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喝醉的父亲和隔壁的藤冈凉二叔叔倒在榻榻米上,春绯正在收拾。
“头发呢?!”鹤见痛心疾首的问,这么一会功夫,春绯就从天然呆美人变成了一个带着厚厚酒瓶底的假小子。
“太麻烦所以剪掉了。”春绯把给鹤见留的饭菜热了一下,七八个菜还有汤,分量不多也摆了一桌子。
鹤见就着热汤泡饭,哀叹明天体重又要增加,筷子却停不下来。“我说等我回来帮你处理的,别忘了我可是魔术师。”
“没关系,是因为觉得以后打理起来更方便,上了高中,学习任务更重了,我原本也想过剪断的。”春绯洗着碗,两家人经常走动,这里就像她自己家一样熟悉。今天的晚餐她也帮忙做了。
“好可惜。”鹤见摇头,“对了,我给你买了礼物,恭喜升上高中。”鹤见买的是一套很少女风的连衣裙,本来配上春绯长发飘飘的样子很好看。不过短发也无所谓了,主要还是看脸。
“葵姐送了我好多礼物,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礼了。”春绯抿着嘴,有些苦恼。
“我把你当妹妹,不需要这么客气。而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爸爸多亏了你和凉二叔叔照顾。”简单的填饱肚子,鹤见也开始帮忙收拾。不止是碗筷,不要小看两个醉鬼的威力,整个家里一片狼藉。
“葵姐明天就走吗?”晚餐的时候,楠叔叔向爸爸哭诉女儿长大了,爸爸也跟着一起抱怨,两个男人喝一会酒又搂着哭一阵,闹腾得邻居都要来投诉了。
“是啊,”想起自己遥遥无期的学校,“明天就走,爸爸就拜托你们照顾一下了。”
“没问题的,其实是我家受了楠叔叔的照顾才对。”
收拾好之后,鹤见帮着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凉二叔叔抱回了隔壁藤冈家。是真正意义上的抱,春绯早知道葵姐力气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人高马大的爸爸被葵姐公主抱着就走了。
送走藤冈父女,鹤见看了一下时间,快十二点了。这个时候应该休息了,不过自己明天中午就要走,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很久没有联系的律师妃英理发了邮件,向她咨询遗产继承的事。
妃英理是鹤见进行魔术表演的时候接触到的,一位冷静干练的女律师,保持着百分百的不败纪录。
因为后期魔术表演的时候会用到很多贵重物品,越值钱噱头越足越吸引人。使用这些贵重物品当做魔术道具有非常大的风险,难免就要牵涉到合同条约一类的东西。鹤见经人介绍认识了妃英理,后来她表演魔术时遇到的相关问题都是她处理的。
几年不见妃英理居然还记得鹤见,收到邮件之后居然马上打了电话过来。
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基于时间的原因,没有聊太多,约好了明天早上见一面。
第二天一大早鹤见就把宿醉的父亲叫了起来。
“让人家再多睡一下嘛,”这么大的男人居然哼哼唧唧不肯起床和女儿撒娇。“很久没有享受到被小葵照顾的感觉了。刚回到家就走,一定是不爱爸爸了。”说着说着居然把头埋进枕头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抱歉,如果爸爸不喜欢,那我学校那边就放弃好了。”
这么一说鹤见楠马上从枕头里抬起头,脸上一滴泪也没有,哭得那么逼真不去拍电视剧太可惜了。“没有的事!葵酱想做什么就去做,爸爸完全没问题!”从床上蹦了起来做了一个凹凸曼发射光波的姿势,“约了人是吗?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出发!”闪电一样冲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和妃英理律师约好的地点有些远,鹤见直接叫了计程车。没吃早餐就出门是因为约的地方就是一家很出名的早餐店,被电视和报纸报道过,生意非常火爆。里面的乌冬面超级好吃。
时间观念很强的妃律师已经提前到了,要了豚骨拉面,鹤见要了乌冬面,给父亲点了荞麦面。简单的互相介绍之后,鹤见就跟妃律师说了自己的情况。
“继承程序上没有问题。”妃律师很快就看完了昨天律师带来的材料,“鹤见先生的确符合继承人的身份。关于枡山生前的债务,以及集团的发展,这个我不能马上答复你。必须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评估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昨晚和你提过。我和父亲对这些都没有什么了解,能不能全权委托您帮忙办理呢?”鹤见从来不会有那种我很厉害所以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的错误思想,术业有专攻,该交给专业人士的就交给专业人士。学校方面也是,正在努力的挖角老师。她不认为自己在学校成立之后能包揽全部课程。
