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醒(捉虫)

    “嘶!”一阵钝痛,沈元娘揉着脑袋,茫然地抬起头。

    还不等她再出声,外头守着的忍冬和玉清便匆忙从外头赶了进来,进来之后,又是被眼前的场面给吓了一跳:“天哪,姑娘您怎么睡到地上来了?”

    “我刚刚,是在睡觉?”沈元娘看了看左右,这才知道刚才那一阵钻心的疼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原来她从床上滚了下来,难怪呢。如果她之前是在床上睡觉的话,那刚刚,是在做梦?

    沈元娘不能确定,若是梦的话,会不会太真实了?

    忍冬和玉清对视一眼,暗道姑娘恐怕是睡蒙了。她俩见沈元娘这会儿还趴在地上没反应,以为她被摔出了好歹,赶紧将人搀到床上去。

    沈元娘任由她们动作。

    忍冬比玉清心细些,方才扶着姑娘上床的时候便发现姑娘的手脚有些冷,应该是冻着了。可若是再看脸,却又不像——若是冻着的话,怎么可能会满头大汗?忍冬拿出帕子,仔细地给姑娘将头上的细汗珠都擦了去:“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沈元娘呆了呆,忙不迭地点头:“可不是,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忍冬这才笑了笑,原来只是噩梦罢了:“怪不得姑娘都滚到地上去了。”

    沈元娘已经没心思管自己方才是怎么摔到地上的,她摸着自己的脸——干干净净,软软乎乎,没有一点毛。再低下头,确认了眼前是手而不是爪子之后,方才长松了一口气。

    “太吓人了。”沈元娘拍着胸口,这要是真的,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忍冬噗嗤一笑:“姑娘究竟是做了什么梦了?”

    沈元娘想到那场梦,脸色忽然古怪了起来,之后任凭两个丫鬟怎么问也不开口。这么丢人的事儿,她怎么好意思说?她不想说那场莫名其妙的噩梦,却又想着旁敲侧击打听些别的,过了会儿又道:“之前听你们说,楚慎早已经回了京城了是吗?”

    “哪里是什么早已经,卫国公是才回了京城,还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玉清说罢,打量地看了姑娘一眼。往日姑娘从不许她们在她面前提卫国公的名号,今儿怎么?

    玉清的眼神太过明显,沈元娘不想察觉都不行,她挪了挪身子:“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玉清笑了笑,而后又听姑娘别扭着问道:“那楚慎身边,是不是还养了一条狗?”

    “这?”玉清疑惑地看向忍冬,见她也摇了摇头之后,才道,“奴婢们从未听说过这事儿。不过以卫国公的性子,想来是做不出养狗的事儿,姑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沈元娘随口应付道:“柳氏随口胡说的,我就听了听也没当一回事。”

    “这个柳姨娘,怎么尽打听人家卫国公府的事。”

    玉清嘟囔了一句,并没有人附和她。

    忍冬性子内敛,不爱说人闲话,沈元娘倒是喜欢说,可是这会儿不是没兴致么。她琢磨着楚慎那性子确实不像是会养猫养狗的,就他身上那煞气,什么猫狗都养不活。看来是她的梦做得太过荒谬了,肯定是梦,必须是梦。

    以防万一,沈元娘还是交代了一句:“回头你们再仔细打听一下,看看卫国公府究竟有没有养狗。”

    忍冬当即应下。

    沈元娘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头再跟我娘说一声,就说我过些天想去庙里。”

    她对面的两人面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沈元娘就这么吩咐了一句,一点也没有解释。这事不好说,难道她要当着两个大丫鬟的面说她梦到自己变成了楚慎的狗?

    那她堂堂县主的威严往哪儿摆?

    卫国公府。

    知夏和晚秋才刚从地上起来,转眼间又跪了下去,待看到国公爷手上那只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声息的小奶狗,两人的身子都有些微微打颤。

    这狗,这狗不会死了吧?

    “国,国公爷……”知夏不知道该怎么禀报,说得多了难免牵扯到表姑娘,可若是一点儿不说,她们今儿也就完了。知夏咽了一下口水,狠心闭上了眼睛,“方才它一觉睡醒了,不知道怎么就浑身抽搐了起来,奴婢两人担心它出了毛病,赶紧将张大夫请了过来,可等到张大夫过来之后,它又没事儿了。之后……”

    知夏瞄了一眼韩茵,不敢瞒着国公爷:“之后表姑娘过来了,它便突然发怒了,直接冲上去想咬表姑娘。”

    再然后,国公爷便来了。也亏得国公爷来得及时,否则这小奶狗便要被摔死了。

    “这事终究是奴婢两个照看不力,请国公爷责罚。”

    知夏咬牙说完后,屋子里一片静默。

    韩茵虽然觉得这东西不过是个畜生,想来表哥也不会因为一个畜生对自己怎么着,再说了,即便他想,外祖母也必定不会答应的。她本该理直气壮的,可眼下这气氛,却叫她壮不起来。

