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病娇大佬
作者：青色兔子
第九章
白薇收下了沈倾音赠送的花束，在向密友晋南图倾吐完对危笑的不满后，又闲聊了一阵龙城社交场上最近的八卦，便心平气和离开了，留下了同样陷入沉思的沈倾音和晋南图。
沈倾音手里拈着一朵落下的红蔷薇，而晋南图捧着已经微凉的咖啡。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晋姨……”“小音……”
沈倾音顿了顿，笑道：“晋姨您先说。”
“阿姨就是感慨，虽然你的哥哥姐姐都不懂事，但是好在他们也不是像危笑那样的麻烦——看看你白伯母，真是操心呐。”晋南图笑了笑，主动握了沈倾音的手，庆幸道：“好在我家的小音乖巧听话，不是你白伯母侄子那种人，我真是好福气。真是可惜了危笑他那死去的爸爸，当初多么风流的人物，有这样一个儿子……”
沈倾音微笑着，在停了两三秒后，借着拿花的动作把手抽了出来。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沈倾音微笑道：“这个送给晋姨。”她把散落的红蔷薇用丝缎结成一颗散着馨香的花球。
晋南图接过去，连连赞叹。
“我去睡了，晋姨您也不要太晚休息呐。”沈倾音离开了花房，始终没有问出她心里的话。
——晋姨，那个危笑，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糟糕么？
回到卧室，沈倾音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商家提醒她下单的汉服已经发货。
她指尖一顿，想起下午危笑给她预付薪水的模样。
一同想起来的，还有在那之前，为了躲避危笑，被她刻意忽视的一些细节。
他的紫色西装披上她脊背时染着的温度和香气，他直到今天都没褪去的脸上那道红色划痕，他牵着她去握蛋黄毛绒绒的爪子……
危笑，真的是旁人口中糟糕透顶的人吗？
沈倾音无法入睡，从床上翻坐起来——既然她收下了这份薪水，那不管危笑是否想学，她都是危笑的钢琴老师，对他负有责任。
她按亮了床头的灯，叼了一支笔，一面回忆着自己小时候是怎么学钢琴的，一面在纸板上列着一个月的教学计划。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她选好了曲目，想着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至少应该先备课——她探头望向楼下，却见客厅的白色三角钢琴在灯光下闪耀，而临近的花房里晋南图还没有离开。
——如果她的钢琴已经从故乡运来了就好了。
沈倾音不想在夜半时分引起晋南图的注意，抱着她的教学计划沉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晋南图与沈力林出门去拜访客人，晋珅与晋瑶仍是各忙各的。
沈倾音有足够的时间备课，直到临近下午三点，她提前出门，赶往危笑家。
恰在此时，她从故乡运来的钢琴抵达，那是她自幼练习用的钢琴，是母亲留给她的珍贵遗物之一。
沈倾音交待给管家，请他帮忙接收，确保运输过程中没有损坏。
而沈倾音自己则准时出现在了危笑的琴房里。
而危笑正在跟赵管家扯皮。
“骑什么马？摔死倒没什么，摔个高位截瘫、半死不活多难受？”
“这是白夫人安排的课程……”
“那让她自己去上呗。”
赵管家明显被噎住了，憋了片刻，另起话题，又道：“那么这周六的冰球课……”
“不去。”危笑搔着蛋黄的下巴，“听着就冷。”
赵管家：……
就在这时，危笑循着蛋黄的视线看到了沈倾音。
“你来啦。”原本半躺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人忽然像是活了过来，他叫道：“你迟到了！”
沈倾音看了一眼时间，分毫不差，“哪里迟到了？”
“可是，”少年低声道，“我等了你好久。”
沈倾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危笑跳起来，拖着女孩的手腕，要往里面走，摆手示意赵管家离开。
沈倾音却竖起被他握住的小臂，定在原地，“你又要玩游戏吗？”
“对啊，你已经学会简单的操作了，今天我们可以实际打一打……”
“不公平。”
“不公平？”
“我昨天已经按照你的意愿学过玩游戏了，”沈倾音把准备的“教案”从包里摸出来，“今天你要听我的。”
“听你的？”危笑咀嚼着这个说法，笑道：“我不是一直都听你的吗？”他看向沈倾音掏出来的纸板，认出上面的字，骇笑道：“你真要教我学钢琴？”
“当然，”沈倾音把教案放在琴面上，转身坐在琴凳上，一脸认真道：“我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
少年笑得东倒西歪，连他脚边的大黄狗都咧嘴像是笑了。
“不要白费力气了。”少年笑过之后，懒洋洋道：“我可不要费劲去学什么曲谱，也没有弹琴的雅兴。我更喜欢游戏里报击杀的声音。”
沈倾音道：“谁说要学曲谱了？”
为了教好今天这堂课，沈倾音可是提前搜索了一番要怎么教青少年学钢琴的。
