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茵确实想过将这只雄狮犬送去东院。不过,这也就只是她自己想想而已。
中午楚慎下衙回府,跟着楚老夫人一道用了午膳。期间,韩茵便一直抱着这只雄狮犬。
这狗是赵素琴送给她的,赵皇后十分喜欢雄狮犬,赵家为了给皇后娘娘解闷,特意搜罗了几只漂亮的送进宫,这只小雄狮犬,是后来生下来的。一窝生了五六只,这只便被赵素琴送来送人情了。
韩茵见到这只雄狮犬的时候就有些移不开眼,这憨憨笨笨的样子,还真是跟东院那条狗崽子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雄狮犬没有那只狗崽子一样恶劣的性子,且长得好好看。无论什么动物,纯白的总比灰不溜秋的东西要招人眼。韩茵觉得表哥肯定会喜欢这狗。
只要表哥喜欢了,那接下来的事便好办多了,她也只需要坐等那只死狗崽子失宠就好了。
韩茵这样想着,等楚慎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午饭的时候,她一直都将小狗抱在自己怀里。
等到韩茵瞥见表哥多看了雄狮犬几眼之后,韩茵顿时觉得机会来了:“表哥,你瞧这狗是不是特别可爱?”
比那小土狗可爱多了!
楚慎皱着眉:“下回别将狗带上饭桌。”
“……”韩茵脸色一滞,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好在她也习惯了楚慎的冷脸,压根也不会觉得难堪,“表哥,你不是喜欢狗吗?”
楚慎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我几时说过自己喜欢狗?”
“那你怎么还在院子里养了一只?”说罢,韩茵还酸溜溜地补充,“听说还让它去你床上睡了。”
韩茵同楚慎也算是一块儿长到大的,在韩茵心里,楚慎便是她的亲兄长无疑了,只是她这个兄长性子冷,并不是说楚慎不会关心人,而是哪怕他真的关心了,看着也像是漠不关心一般。也正因为如此,韩茵对楚慎还会又爱又敬,有时候甚至都找不到话来说。
可那小狗崽子呢,不仅得了表哥的喜欢,如今还睡上表哥的床!
楚老夫人听着外孙女不满的语气,埋头吃起了菜,对于孙子和外孙女的争执只当做没有听到。
楚慎道:“阿元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不都是狗么。”韩茵逗了逗怀里的雄狮犬,“再说了,我手上的这只不比你院子里的那只强?你那只不过就是条小土狗,脾气坏,还爱咬人,再讨厌不过了。”
楚慎默然,想到阿元的做派,便也不难理解韩茵为何这样排斥它。正想说下回会好好管着阿元,便见杜伍从外头过来,径自走到楚慎身边,弯下腰,同他耳语几句。
楚慎立马放下了筷子。
楚老夫人担心道:“怎么了?”
“外头有事。”楚慎也没有多解释,只让楚老夫人先吃,自己便擦了擦手,起身离开了。
韩茵望着表哥离开,脸上还挺不乐意,她觉得表哥弄这么一出就是不想跟她多提那小狗崽的事儿:“早不出事,玩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楚老夫人没好气地敲了敲外孙女的头:“你也消停点儿吧。”
韩茵噘着嘴,越发不满起来。反正这狗她是送定了,怎么着也得让表哥收下。
韩茵没想到的是,杜伍过来是真有事,且还是不小的事儿。
早先兵部尚书一直想要致仕,只不过几次上书乞骸骨皇上都未同意,谁想今日再上书,皇上竟然允了。
兵部尚书这一职,便这么空了下来。大皇子那边收到了消息,说是皇上有意让林家二老爷、二皇子的亲舅舅任兵部尚书。
近两年来,因为当今的默许,二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越发做大,大皇子被逼地步步紧退,越发没了立锥之地。若此次再由着当今替二皇子铺路,只怕朝中上下再难有人支持他。
大皇子与几位幕僚商议了几日都没结果,这才差人去请楚慎过去。
二人会面也是避着旁人。
不止楚慎不愿意让二人的事暴露于众,就连大皇子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外宣,他也怕老二知道他与卫国公有联系之后,会不要脸地将主意算到卫国公这边来。
这可是他手中最大的一注筹码了。
楚慎离开了卫国公府的时候,沈元娘也离开了东院。
且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沈元娘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变成狗的弊端这时候便显现无疑了,她不能说话,知夏她们也听不懂她的狗语,沈元娘对着两人笔画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放弃了,决定自己亲自去寻。
她找的当然是张大夫的住处。
卫国公府比之长公主府好不逊色,若真茫无目的地去寻,别说今日了,便是再加上明日、后日,怕也寻不到。
可沈元娘是一只聪明又睿智的狗。
她捉摸着张大夫既然是给楚老夫人看病的,那他住的地方离上方肯定也不会太远。再兼上回她还发现了张大夫和韩茵那厮私会,想来那地方便在他住处不远了。
沈元娘循着记忆找到了当日两人私会的地方,又在这附近搜罗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在一处小院子里瞥见了张大夫的身影。
沈元满意一笑。