    “表哥,这狗没事吧?”末了,韩茵心虚地说了一句,替自己争辩,“我压根就没碰它啊,是它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硬要冲上来,结果没冲到一半就自己掉了下去。”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被表哥救了之后还晕死过去了。要不是韩茵清楚知道这不过是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畜生,她说不得要以为眼前是个心机狗,故意在这儿对付她呢。

    韩茵瞄着楚慎的脸,想要从里头看出什么情绪,无奈看了半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韩茵急了:“表哥,我真的没有对它做什么,我压根就没见过它,今儿才是头一回看到。”

    她就快要指天发誓了。

    楚慎扫了她一眼,心里自有计较:“下不为例。”

    韩茵撅了噘嘴:“我知道了,下回见它必定会绕道走的。”

    楚慎却不再多留,手上还托着奶狗便这样转身出去了,走之前连一声交代都没有。

    直到看到隔着门框看到国公爷出了院子,知夏才劫后余生地往晚秋身上靠了靠。冷着脸的国公爷实在太吓人了,她方才还当着国公爷的面一下说了那么多话,想想就觉得自己胆肥。

    晚秋也没什么力气,推了推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张大夫还在,晚秋想着那奶狗的昏死模样有些担心,不禁问道:“张大夫,那奶狗应当没事吧?”

    张大夫还没说话,韩茵便先开了口,语气不善:“有事没事不过就是个畜生而已,用得着你们这么上心?”

    晚秋低下头:“奴婢俩如今的职责,便是照看这奶狗。”

    韩茵一噎,酸了一句:“还真是畜生比人强。”

    晚秋只当没听见。

    张大夫见气氛不佳,这才道:“两位放心吧,那狗没有摔倒,应当是没事儿的。况且,方才国公爷没有说什么,往后应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

    知夏庆幸不已,要真是张大夫说的这样的话,她今儿得回去多烧几炷香了。至于那奶狗被国公爷抱去哪儿了,谁也没有心思去管。总归是国公爷的狗,国公爷还能害了它不成?

    翌日一早,沈元娘跟着家里人一同去宣城侯府给老夫人请安。这是长公主之前便同女儿说好了的,沈元娘便是再不愿,那也得压着性子去一趟。毕竟,沈元娘总不能叫她爹娘难做人。

    如今的宣城侯是沈元娘的爹爹沈邑。不过因为她爹尚了公主,兼之夫妻恩爱,是以他们一家人都住在长公主府里,宣城侯府那边,只住着老夫人和二房。

    沈元娘的祖父去世地早,膝下只有两儿一女。唯有一女虽是庶出,却得嫡母怜惜自幼养在膝下,甚是得宠。如今的柳姨娘,便是老夫人的便宜外孙女。

    沈元娘知道老夫人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她娘,所以每每对上老夫人和柳氏的时候,她心里都会暗戳戳地猜测——当初老夫人把柳姨娘弄到她们府里,为的是不是刻意监视她们母女?换言之,柳姨娘就是宣城侯府那边派来的奸细。

    至于理哥儿,那就是小奸细了。

    小奸细理哥儿正吮着手指,乖乖坐在瑜哥儿身边。兄弟俩都瞪着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姑姑,指望能得姑姑几个正眼。

    可惜,沈元娘才懒得理会他们呢。一上马车,沈元娘便在她娘怀里腻住了。她昨儿受到了惊吓,眼下正需要母亲的安慰。

    长公主并以为她不想去那头,又发上牢骚了,忍不住安抚道:“咱们只待一会儿,留你爹你哥哥在那边吃饭,咱们先回来便是。”

    沈元娘闭着眼睛,从鼻腔里哼哼两声算是应答,只是仍旧不起身。

    这无赖的小模样,真是叫长公主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怎么跟没骨头似的,快坐好!”

    “不要,我累了。”

    “才从府里出来,还没有几步路就累了,你也不怕两个侄子笑话你?”

    “他们敢?”沈元娘凶巴巴地虎了两个小毛孩一眼。

    瑜哥儿懂事地摇了摇头,理哥儿看着兄长摇头,也呆呆地跟着晃了两下脑袋,傻呵呵地朝着姑姑扬起了笑脸。

    “嘁。”沈元娘翘了翘嘴巴,赶紧瞥开了脑袋不看他。她靠着长公主的肩膀,小声嘀咕:“我不说了,得养精蓄锐。”

    长公主哭笑不得。

    沈元娘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宣城侯府如今管家的是沈家的二夫人。二夫人同老夫人一样不喜欢大房的母女两个,也不对,她是比老夫人要远远不喜乃至于厌恶大房母女。

    沈元娘每每想起这事儿都觉得无辜得很,她又没对二夫人做什么。莫不是,二夫人嫉恨她们母女两个太漂亮?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大概是嫉妒地太过厉害,每回她们一家人过去请安的时候二夫人都要挑几句刺。这回,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沈元娘只要一想到二夫人那句句带刺、一脸不喜的嘴脸,心里便生了浓浓的战意!她得事先想好待会儿可以怼的话,势必将二夫人彻底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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