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遇爹娘

    沈元娘对楚慎的话嗤之以鼻,要不是她现在是一只狗,没准早就冲上去骂他不知廉耻了。

    当初他是怎么回她的,如今她就该怎么回敬楚慎!

    可惜,沈元娘开不开口,纵使心头编排地再厉害也没什么用处。而且,相较于鄙夷楚慎的不要脸,她还是对自己那所谓的命数更好奇一点。沈元娘一贯觉得自己命好,出身好,长得好,世上哪里有她这样十全十美的人?本来她是这么想的,可是最近在她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叫沈元娘有些不自信了。

    她很想听一听这位许博士没怎么说。

    然而许老闻言后却许久没有出声。他知道卫国公和平阳县主的婚事,也知道这婚事最后的收尾。虽说平阳县主写了休书,可自古也没有妻休夫的道理。若卫国公不认这休书,按理来说,平阳县主仍旧还是卫国公府的主母。

    许老知道卫国公今日过来必定是有要事要问,只是他没想到,卫国公绕了这么大圈子,竟然只是为了问平阳县主的命数一事。许老只能喟叹一句,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

    许老从前对那平阳县主没有多少好感,无他,这位姑娘着实太胆大妄为,放浪形骸了些。可如今见卫国公这般一往情深,想来那平阳县主也非毫无可取之处。

    半晌过后,许老开口道:“先前长公主与宣城侯的确来老夫这里替平阳县主算了一卦,该说的,老夫也已经说了。卫国公若真是想知道,自可以差人去问宣城侯。”

    楚慎敛下眸子:“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呢。只是,平阳与我又诸多误会,沈家人对我……”楚慎欲言又止,“终究是我的过错。”

    许老却听不得这样的话,朗声反驳:“国公爷是为国出征,何错之有?”

    楚慎低声一笑,面上划过一丝黯然。

    许老见状,实在为他遗憾,这恐怕就是天意弄人了。若没有那场战事,两家也不会闹成如今这个地步。

    沈元娘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自己要被楚慎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新婚之夜丢下她这个貌若天仙的新娘子也就罢了,一去战场大半年不回来也就罢了,可留下她应付她那不讲道理的祖母和不知廉耻的表妹,这哪里常人能忍的?

    合着到现在全成了她的过错了?

    沈元娘气结。再有,沈元娘虽然自己对楚慎十分不待见,但是平心而论,她从未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家人身上,让他们也合着伙抵制楚慎。他们沈家人对楚慎还是挺不错的好不好,且因为她胡闹的那桩事,对待卫国公府的人,说是于心有愧都不为过。怎么到楚慎嘴里,就全变了样。

    呸,不要脸!沈元娘狗脸都气歪了。

    然而楚慎还在那儿装。

    许老本来就跟楚慎一见如故,对他存了几多好感,如今又怜他“一往情深”,想了想,还是透露了些:“当日宣城侯和长公主找到老夫这里来,让老夫给平阳县主卜了一卦,卦中所显,平阳县主三日后便能醒,半年后方可度此劫数,安然无虞。两日前平阳县主已经醒了,便说明老夫这卦卜得没错,只待半年过去,平阳县主自然能醒来。”

    沈元娘瞪大了眼睛。

    原来,爹娘竟然找到许老这边来了吗,还给她算了这样一卦。之前虽然醒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确实醒过来了不假,若真按着许老所言,她半年后,应该就能彻底摆脱如今这幅狗身子了。

    半年啊,沈元娘若有所思。

    许老见楚慎愁眉未展,又道:“平阳县主命格贵重,但凡有事,也会逢凶化吉,国公爷无须担忧。”

    这样的话,跟韩奇他们打听到的并不不同,只是楚慎却不愿意听这些,直言道:“许老,我想听实情。”

    “老夫说的正是实情。”

    “您说平阳县主名贵,是逢凶化吉之命,亦是实情?”楚慎笑意未达眼底。

    命贵?确实,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命贵,可却没有哪一个有逢凶化吉之相。若真有……上辈子也不会变成那样了。

    楚慎面上的质疑太过明显,叫许老想忽视都难,他定定地看了楚慎一眼,许久,才叹了一声:“国公爷既然已经在别处打听到了,又何必来问老夫呢?”

    楚慎收敛了神情,正色道:“并没有再别处打听,只是,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心中有惑,不得自解。”

    沈元娘挠了挠头。完了,她又开始听不懂了……

    两人一个犹豫不决,一个摆明打破砂锅问到底,最后,还是许老先服了软。

    “平阳县主的命格,确实是奇之又奇。”

    楚慎面色一沉:“许老何出此言?”