“我准备了几首曲子，你听一听最喜欢哪一首。”沈倾音按照计划介绍着，“我们就来学你最喜欢的那一首。”她补充道：“都是很简单的钢琴曲，练习几天就能演奏了。”
她明白以危笑的抵触情绪，当下绝不可能学得进曲谱，只能是先勾起他的兴趣。
就像小时候妈妈教她一样。
危笑看到纸板背面密密麻麻的备注，垂眸道：“你还真是下了功夫啊。”
“是啊，”沈倾音转头瞪着他，“我昨天准备到两点钟，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吗？你要好好学呐。”
危笑忽然俯身凑上来。
他离她那么近，近到那长长的睫毛几乎与她的连在一起。
沈倾音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神经！”
她往后一仰，险些从钢琴凳上摔下去。
危笑伸手握住她的肩头，把她拉回来，又松开手，笑道：“不是你让我看你的黑眼圈吗？”
沈倾音：……
“不过没怎么看清，”危笑作势又要凑上来，“你真的有黑眼圈吗？”
女孩眼周的肌肤匀净细嫩，眼底隐隐的青痕似有若无。
沈倾音瞪着逼近的少年，举起教案纸板要敲他。
他笑着躲过去，俯身靠在琴面上，望着沈倾音，“教吧教吧，我的小钢琴老师。”那语气，倒好像是他在纵容女孩做一件胡闹的事情。
沈倾音收敛心神，闭了闭眼睛，拿出自己平时练琴的状态，按照精心挑选的曲目，从《你好不好》开始，把《忽然之间》、《Over the rainbow》、《安静》这些简单易学的流行歌曲一首一首演奏下去。
她逐渐沉入了音乐的世界，最初眉间那一点被少年激起的恼意已经褪去，脸上神色随着曲目的悲欢离合而变化。
危笑原本斜靠在琴面上看着女孩，带了几分调侃与百无聊赖。
然而当女孩的手指敲下第一个琴键，清越的音符像泉水一样荡涤着这空旷的琴房，最终淙淙汇聚在他的心上。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女孩与钢琴上，使得那美丽的人与典雅的琴仿佛在融化的金子里交汇重生。
就像是被遗忘的梦在眼前成真，危笑久久凝视着，有些痴了。
而那金光中的美丽少女忽然抬眸，似嗔似恼，“你到底喜欢哪一首呐？”
“每一首。”
少女的琴音戛然而止，“每一首？”
危笑忽然咳嗽起来，他挪开了视线，耳朵有点红，“咳……我是说，这一首……”
“天空之城？”沈倾音点头道：“这首的确很美。我们先来学简化版的。”她看了一眼忽然认真起来的危笑，感到身为老师的责任，“需要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首曲子吗？”
“你是老师，你说了算。”
“这是1986年日本动画《天空之城》的片尾曲，你看过这部动画吗？”
“你看过？”
“嗯，小时候妈妈陪我看的。”身边同龄人没有听过这首歌的实在是很少见，不过考虑到危笑复杂的身世，沈倾音没有多问，只是翻出手机，“你要听听动画版本的吗？”她搜出了人声唱的版本，“原本的片尾曲翻译过来叫《伴随着你》，不过现在都叫天空之城了。”
人声合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两人静静聆听着。
“……世界不停转动，你隐藏在其中……
闪烁的瞳孔，闪烁的灯火
世界不停转动，伴随着你
伴着我们，直到我们重逢的那天……”
沈倾音不能遏制得发出一声叹息，轻声道：“一听到就会想起小时候的夏天呢。”
危笑蹲在钢琴旁，单手撑在琴腿上，歪头望着女孩，若有所思。
“怎么样？”人声版本的一曲结束，沈倾音笑道：“我们来学吧——很简单的。”
她把蹲在地上的危笑拉起来，让他坐在琴凳上。
一坐在琴凳上，危笑再没了躺在沙发或电脑椅上时的慵懒自在。
忽然之间，好像每个关节都生了锈，他时不时耸肩转头，随时准备离开这个不合适的位置。
沈倾音回忆着小时候妈妈的姿态，尽量温柔耐心道：“不要乱动，坐直，手臂自然伸出来……很好，就像这样……”她就站在危笑身边，俯身下去，左手虚按在琴键上，“来，左手放过来，按照我说的顺序动手指……”
在电脑键盘上灵动翻飞的手指，此刻搭在琴键上，却变得笨拙犹豫。
危笑察觉到他此刻的尝试是多么窘迫，他忽然抽手，冷声道：“算了，我不适合学这个……”
“你敢。”沈倾音攥住了他的手腕。
危笑定在琴凳上，仰头望着忽然发飙的女孩，好像被她从温柔到严厉的急转镇住了。
“坐好。”沈倾音换上了冷漠脸，右手压住他的肩膀，左手则把少年的左手重新拽回琴键上，“我动哪根手指，你就动哪根手指——这都不会，那你就笨死啦。”她凶巴巴道。
女孩的手压在他右肩头，力气小得像蚂蚁，危笑都能想象如果此刻他站起来，女孩的手会怎样被他轻易顶开。
可是他始终没有站起来。
左手被女孩握着，女孩温热的指尖轻动，从他的手腕划过手背，轻轻停在他的手指背面。
一阵颤栗席卷了他的全身。
危笑感到心脏酥酥麻麻，像是过电，又湿漉漉的像是下了一场雨。
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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