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病娇大佬
作者：青色兔子
第五章
电话第一遍，直到响铃结束，对方也没有接听。
沈倾音仰躺在床上，瞪着无人接听的手机。
当她还拥有小金库的时候，那支步摇并不算多么贵重。
但是现在她失去了小金库的支配权，忽然之间，只那支步摇就变得山一般巨大沉重，压在她头顶。
哪怕是昨晚“四分钟十万元”的活儿，接几个都填不上这窟窿。更何况，这样的活儿，也不是随时能有的。
昨晚的沈倾音可以让任性得“不接”，但是今天的沈倾音却不得不重新考虑。
重新考虑的结果是，如果宴会在下周日举办，那么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以她个人，是无法筹集到这笔购买新步摇所需金额的。
也就是说，要么她从海盗船少年那儿取回步摇，要么她向父亲沈力林低头——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希望父亲能拨款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按照她对父亲的了解，他更可能把她拎到晋南图跟前，把事情原原本本讲来。
沈力林认为诚实是很重要的。
但是要沈倾音来讲，晋南图并不需要她的诚实。
晋南图需要的，是她的“完美”，是事情按照她的预期进行。
忽然间，电话铃声响起。
沈倾音看了一眼，瞬间坐了起来——是海盗船少年打回来了。
她清清嗓子，顿了两秒，调整好情绪，这才接通了电话。
“你好呀……”沈倾音确保自己的笑意能透过声音传达。
“不太好。”少年倒是很敏锐，“怎么？改主意了？”
“是呀，我昨晚实在是太累了，没考虑清楚。”沈倾音温柔道：“我还留着你的衣服和手电呢。我理应还给你。”
“你的步摇不是都抵了么？”
“唔，你看，不能这么算——也许你的衣服和手电，对你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呢？”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算的。”
沈倾音：“……”
“所以你是在说，这支步摇对你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沈倾音憋气，“你可以这么认为。”
“不是因为这支步摇很贵？”
沈倾音一愣，这只步摇的市价的确不低，如果以普通人家的收入来看。
当务之急，不能让对方了解到步摇的价值，否则——她不想测试人心在诱惑面前是否还能正直清白。
“当然不是，”沈倾音道：“只是一只普通的步摇，假玉的，不值什么钱。”
“哦。”对方似乎接受了她的这个说法。
沈倾音一颗心才放下，就听对方又道。
“这么说，昨晚你是在骗我？”少年道：“一支假玉的步摇，就打发了我的医药费？”
沈倾音：……
沈倾音低声道：“我错了。”
女孩柔声低语，叫人无法不怜爱。
少年笑了一声。
“我昨晚的做法不对。我也很受良心的谴责，一晚都没怎么睡好，所以今早给你打电话，希望能弥补给你带来的伤害……”
少年又笑了一声。
沈倾音被他笑得有点不安，顿了顿，小心道：“所以，你看我们在哪里交换东西比较好呢？当然，我会带上给你的医药费。”她考虑很周到，“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转账给你医药费。”
虽然小金库不能动了，但是她平时用的卡上还有点零用钱。
“那你先把医药费给我转了。”少年道。
就算是个坑，沈倾音此刻也只能跳了赌一赌。
为了转账，沈倾音加了少年的即时通讯账号。
“已经转过去了。”沈倾音提着一颗心，“现在可以告诉我在哪里见面了吗？”
少年“唔”了一声，道：“不好意思，你昨晚那么大的口气，叫我好奇了一下，查了查这支步摇……你猜怎么着？”
沈倾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怎、怎么了？”
“这玩意儿是真品的话，挺贵啊。”
“假的，是假的。”沈倾音一口咬定。
“假的不值钱吧？”少年并不好骗：“你还要来做什么？不是不想见我吗？”
不但不好骗，他的记忆力还很好。
“呃……”沈倾音卡壳了。
少年道：“中午十二点，昨天海盗船那儿见。记得带上我的东西，还有……”
沈倾音才松了口气，就被少年下一句话噎住了。
“还有……编个像样点的故事。”
他挂断了电话。
沈倾音呆了半响，捏住手机，往柔软的羽绒被上乱捶了半天。
***
“所以，你到底要上去做什么？”
车停在山下，晋珅侧身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便宜妹妹。
“你在这里等着。如果我半小时没下来，给我打电话。如果电话打不通……”沈倾音衡量了一下严重程度，“你就报警。”
“哈？”晋珅真的惊了，“你昨天在山上没出什么事儿吧？我可不想惹麻烦。”
“相信我，”沈倾音瞥了他一眼，“我比你更不想惹麻烦。”
她抱着那少年的西装，抓着他的手电下了车。
此刻夏日天光明亮，她看清了山上的景色。
北方的树木高大粗壮，与她熟悉的故乡景色迥异。
