是不是都不关他们的事,这陛下和锦觅旭凤那些个爱恨情仇大家都略有耳闻,试问谁敢在天帝心上撒盐。
邝露其实别看她一脸大肚,实则有些仇记得明明白白。
比如当初九霄云殿上彦佑的那番动作,她可是一笔一画都记在小本本上。
虽然她现在依旧打不过他,但现在的她可不是当初的她了,所以趁着空闲邝露亲自带着天兵到洞庭把他抓起来拖回天界关在了毗娑牢狱。
顺便毒打了他一顿。
但还是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做的事情润玉肯定知晓,但却什么也没说,邝露知道他对她的所作所为没有反对,大约是是默许了。
邝露也不打算把彦佑放出来,这条蛇精鬼点子多得很,虽然做的事情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但也烦得难受,索性关起来看他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邝露是极其烦彦佑的,当初润玉为了救他遭受的天雷业火那是实打实的,他自己身上屁事没有,就是一白眼狼,救了他命的人他不知道报恩,那什么虚无缥缈的伟大爱情和无上友谊倒是让他迫不及待想要为爱牺牲了,给他脸大的,还不是润玉不和他计较,要真是计较起来,那还有他现在的作威作福。
邝露大概也知晓润玉是看在昔日簌离的面子上没对彦佑动手,如今她仗着彦佑当时之事好好折磨了他一顿,润玉没表示大约心里也是乐意的。
然后……锦觅就醒了
当真是天打雷劈。
邝露第一时间发现锦觅醒了,看她一脸痛苦绝望的表情邝露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偏偏还得耐折性子安慰她。
“锦觅仙子不要伤心了,我这就去请陛下来。”
说着也不管锦觅如何撕心裂肺一溜身向九霄云殿跑去。
看到依旧在批奏章的润玉邝露组织了语言对他道
“陛下,锦觅仙子醒了。”
润玉没说话依旧下笔如有神,过了大约半刻钟放下手中的笔看着面前的邝露。
“哦。”
哦?!
这是啥意思,他不应该去看看吗,锦觅没醒的时候天天去瞧,醒了就换了一副嘴脸翻脸不认人了。
“陛下……不去看看她吗?”
润玉左手撑着下巴看着邝露。
“你觉得我应该去看吗?”
邝露绞了绞手指想着怎么回答。
讲真的她一点也不高兴他去看,但是作为下属她确实不应该把自己的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陛下应当去看看的……”
润玉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端坐着看着邝露。
“邝露,我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愿不愿意我去看锦觅。”
邝露听到润玉的话原本飘忽的眼神一顿,心跳猛地加快,她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微颤抖。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她的想法?
她的想法有什么意义吗?
邝露本来是不聪明的,但跟着润玉被他浸染久了也就沾上了他那玲珑剔透的性子,她不敢想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愿想。
“邝露……自然希望陛下去看看的,毕竟陛下等了那么久。”
润玉看着邝露的样子没说话
大约安静了很久。
此刻的邝露度秒如年,已经来不及感受到底过了多久。
“邝露,自从我登基以来,似乎你我再也没有交心地聊过了,不如现在我们聊一聊。”
虽然好像听上去是问邝露愿不愿意,但邝露知道,他的话已经是不容置疑了。
“是……”
润玉站了起来走到邝露面前。
“许久未去璇玑宫看看了,和我一起去一趟吧。”
邝露点头。
润玉走在前邝露落后半步,他们就沉默地走着。
“突然想起你我第一次相见,那时我刚刚布星回来想要在落星潭休憩,我本就喜水于是就将尾巴放出来,却没想到被你瞧见了。
那时我自觉本体丑陋不堪,第一时间发现你的时候实则是难堪的
很难堪 ……
千年来从未有人见过我的本体,你是第一个
那时的我恨不得转身就逃,但我却没有逃,因为你没走,我想知道第一次见我本体的人对它是如何评价的,我大约那时就做好被厌恶的准备了,但我依旧固执地看着你。
而你却说我的尾巴无与伦比,怕是难见第二条了,那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大约是……不敢相信?
亦或者是……受宠若惊?
