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程鹿这样的人, 听着林逢清清淡淡的声音说起这句话来，也忍不住脸上一烫。
她还以为像是林逢这样矜持的人, 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了，可没想到, 他说起这话, 比任何人说的都要动人。
程鹿都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在耳边响着, 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一把摁翻了林逢, 反而压在了他的身上。
林逢眼眸一顿，没想到会这样发展。
他脖子上的红晕没有消散, 现在耳尖上都已经红得滴血, 他唇角勾起了三分弧度, “你……矜持点。”话音刚落, 他又立马接着说下去：“不过可以的。”
不就是献身吗？
他可以！！！
有了前车之鉴, 程鹿看到林逢目光复杂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又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从林逢身上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小护士的惊呼声。
程鹿急了，红着脸从林逢身上起来, 一站起来就对门口的小护士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护士捂着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这位先生腰和脚都受伤了, 不能够做剧烈运动。”她停顿了一下, 手指挤开一条缝偷看了眼，“还有，我们医院的床经不住折腾。”
程鹿知道这些谣言根本止不住，只会越描越乱，反正她和这个小护士也没什么关系，索性就不解释了，推着小护士出门去，把病房的门给关上。
转过身来，林逢已经坐了起来，衣领最上面的扣子被解开了两颗。
程鹿眼睛都看直了，赶紧别开眼，咳嗽了一声，“林教授，你别瞎想了，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林逢暗自咬牙，这个程鹿，简直是软的不吃，硬的他也不敢！
还要他怎么办？
林逢沉默了一下，半晌才抬起头来，歪了一个话题：“听说你和别的人吃饭去了？”
程鹿正要回答是班长，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和林逢划清界限，倒不如再说得明明白白一些的好，如果自己有了男朋友，按照林逢的为人，才会真的不会再缠着她了。
程鹿点点头，回答林逢：“是大学的班长，最近正在追求我。”她心虚地抬起头看了眼林逢，撞入他漆黑的眼眸之中，“我还在考虑。”
“不行。”林逢声音冷下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话听在程鹿耳中，她忍不住挺直了背脊，脑袋忍不住垂下。
这语气，也太像高中时候没考好，老师让请家长的时候了。
林逢坐在床边，面容冷峻，目光冷淡，和刚刚委屈巴巴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察觉到自己语气的不妥，又微微缓和了一些，“你才多大点？不过二十四五岁，这是该谈恋爱的年龄吗？你还小，不适合。”
程鹿眉头一皱：“？”
程鹿：“那林教授您……怎么？”
林逢老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下去，又被程鹿提到了这一茬儿，他淡定地回答：“我和你班长怎么能一样呢？”
“都长着鼻子眼睛的，怎么就不一样了？”
“他年纪和你差不多，两个小孩谈恋爱不就是闹着玩儿吗？我就不一样了，我成熟稳重也够喜欢你！”
这本来是一个很严肃的场景，可听到这话，程鹿没忍住笑出声来，弯弯的眼睛看着林逢，如同是弯月染上清辉。
她手指指向林逢，笑着说：“照你这话的意思，我图你年纪大，我图你腰不好？”
“……”林逢抿了抿唇，更加委屈了。
程鹿果然是嫌弃他年纪大，腰不好。
可腰不好这个事情纯属是误会，他完全是出了意外！
他没再和程鹿多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为什么你考虑别人就不能考虑我呢？”
说完，他躺到床上去，被子蒙在头顶上，有些像是撒娇的孩子。
程鹿被林逢的这副小孩子性子给可爱到了，坐在床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到最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要对林逢说的，她已经说过了无数遍，那再多这一次，林逢就会放弃她了吗？
程鹿手攥着林逢的被子，看到被窝里面的呼吸起伏，到最后，她只是叹了口气，“林教授，你好好休息，我让许绣过来。”
刚说完，被子又被掀开，林逢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摇头。
看着有些吓人，可程鹿猜想，他脑子里可能在想着——不准喊她，喊她就咬舌！
