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点和诗》
文/秦嘉
江城的第一场雪落在了十二月底。
鹅毛一般的雪花转瞬就将整座城市覆盖,纯粹的白打乱了夜晚的繁华。
黑色的加长林肯一路往山间走,驶上环山路,在山顶的一座古堡前停了下来。
年轻男人先下了车。
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地从后座上抱出了一个人来。
霍灵均悄无声息地依偎在男人怀里,她身上盖着男款羊绒大衣,只露出纤细嫩滑的小腿。
雪花落在了她腿间,却不及她的肤色来得耀眼。
巴洛克风格的城堡,半圆形的塔顶上立着尖顶小亭,精雕细琢的外形和精美的内部装饰,无一不在透露着奢华的气息。
这里是江城顶级的私人会所,会员群体非富即贵,停车场里一水儿的豪车教人目眩神迷。
霍灵均头脑昏沉,身上绵软得使不出半点力气。
混沌间她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房间,只能任由那人将她放到了椅子上。
“老大,周家派人来了。”恭敬的男声打破了此刻安静的氛围。
空气有半秒的凝滞,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温热的呼吸紧跟着就落在了她耳畔,“乖乖等我回来。”
他声音很凉,郑而又重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好似魔鬼的温柔。
屋子里再度恢复了宁静,霍灵均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圆形的金色鸟笼上遍布着星星灯,地上铺着一层柔软的羊毛毯,火红色的玫瑰花瓣洒落在其中,诡异而又美好。
霍灵均死死地咬着下唇,唇角破皮带来的疼痛感令她清醒了几分。
她踉跄着站了起来,身上盖着的外套也因她仓皇起身的动作而掉到了地摊上。
半个小时前,霍灵均还在一众好友替她举办的欢迎会上喝酒。
赵方婧知道她爱酒,攒了不少的好酒等着她回来。
她一贯自律,哪怕是在赵方婧家里也喝得十分克制。
霍灵均隐约记得,她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她找来的代驾。
但她是怎么被人带到这里的?
她身上还穿着party上的白色吊带羽毛裙,但情形却已经和先前大不相同。
霍灵均纤细玲珑的身材包裹在羽毛群里,左侧裙摆的开叉设计相当性感。
她缓步走到了门前,白嫩的脚丫无声地落在了地毯上。
那人走之前特地上了锁。
霍灵均低着头,对着金色的心形锁犯了难。
这到底是什么有钱人的恶趣味?
她刚才坐着的秋千椅是这方寸之间里唯一的摆设。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以被她利用的工具。
霍灵均蹙了下眉,干脆伸手摘下了耳朵上戴着的一字棍耳饰。
可惜耳饰长度不够,她没敢下手。
“如果你不怕被锁死在里面的话,大可以试试。”凭空响起了一道清冷微哑的低音。
他尾音勾着笑,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高冷慵懒。
霍灵均猛地抬起了头来。
她眯了眯眼睛,不太确定地看着角落里的人。
复古华贵的包厢里只亮着一盏灯,正对着金色鸟笼。
他所处的位置光线较暗,以至于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只依稀觉得是个身量颀长的人。
“你能帮我出去吗?”霍灵均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向陌生人求助不一定靠谱,但她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她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刚才的男人带到这里的。
甚至他给她的感觉还有几分熟悉。
“你不认识我?”那人的声音再次打断了霍灵均的思绪。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大提琴奏出的低音,质感很高级,
但这种语气,他难道是什么国际巨星吗?
再者说了,她根本没看清他的脸。
霍灵均觉得自己出去的希望又渺茫了几分。
若是换做平常任何一个时候,她肯定已经甩手走人了。
但这个当口,她却不得不开口询问道:“我……应该要认识你吗?”
他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话落的瞬间,霍灵均眼前也落下了一道阴影。
来人长了一张过分出挑的脸。
额前的碎发被妥帖地撩到了脑后,他额头饱满,细长勾人的眼睛深陷在眉骨之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鼻梁到下颌的线条都趋于完美,纤薄的嘴唇则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他像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离开,考究的深色西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无端端被他穿出了清贵疏离的气质。
“现在看清楚了?”晏辞随意地站在那里。
他单手插袋,深邃的桃花眼落在霍灵均线条美好的锁骨上,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慵懒、散漫,看上去不太像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
“不好意思……”霍灵均心下一紧,生怕他一气之下离开这里,“我有点脸盲。”
晏辞知道这是她的托词,兀自笑开了眉眼,“谁带你过来的?”