    “长公主走后,老夫又连卜了一卦,按着卦象所显,平阳县主该是早亡的命格。”

    沈元娘惊诧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早亡?怎么可能,这算命的胡说八道!

    楚慎还没说话,便发现他后面的奶狗又开始折腾了起来,对着许老那边直叫唤,态度凶悍地不行。他心里一烦,立刻伸手将狗重新压了下去。

    沈元娘下巴猛地着地,磕地它一阵龇牙咧嘴,最可怕的是,她还好巧不巧地咬到了舌头,一瞬间,疼得她都要灵魂出窍了。

    奶狗重新蔫了下去,楚慎这才转过身对着许老。重生而来,他示不信命的,且许老的话,说得也耐人寻味:“本该?”

    “的确。平阳县主本该是这般命格,只是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原本的命数反而变得模糊了起来。”许老继续道,“老夫原以为是自己技艺不精,隔了些天又占了几卦算了平阳县主的命数,最后,却连一丝半点也算不出来了,竟成了为止。然平阳县主的命数,也不像是被人篡改,倒像是……”

    “像是什么?”

    “倒像是冥冥之中,自会有人帮她渡过劫难一般。”许老说完,自己也轻笑了一声。

    他一生精于卦象,也是难得遇见这样棘手的。许老从前觉得命数自有天定,半分不得改,如今碰上了平阳县主,反倒推翻了自己从前的一切想法。

    楚慎却松了一口气。比起许老,他知道的更多。有了这话,他也算是得到了答案。

    “多谢许老解惑。”他道。

    许老摆了摆手,他自己还糊涂着呢,哪里能给他人解惑。

    沈元娘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听着两人的话。

    起初她还挺激动的,可等到听完许老的话之后,反而淡定了许多。许老不是说了么,即便她有劫数,那也有人会在冥冥之中帮她渡劫。沈元娘生性乐观,担心也就担心那么一会儿。

    反正她半年后就能变回去了,之后再碰到什么也没什么要紧,那她还担心什么?想通了这点之后,沈元娘一下子就坦然了起来,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紧张绝望了。

    她试探了一番,觉得不疼了,这才将舌头缩回了嘴里,仍旧坐在地上,扮演一番乖巧相。

    这回是真乖巧,之后任凭楚慎与许老说什么,说多久,沈元娘都没有出声。也不知道楚慎是真同许老说得来,还是装模作样地想取得许老的好感,两人竟然生生聊了大半上午。

    除了之前在问她的命数一事上有些尴尬,余下时候,两人都相谈甚欢。

    沈元娘看在眼里,警惕在心。若她不知道楚慎是什么样的人,只怕真觉得他善谈近人了。楚慎这人,倘若他真的有心讨好一人,压根不必费什么心思。

    因为这人本身就是个心思深的。

    沈元娘在屋子里呆了一上午,虽说没做什么事儿,但是等到他们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许老亲自将楚慎送出了院子,比之初见,态度不知好了多少。

    然而沈元娘也没了心思管这个,她只想吃饭。因为前头的教训,以至于沈元娘不敢在楚慎前头造次,是以她虽饿了,却还是忍着没叫唤。

    临出了门,沈元娘终于憋不住了。

    她用牙齿扯了扯楚慎的袖口。

    楚慎低头。

    沈元娘有气无力地“汪”了一声。再不给奶,她就真的要饿死了。

    “饿了?”楚慎挑眉问道。

    奶狗虚弱地应了一声,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整只狗虚弱到了极点,几乎下一刻便会饿晕过去。

    楚慎被奶狗这样看着,竟然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想想也是,这奶狗除了早上喝了些奶,到现在都未曾进食,饿成这样也怪可怜的。楚慎才刚要吩咐韩奇拿吃的给这奶狗,便看到路那边又行来一辆马车。

    马车径自停在许府外头。

    车帘掀开,从里头走出来两位,赫然便是宣城侯和长公主。不比前些日子,如今沈邑夫妻俩面上都轻松了许多,眉宇之间的焦急也少了许多。

    左右奴仆手上还带着几个箱子的礼,想来是为了之前的事,特意来谢许老的。

    楚慎正想上前打声招呼,便发现手上的狗不知又抽了哪门子的疯,突然从他手上蹦下来,摔到地上后,又立马连滚带爬地冲到人家宣城侯夫妻那边。

    “汪汪汪!”

    爹,娘,是我呀!元娘!

    沈元娘一路狂叫着冲上前,疯狂地摆着尾巴。

    这兴奋劲,跟方才饿得快要死过去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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