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相信学园都市，我们才让自己的孩子在这里读书学习。如果家长们知道，我们的孩子在这里，被教唆杀人，会怎么想呢？”
研究所没有一间像样的招待室，估计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会有监护人找上门的一天，鹤见和实验的负责人之一芳川桔梗见面的地点是在一间不太拥挤的实验室。用来招待的饮料只有速溶咖啡，估计是从哪个研究员的抽屉里翻出来的，这东西在研究所里太常见了。
没有化妆的脸很清秀，干净利落的短发和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实验的负责人芳川桔梗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神色平静。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鹤见会以为对方才是老师。这位年轻负责人的脸上，鹤见依稀见到了自己曾经老师的神情。
“教唆杀人？”这个罪名让方川桔梗皱了皱眉，“这位就是你的监护人？”没有回答鹤见的问题，反而向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一方通行提问。
作为这家研究所长期研究对象，这里的员工对一方通行都很熟悉。强得不像人类，最高纪录一天进行了二十九次实验，击杀二十九名‘御坂妹妹’自身毫发无损。
所以一方通行现在这个鼻青脸肿的形象太引人注目了。
“据我所知，你的监护权是在‘特力研’吧？”一方通行辗转在都市学院的各家研究所，他的基本资料早就不是秘密。幼时因为自身强大的超能力而被亲人惧怕，送进都市学院换了一笔钱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九岁之前一方通行的监护权属于‘特力研’，研究所被他毁灭之后，他的监护权就不知所踪。
研究过一方通行的研究所，都默认他是无监护状态。
这个突然跳出来的监护人是怎么回事？
“因为对方无亲无故没有监护人，所以就觉得怎么欺负也没问题吗？”鹤见语气冷淡，进入研究所之后她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她对人体实验是极度厌恶的，因为自己曾经有被当做小白鼠的经历，她对所有把‘活人’当做研究对象的研究所都没有好感。
而学园都市的上千家研究所，百分之九十以上，研究对象都是拥有超能力的学生。
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成年。
在还没有完全理解自己所处的状态，单纯的觉得超能力很酷的年纪，被不明所以的家长送进学园都市。学院都市学校其实都是跟研究所挂钩的，甚至可以说学校就是一所大型研究所。里面的学生就是他们的研究对象，‘被研究’已经成为他们的日常，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欺负？”芳川桔梗重复着这个词？“一方通行？”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资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方通行。“他身上的伤不是我们造成的。”芳川桔梗非常笃定的说。
一方通行翻了一个白眼。
“如果只是表面上看到的伤倒是无所谓，”鹤见揉了揉额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以为拥有强大的超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她看了一方通行一眼，对方满脸的不高兴，偏过头不肯看她。“我所说的重点，是教唆杀人。”
鹤见嘲讽的笑了笑，“学园都市属于日本，不管这里的管理者再怎么强调学园都市的与众不同，拒绝接受政府和警察管理，搞出警备员和风纪委自治，严格控制人口流通，本质上，这里还是属于日本。”
能进入研究所成为项目负责人的都是聪明人，鹤见以为对方应该能理解她的意思，不用多费口舌。不过看起来芳川桔梗好像不理解她的话。聪明人扮傻瓜最讨厌了。
“日本的法律，目前十七岁的一方通行还属于未成年，在你们研究所的教唆下杀了10031个人，”鹤见敲了敲桌子，“我希望你们研究所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
“是10031个量产型能力者。”站在芳川桔梗身后戴眼镜的小年轻纠正说。
看得出来他很不耐烦。由于一方通行被LV0打败，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被冻结，这里的研究人员都有失业的危机。不是人人都能像芳川桔梗这么淡定的，能进入学园都市工作的机会十分难得，不能及时找到新工作就会被送走。他可不想浪费好不容易申请到的工作。
所以鹤见在他眼里，就是那种孩子出了一点事就闹到学校的家长，最后想要的还不是钱？芳川是不是在研究所呆太久，普通人的套路都不知道了。
“国际上对克隆人的定义目前还没有准数，技术也还不成熟，做不到能够量产上万个。是不是因为制造出来太简单，就剥夺了她们作为‘人’的权利呢？我不太懂，”鹤见摆摆手阻止了准备继续说什么的小眼镜。