他知道云顶不干净,这种强抢民女的事儿也不算少见。
尤其她还长了一张招人的脸。
霍灵均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要是知道那人是谁的话,或许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怎么办?”晏辞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霍灵均,那模样像是在逗弄自家的宠物一般,“我也没有钥匙。”
果然这些豪门里的贵公子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霍灵均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有了上涌的迹象。
她以为他说完这句话就要走人了,但他偏偏没有。
晏辞无从得知霍灵均都脑补了什么。
他探过头来,抬手掂起了入口处的金色心型锁头。
“你是怎么进来的?”霍灵均好奇地道出了心底的疑惑。
隔着囚笼,她清晰地看到了他英俊的面容。
莹白的光自他头顶下落。
他垂着眼睑,浓密卷翘的睫毛不时地颤动着,冷冽的面部线条也被柔化。
霍灵均微愣了片刻,看着他的眼神也跟着软和了下来。
“这里有道暗门。”晏辞放下锁头,抬头正对上了霍灵均的眼睛。
凑得近了,他才发现她的眼睛是好看的湛蓝色,像是夏日里波光粼粼的海面。
若是多看她几眼,都要掉入她眼中的漩涡里去。
啧,怪不得会被人带到这里。
“那你有没有看到带我来的人?”霍灵均不可避免地蹙了下眉。
她无意将他视为救命稻草,但很显然,眼下能给她解惑的人只有他。
“没看到。”晏辞挑起了好看的眉眼,真假难辨。
这间豪华包厢是云顶会所里相对比较特殊的存在。
通常用于拍卖或是展示物品,但其实一个月未必能派上一次用场。
包厢里隐蔽的小门连通了隔壁的宴会厅,多半是工作人员忘了锁门才出了这样的纰漏。
他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这个被囚禁在金色鸟笼里的年轻女孩,只一个眼神就带走了他的注意力。
对晏辞来说,还挺新鲜的。
“你想出去?”晏辞毫无征兆地开了口。
他直勾勾地看着霍灵均,那眼神仿佛拿她当成了待价而沽的货品。
“嗯。”霍灵均极快地点了点头。
她极少在人前示弱,眼下却不得不收起了身上的刺。
“那你求我呀。”晏辞懒懒地开了口,唇角勾起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求”这个字稍显羞耻,霍灵均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经历。
她双手握拳,指甲陷进肉里带来的痛感令她愈发清醒。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她根本无计可施。
“你再不快点的话的人,关你的人可就要来了。”晏辞出声催促道。
霍灵均觉得此时的他,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刚才的那个人。
“求你。”但她抿着唇,很快下了决定。
“你都是这么求人的?”晏辞却不买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视线微垂着定在了她俏生生的小脸上。
单单一句“漂亮”绝对不足以形容她。
这瞬间他好像可以理解那个人的心情了。
这样的一个美人,和这座华丽的囚笼相得益彰。
只可惜,被他破坏了。
晏辞伸出手,穿过笼子轻触过霍灵均姣好的侧脸。
“看来你真的不认识我。”他近乎呢喃地说道。
见多了为自己疯狂的粉丝,晏辞看得出对方在刻意压抑着对自己的厌烦。
正因如此,他反而有种异样的兴奋感。
“你……帮帮我好不好?”霍灵均见他神色渐愉,丢掉羞耻心,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明明他全程都表现得相当纨绔,但她莫名地相信他会带她出去。
这瞬间,他是她走投无路时的一缕微光。
晏辞眼神微闪,暗涌起某种复杂的情绪。
她细长的小手像是被上帝亲自雕琢过一般,粉嫩的指甲如孩童一般大小,因为用力而显出了手背上的青筋。
少女手心冰凉,却令他心里一热。
“……”晏辞无声地收回了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安全别针。
鸟笼的设计者对外形相当在意,连锁头也没有设计得太复杂,怕影响整体的美感。
至于囚她至此的人,恐怕是对这里的安保太过放心了一些。
想到这里,晏辞琥珀色的瞳仁又跟着深了几分。
他掰直了别针,伸进锁头里转动了几下,没费太大力气就打开了鸟笼。
霍灵均被他熟练的动作所惊到,都忘了要从笼子里出来。
晏辞觉得她这个人蛮有意思。
看着挺精明,行为举止却直白易懂。
“还不出来?”他牵起嘴角,露出了脸颊左侧浅浅的梨涡。
“谢谢你。”霍灵均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放松地提起裙摆走向他。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晏辞被她这副单纯的模样逗笑了,反问道:“你觉得你能从大门走出去?”
霍灵均漂亮的杏眼里蒙着水雾,一眼不眨地看着身侧的人。
她怎么知道他吃这一套?
晏辞掀了掀眼皮,嗤笑道:“你这是赖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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