反正就是这样的感觉,即使现在我已经知晓这尾巴并不丑我却依旧觉得它是我这辈子最沉重的负担。”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
“其实天后寿宴那日我就看到你了,你拒绝了太巳仙人的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随后我便发现你对自己桌上的蟠桃垂涎但偏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时候的你端庄地坐在位置上但眼神总是时不时飘到那桃子上,谁都看得出来你对它的意思,偏偏你自己大约觉得没人看得出来。”
说到这润玉轻笑了一声,可以听出来他是真心愉悦的。
“寿宴回来那晚我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向你打招呼,那时的我总想认识一下你,落星潭那一眼便让我记住了你,总的说来还是你不嫌弃我吧,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然后我鼓起勇气叫住了你
其实我那时极其忐忑,想着你应该是忘记我了,毕竟也只是见过匆匆一面而已。
可喜的是你还记得我,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一些,淡然一些,不是有意接近你的,索性你也没发现我的忐忑,那日你便和我说你早就把我当朋友了,我很开心,非常开心,我想总算有一个人不厌恶于我还愿意与我相交。”
润玉说着,邝露却觉得鼻子酸的难受。
璇玑宫到了
润玉走进熟悉的璇玑宫随后坐在了庭院中的石凳上,背对着邝露看着璇玑宫那株早已谢了的昙花。
“在你面前我总会下意识放松,与你说话让我感觉到自己是被真诚相待的,于是我便一步一步放开自己,在你面前时便是最真实的我。
后来你说你要来璇玑宫,我心生欢喜,自然是欢迎你的,但我却又想到自己那时的处境,你本是太巳仙人唯一的掌珠,应是千娇万宠地长大的又怎能到我这璇玑宫来受苦呢,所以即便我欣喜却也不能为了一时欣喜害了你。
然后你依旧来了璇玑宫,你真的很好,在璇玑宫每一件事情你都会处理的明明白白,你对璇玑宫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璇玑宫出了什么事你都能快速地解决掉,空闲时你会做很多东西,然后欢欢喜喜地拿过来给我尝让我评价,若是我点头称赞你便会在下一顿膳食之后给我准备它。
这让给我孤寂了千年的心瞬间温暖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可以看得出他大约觉得那时候是真的很开心。
“然后我便在省经阁发现了我娘的画像,之后我是从彦佑那里知道了真相,一个隐隐约约的真相,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去探寻,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去,现在已经很好了,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我想面对的,但感情上我却是极其渴望的,因为那可能是我唯一认可我真真正正曾存在于世的证据,那时的我徘徊犹豫甚至煎熬,但我还是决定去,因为我想寻找一个真相。
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我想你若是在我身边我应该会好受些。
那日我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洞庭,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不知道如何说,但你还是和我说了,你说天后派人盯着我。
那时候我便知晓你我处境,我已经不是单单一个人了,我确实应该肩负起你的责任,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害了你,我沉浸下来想要日后再去,但彦佑却和我说,娘亲早就已经魔障了,她现在虽然没有做什么,她却日日想要为龙鱼族报仇,逼迫他为她杀旭凤,他不忍心娘亲这般下去便来求我,想让我帮帮他,娘亲现在谁的话也不听,但是若是真正的鲤儿回到她身边,她一定会有所顾忌的。
于是我便去了,之后的事情便是天后发现于她,她为了救我亲身挡住了琉璃净火,我还记得她躺在我怀里和我说……她终于……解脱了……”
说到这润玉觉得脸上微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经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衫上了。
润玉微微平复下心中的激动继续说到
“她是解脱了,而我却要生生面对之后的一切,洞庭三万水族,她走了便不管了,而我却要为此一次又一次地求着父帝求着荼姚,我早就不是我了。”
终究是意难平
“邝露,我从未怀疑过你。”
邝露死死咬住自己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只能不停地点头
她知道,她知道了,她从来没有怪过他,那时候的他到底多么绝望她已经知道了,但正因为知道了才觉得心痛地难以复加。
“而于锦觅……”
他笑了一下,却笑的难看。
“……我曾以为我真心爱她,她总是那么无忧无虑,所有人都喜欢她,包容她,不管犯了什么错总有人会原谅她,若是有人不原谅她就会被指责,她如此天真善良,怎么能责备她,又怎么能忍心责备她呢。”
说到此润玉自嘲一笑
“对啊……确实没人忍心,但她到底……凭什么呢。”
他这一生为了生存战战兢兢,不敢有一步踏错,生怕一步便万劫不复。
而锦觅却从来不会有这些顾虑,凭什么,为什么,就因为她天真可爱?
他也曾善良过天真过,而这换来的是什么?
怕是他自己都记不清那些因为他善良天真所带来更加深刻的苦难了吧。
她就像他所向往的样子,他所寄托的情感以及渴望与期盼。
然而,只是寄托罢了……
润玉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邝露,看到邝露哭的心碎,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笑,但是笑的却难看得很,他自己大约也发现了,所以不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别哭,有什么好哭,别为我哭,一点也不值得。”
邝露摇了摇头,她想说值得,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我这一生都像个笑话,所有人都可以践踏我,嘲笑我,伤害我,但却只有你,即便仅仅只有微薄之力,也要为我撑起一片天。
你是我这辈子的救赎,我怕是再也放不开了。”
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放不开了,但他自己早已深陷泥沼,他不愿意拉着她,白白耽误了她。
而现在他亲自爬出吞噬他的沼泽,杀了那些威胁他伤害他的东西,便再也无所顾忌,他不会再伤害她了。
“所有……现在该让我为你撑起那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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