“今天我也不是来跟你们讨论科学的。我相信学园都市学生们的家长和我一样，对克隆人的了解只有一丁点。如果这件事曝光，家长们的重点不会是克隆人算不算人，而是我们的孩子在都市学院经历了什么。”
“被当做小白鼠一样研究，用杀人的方式来提升超能力。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都市学院的学生们，都是在往兵器方向被培养？”鹤见越说越火大，“把会呼吸会流血会疼的克隆人作为可以随意杀死的消耗品，就算成为了LV6，恐怕感情和理智已经被逼得奔溃，成为你们手里的武器了吧？”
“这可是我重要的学生啊，”鹤见一巴掌拍在一方通行肩上，一方通行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好像听到了骨骼发出细碎的响声。“居然被你们弄成这个样子！”
芳川桔梗有点知道一方通行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是被这位监护人打的吧？还是第一次见到，卸掉了身上‘反射’，肉体直接承受伤害，对‘疼痛’做出反应的一方通行。
“说得好像是我们单方面逼迫他接受实验一样。”小眼镜不满的说，“如果他不愿意，我们谁也强迫不了他。他可是学园都市的最强呢。”小眼镜摊手，“说到底，为了获得更强大的超能力同意了实验的一方通行也有责任。所以你大可不必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不就是想要赔偿吗？”
最后一句他小声的嘀咕，不过在场的三个人都是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
芳川桔梗还来不及呵斥，小眼镜就被一股气流压着狠狠的撞到了文件柜上，镜片都被震碎了，划破了眼角，血流如注，滴落在散落一地的纸张上。
“赔偿吗？就用你的命来赔偿如何啊哈哈哈！！！”一方通行开始狂笑，脸上的表情疯狂又扭曲，慢慢的向倒在地上惊恐的不断退缩的小眼镜走过去。
芳川桔梗戒备的后退了几步，一方通行在这个时候暴走太糟糕了，研究所可能会被破坏。
“谁教你这么笑的？”鹤见不轻不重的在一方通行的后脑上拍了一下，回荡在屋子里的张狂笑声戛然而止，一方通行回头怒瞪着鹤见。
这笑声太欠打了。“给我好好说话。还有不要随便跟人动手，这种弱鸡要是被打出个好歹来，要你负担他下半辈子怎么办？”鹤见扫了已经缩的角落的小眼镜一眼。
鹤见很坚持不能彻底弄死就不要随便动手，万一被讹上怎么办？“还有打人就打人，不要做无谓的破坏。你有多少钱可以赔偿啊？给我坐回去。”
“谁管你啊，我可是一方通行！”狂起来的一方通行表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然后他就被鹤见一个横扫踢到角落去了，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发出干呕声，半天爬不起来。
“好了，不要在意这点小插曲，我们继续说。”鹤见坐回沙发上，嫌弃的喝了一口咖啡，“有白开水吗？”
“哦，有的，你等一下。”芳川桔梗目光呆滞，本能的回答，转身拿杯子去接水。
被打了，一方通行被打了。被打得现在还趴在地上起不来。芳川桔梗的脑内一直循环播放着一方通行被踢飞的画面。
把白开水送到鹤见面前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恭敬。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佬吧？干净利落不废话，说打你就打你。
“你不是这项实验的主持人吧？”鹤见看出来了，芳川桔梗还算有点良知，有良知的人是不会想出做这种丧心病狂的实验的。“方便吗？让我见一下这个项目真正的负责人。”
“你想做什么？”芳川桔梗捧着速溶咖啡，目光还黏住角落的一方通行身上收不回来。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谁教唆我的学生去杀人。”鹤见的语气不太和善。
“虽然村上的话有些过分了，”芳川桔梗看了已经吓晕过去的小眼镜一眼，“但有一点他说得很对。这个实验是一方通行自己同意的。”
“他只是个孩子。”熊家长的万能金句，鹤见没想过自己也有用上的一天。“法律认定的未成年。而且讨论这件事，不该让当事人都到场吗？毕竟处理不好，可能会造成学院都市学生大量流失呢。”
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一方通行有错，她自然会好好教育他。明明拥有可以拒绝的力量，明明不愿意杀戮，明明有着温柔的内心，却还是走进了死胡同。应该让他知道，无意义的屠杀弱小，并不能让他变得更强。
对于被一方通行杀死的10031个克隆体，鹤见很抱歉。但让她们在实验中成为注定死亡的消耗品，并不是一方通行决定的。研究所提供了她们，赋予她们的意义是量产型能力者，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当做人类来看待。
会对她们的死亡产生愧疚不安的，恐怕只有她的笨蛋学生和眼前的芳川桔梗吧。
一方通行会背负着对她们的愧疚活下去，她所能做的补偿，就是让发起这个研究的人到地狱去忏悔。愿这些没有沾染污垢的灵魂在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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