趁着张大夫还在晒草药,沈元娘便想溜到他房里去了。两个丫鬟本来要跟着的,只是被沈元娘一人警告了一下之后,便不敢多走一步了。
知夏只在心中嘀咕着,别说,这奶狗正经起来眼神还挺吓人。
知夏两个知道这狗不愿意让自己跟着,也就没做让它不满的事了。这狗蛮横得很,若是叫她不开心了,那谁也别想开心。
晚秋一看奶狗这兴冲冲地架势,便知道张大夫可能要倒霉了。
她倒是挺想张大夫发现她们,哪怕是回头看一眼也好啊。可惜,张大夫并没有感应到晚秋的期盼,自始至终都只盯着她的草药。
晚秋两人等得焦心焦肺,焦急之下,还有些许罪恶感。
好在沈元娘没叫两人罪恶太久。两刻钟后,她从屋子里钻了出来,跳到知夏脚下,嘴里衔着个东西,扬着脑袋要知夏抱着。
知夏没脾气地将她抱了起来。
沈元娘急忙催促知夏快走。她叫得小声又急促,知夏不敢耽搁,连忙带着狗走了。
晚秋慢了一步。她方才看得分明——阿元嘴里衔着的,是一个荷包,上面还绣着兰花。她知道张大夫喜欢的便是兰花。
那绣法针脚,绝不是张大夫一个男子能绣出来的。
晚秋心情有些沉重。
沈元娘却心情雀跃到了极点。她哪里想到会这么容易啊,轻松松就进了张大夫的院子,轻轻松松就在床上的枕头下找到了荷包。
那张大夫也是个傻的,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还放在枕头底下,莫不是每天晚上还要拿出来看吧?
咦!沈元娘一阵恶寒。
她带着荷包去了上房。
知夏见到奶狗哒哒朝着上房跑去,心都在滴血。她想拦着,只是才上了手,便狠狠地挨了一爪子。知夏也委屈了,转过身同晚秋抱怨:“这可怎么办,阿元肯定又是去找表姑娘的茬了。”
这矛盾什么时候能有个头啊,且每次都是阿元找别人的麻烦。
半天没有人回应,知夏诧异地盯了晚秋一眼,便发现晚秋也不知道想什么,压根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晚秋,晚秋!”
晚秋猛地抬起头:“……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啊,阿元都已经进去了。”知夏赶紧拉着她一道进了院子。
沈元娘早已经跑到了楚老夫人门外,且韩茵刚好也在。
沈元娘一眼便看到韩茵怀里抱着的雄狮犬,矮胖矮胖的,活像一只猪。
沈元娘鼓了股脸颊,觉得这只猪真丑。
屋子里的韩茵好死不死地刚好在说要将这狗送去东院的话。沈元娘再次愤怒了,她朝着里头汪了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韩茵嚯得一下站起来:“你竟然还敢过来!”
呸,你有胆子挖我墙角,我为什么没胆子来上房?沈元娘看着韩茵一转眼就要冲上来揍它,赶紧叼起了荷包。
韩茵眯了眯眼睛,这荷包,怎么这般眼熟?
沈元娘生怕她不认得一般,晃悠了几下,趁着韩茵愣神的功夫,大摇大摆地将荷包递到楚老夫人脚下。
“汪汪!”
看呀,你外孙女私会的证据!沈元娘一脸兴奋。
韩茵这才见到了荷包的全貌,她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过后,整个人都懵了。
许久之后,韩茵青白着脸,一点点抬起眼睛,看着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也在看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外孙女的针线活了,绣个兰花荷包本没什么,可问题是,韩茵并不喜欢兰花。
楚老夫人捡起荷包,上面还有些口水印字,可这并不影响楚老夫人细看这荷包。兰花旁边,绣着一个小小的然字。
韩茵咬着嘴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边的沈元娘生怕事情闹不大一样,还举着爪子比来比去,做出捣药的动作。
楚老夫人看着,脸色渐沉。
韩茵神色惶恐地跌坐了下来。
等知夏两人赶到的时候,便发现屋子里的气氛微妙到无以复加。幸灾乐祸的阿元,一脸阴沉的老夫人,外兼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表姑娘……这,怎么看都像是她们院的狗又欺负了人。
知夏两人下意识想要跪下请罪,只是楚老夫人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直接道:“你们来得正好。”她扫了沈元娘一眼,“快将你们小主子带回去吧。”
竟然没有闯祸吗?知夏心中大喜,赶忙抱起阿元,同老夫人行了礼后便拉着晚秋急急地走了。
晚秋迟疑地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荷包。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简单的是沈元娘才不屑于去做呢,她要做就做一票大的。
坑完了韩茵,沈元娘简直神清气爽。优哉游哉地回了院子之后,沈元娘踱着步子去了自己的狗盆处。本想窝下来好好地喝一下奶,谁知道凑近一看,奶盆里哪里还有奶。
这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沈元娘迟疑了一瞬,低头舔了舔,旋即呸了一声,嫌恶地吐了出来。
是米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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