没了黑夜的遮蔽，山上的森森树影，也不再可怕骇人。沿着上山的路，竟然还有一泓湖水，静静汪在群山环绕中，偶有休闲运动的人牵着宠物狗走过，就像晋珅所说，这里有山有水，很像江南——至少在他看来，会觉得像。
废弃的游乐园在湖的另一侧。
来的路上，按照晋珅所解说的，这处游乐园是当初市政府招商引进的，但是建成之后，发现根本无法实现盈利。现在的孩子，哪里还有时间来游乐园玩呢？早被各种课外辅导班和特长课占据了闲暇时间。
就连那些来山上放松的老头老太太，手中牵的也都是宠物狗，而不是孙儿辈。
所以开发商就放弃这块经营，人员已经撤离了，只留下这废弃的游乐园，成了当地社会青年的聚集场所，他们撬开设施上的锁，砸烂了守卫空置的亭子，极尽破坏之能事。
游乐园的设施一度被毁坏，后来渐渐的，连社会青年也不来这里了。上山的行人也都避开这一条小路。通往废弃游乐园的小路，几乎不再有人来。
沈倾音不知道昨晚的海盗船少年和那些荧光服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是晋珅口中所说的——那些社会青年的遗毒，还是又来了新的一伙人“占山为王”。
但是当那些荧光服少年站成一圈，围住她，她感到危险。
当一群精力无处发泄的少年聚在一起，总是会让人警惕的，难道不是吗？
想着想着，沈倾音已经站到了废弃游乐园的开放入口。
那几个荧光服少年聚在蹦床二层，看到沈倾音，一阵喧嚷，推搡着彼此要下来。
沈倾音镇定得往里走去，远远地，已经看到了那少年，坐在海盗船里，正望着她。
“东西带来了？”他开口。
沈倾音托了一下怀里的西装，举起手中手电。
荧光服一号凑上来，“小姐姐，东西我来拿就好。”他接过了沈倾音手中的衣物和手电。
沈倾音这才看清他的脸，是个娃娃脸的少年，非但不像她想得那样凶神恶煞，反倒有几分可爱。
荧光服一号见她看着自己，挠挠后脑勺，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健光，小姐姐怎么称呼？”
沈倾音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就见海盗船上的少年在向她招手。
她要的东西还在那人手里。
沈倾音走到海盗船的高台下，仰头望着他，道：“你的东西我还给你了。我的呢？”
少年背光坐着，手搭在海盗船边沿，探身看着她，道：“还有呢？”
“还有？”
“你的故事编好了吗？”
沈倾音又气又羞，两颊绯红。
这不是当着晋南图时，故意的脸红。
她此刻是不能控制的脸红起来。
“上来。”少年拍了拍船舷。
沈倾音站在原地没动。
少年扬了扬手中的东西，“你要的。”
淡绿色的披帛裹着那支精美的步摇。
沈倾音站上了高台，抬脚迈进了海盗船里，坐到了少年的对面。
少年又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坐这里。”
那是紧挨着他的位子。
沈倾音看向他。
少年单手撑在身边位子上，盯着她，脸上写满“没得商量”。
步摇还在对方手里。
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沈倾音不想毁在最后一步上。
她挪到了少年身旁，斜签着身子坐下去，保持着随时会跳起逃走的姿势。
“步摇可以还我了吗？”
“当然可以。”少年一面说着，一面把裹着步摇的披帛捏在手中，就在沈倾音的注视下，一寸一寸插入了外套的内口袋。
他今天倒是没穿衬衫西装，连帽衫外面套了一件刺绣的亮面棒球外套，就好像这炎炎夏日对他来说跟冷冬一样。
沈倾音攥拳，“你到底要怎么才肯还给我！”
“坐过海盗船吗？”
“什么？”
少年侧过身去，对不远处的荧光服一号打了个手势。
沈倾音不安地望过去，就见那几个荧光服少年抬着电器往总控室跑去。
其中一名则跑到了海盗船控制杆旁边。
“你要干什么？”沈倾音想要越过少年，“我要下去。”
“别动。”少年低声，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冰冷，锁在她细嫩的手腕上，像是冰做的枷锁。
沈倾音浑身一僵。
少年的手指紧紧箍在女孩手腕上。
“现在动，”他低声道：“很危险。”
忽然电机启动的轰鸣声大作，荧光服少年拉动了控制杆，海盗船座椅前的围栏放下来，拢住了两人。
海盗船缓缓启动。
“停下来！”沈倾音叫道：“我怕高！我晕船！”
少年歪头打量着她，笑着。
沈倾音死死攥着围栏，随着所在一侧升高，恐惧与愤怒快要让她压不住本性了。
好在还有最后一丝理性。
她祈求得望向少年，柔声低语，“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但是我真的怕高，也真的晕船，拜托你——我们下去谈，好不好？”
海盗船听不懂她的话，按照设定的节奏，越晃越高，越晃越快。
身边的少年能听懂她的话，却显然被她装乖求饶的模样取悦了。
他笑得更开心了。
“知道吗？”少年对她耳语道：“你有求于我的样子，特别乖。”
沈倾音彻底炸了。
“你神经病啊！这里的设施都是废弃的！废弃的你懂吗？”
少年大笑。
只是他锁在女孩手腕上的手指还是那样冰冷，就好像他连笑的情绪都是没有温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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