程鹿只好作罢，把手机放在一边的柜子上，问林逢：“林教授，我去给你买晚饭，我晚些走。”
“嗯。”林逢终于是应声。
程鹿从医院里出去，走到饭店里，才想起来手机忘在了病房柜子上，还好她拿了现金出门。
而在病房里，程鹿刚走没多久，手机就震动起来。
林逢瞟了眼，手机来电上面正写着“班长”两个字。
他眸色一深，冷哼一声，完全没有管不停震动的手机。
很快，程鹿就帮林逢买了一杯粥回来，白粥没有任何的味道，可林逢却很快吃完了，害的程鹿还以为白粥是什么珍馐美味。
她这时候才拿起手机一看，班长竟然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程鹿垂眸看了眼林逢，指着手机说：“林教授，我去打个电话。”
林逢淡淡点了点头，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程鹿拿着手机出了病房，给班长回了电话过去，班长很快就接了起来：“小鹿，你今天怎么走得那么急？是警局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警局的事情，是我的私事。”程鹿靠在雪白的墙壁边上，因为已经到了十一月，天气转凉，连天色也黑的早了一些。
“有没有我能够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不用不用，是一个朋友不小心出了意外，进了医院，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那好，那我们下次再找一个时间约一下，今天说好要请你吃饭都没来得及……”班长还没说完，程鹿就打断了他，对扶着墙壁走出来的林逢说：“林教授，你干嘛？”
林逢正慢吞吞地扶着门框往外走，他看到程鹿的手机还亮着，便说了一句：“小鹿，我要去厕所。”
这还是林逢第一次和别人一样喊她“小鹿”。
他说话老是冷冰冰的，唯独这一声“小鹿”却是让人心肝一颤，缱绻之中带着些许绵意，听着就让人心里直哆哆。
程鹿都忘了自己还在讲电话，她看向林逢，觉得他又好笑又可怜，“我带你去？”
“嗯，只能是你。”
程鹿仓促地和班长说了句：“挂了啊班长，下次再说。”
等到班长说了再见，程鹿才伸手过去扶住林逢的手臂，手扶在他的臂弯里，这样的姿态，有些像是手挽手一般。
一边走，林逢还一边说：“早恋不好。”
程鹿知道，他又在说班长的事情了。
她手臂松开了林逢一些，“快二十五了，不算是早恋了，林教授你可别瞎说。”
察觉到程鹿的手松开了一些，林逢抿了抿唇，自己走了两步，又自己抱紧了程鹿的手臂，他不情不愿地说：“要倒了。”
程鹿眯了下眼睛，用林逢平日里惯用的语气说道：“那可不行，林教授，你矜持点。”
林逢哀怨地看过去：“……”
程鹿嘴上是这么说着的，可是手上却是一直扶着林逢，扶着他到了男厕所外面，她才止步。
林逢一不见，程鹿一耳巴子就打在了自己脸上。
她下手狠，打起人来自己都不放过，一巴掌下去，脸上顿时浮现了一道红手印。
她怎么就这么没骨气，白天刚和许戈说完，不可能和他家的任何人在一起，结果刚一到晚上，就和林逢继续纠缠不清。
程鹿正想着，就看到林逢一瘸一拐地朝着她走了过来，脸色和平常一样冷淡，扶着他往回走了两步，程鹿才听到林逢轻轻叹了口气。
程鹿不禁问：“你叹什么气？”
林逢哀怨看过来：“厕所里没有别人，你也没有来偷看我。”
“噗嗤。”程鹿笑出声来，她忍不住锤了一下墙壁，发出“咚”的一声来，她笑得眼泪花快要冒了出来，“林教授，您好歹想想你之前的样子，高贵矜持的，再看看现在，活脱脱一个怨妇形象啊。”
大概是为了应景，林逢竟然还念了一句诗出来：“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对上林逢的眼，程鹿竟然读懂了林逢的眼神——程鹿，你摘不摘？
她赶紧把自己脑海中的这个想法给甩掉，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林逢处久了的原因，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传染了脑补这个毛病。
好在林逢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转身进了病房，乖乖躺在床上。
程鹿站在林逢的床边，低声问了句：“林教授，那我……先回家了？你确定不用叫你家的人过来？”
林逢反应不大，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你这是第五次拒绝了我，现在连照顾我一晚上都不行了吗？”
程鹿还没有说出口的“可能不行”卡在了嗓子里。
林逢又朝着她露出了撒娇哀怨的神情来。
更要命的是，林逢还十分准确地戳中了程鹿：“如果不是因为你拒绝我，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得不说，林逢这句话的确是戳中了程鹿。
她最怕的，就是害了别人，或者是欠了别人，无论是什么，都要还回去。
也更怕，这个人是林逢。
她还不起的人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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