“可以 ,需要签一份委托书。”
“这些您直接跟我爸爸联系就可以了,我因为毕业实习会经常在外地不能赶回来。有问题给我发邮件就行。”
都是爽快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事情。接下来就开始享受美味的早餐,妃英理也有空说一些工作之外的话题。
“我对你的学业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双手合十拇指夹住筷子,微微低头示意自己开动了,“当年再差一步就能成为最年轻梅林奖的获得者了。现在说起你的最后一场表演,还被称作无法复制无法超越呢。”
那是妃英理成为律师以来接触过的最大金额,鹤见用的道具都是国宝级珍品,其中一件出了差错都能让她把一生都赔上。
虚幻神秘的舞台上,这些平日只见过图片的珍品在灯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或小巧玲珑,或大巧不工,有色彩明艳,有意境幽远,每一件都彰显着国宝的身份。
鹤见作艺伎打扮,穿着纹有白鹤的黑色和服,手持折扇静静的站立着,长发盘成发髻,簪着淡紫色的花朵和银色的钿子,明艳又安静。为了这场表演她到培训艺伎的事务所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鹤见的舞蹈让人们都忘记了自己是在看魔术,少女轻盈的在舞台上旋转着,手中的折扇如同她指尖的蝴蝶,上下翻飞,却总围绕在花朵一般的她身边不离去。
仿佛是从旧时光中走出的美人,温婉优雅,昏黄的灯光为她涂上了一层暗哑,像有了皱褶的画卷,被主人一次次打开,爱不释手的摩挲。
直到她用手中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折扇将第一件珍宝敲碎,瓷器清脆的碎裂声配合着不紧不慢的三味线,然后是第二件,第三件……
美丽的毁灭是最动人的,这种破坏满足了人类身体中最原始的一种冲动,他们为这份美丽折服。而在美丽被人为摧毁的时候,产生出一种我掌控着这份美丽的满足感。
碎磁反射的光芒让舞台更加绚烂,三味线弹得越来越急,折扇张开又合上,碎了一地的瓷器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这个时候再看它们,会发现最初的那种美不见了,瓷器依旧是漂亮的,但那种动人心弦的感觉消失了,只是单纯被观赏的物器。真正的美丽,集中在了舞蹈的少女身上,鲜活的,优雅的,不可触碰的。
那是鹤见最为有名的一次魔术表演,也是这一次结束之后,她就毫无征兆的宣布了自己暂时告别魔术,要进入大学求学。
“因为追求的东西不同吧,”鹤见喝了一口汤,“我比较想做更有意思的事。”她的魔术,只是单纯的运用能力罢了,从魔术方面考虑,这种无解的魔术其实是一种欺骗。
用过早餐之后,妃英理和鹤见楠交换了联系方式,驱车会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鹤见楠将鹤见送到了巴士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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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这次一定会成功的!”学校门口,学妹为鹤见加油。
“啊啊,我知道了。”鹤见试图把被学妹抱得紧紧的胳膊抽出来,太热了。“我会加油的。还有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打扮?”露脐小背心,小热裤,手里拿着彩球。
“这是给学姐加油的拉拉队啊。”学妹紧紧抱着鹤见的一只胳膊,靠在她身侧笑得像小天使。“喂!你们,”一转脸天使就变成了恶魔,“加油的声音再大一点啊!”
“鹤见学姐加油加油!!!”七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齐臀小短裙坎肩小背心,露出筋肉结实的胳膊和大腿,其中一个还多加了一天天然毛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鹤见的目光有些缩瑟。都是师范专业不愿意毕业的几个学生,鹤见和他们谈了谈。
“你们就算了。”鹤见捂脸,真佩服学妹是从哪里给他们找的拉拉队服,太特么辣眼睛了。“我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大家都顺利毕业了。没毕业的人,我会和他亲切的谈一谈的。”
几个汉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在鹤见和善的微笑下拼命点头。
最后一次,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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