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这次上门的时候, 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 看着起色也好了不少,周念夏便知道,这肯定是生了一个儿子, 因为这时候,成了女孩儿的是罪臣,只有生了男孩的是功臣、才能享受生育后的优待。
周念夏那一丝丝的担忧总算放下来了。
不过每一次周母来都没有好事。这次依旧不例外。
很显然, 家里又多了一张口, 收入却没有增加, 于是原本就拮据的日子更为困难,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周念夏并不同情他们,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并且已经为这一家人贡献了最大的一份力量,卖掉了自己的人身权。
这份失去绝对是惨烈而悲痛的, 哪怕在来到周母之后, 物质条件也不错,可这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至于她失去的足以令周念夏铭记终生,由此, 也会记恨周家所有人一辈子。
现在所想的帮忙, 只不过为自己减轻点儿负担罢了,周母想在她这儿打亲情牌是打不通的,她不吃软这一套。
面对周母泪眼婆娑的恳切话语, 周念夏沉默,并不是被感动说服,而是一股无名怒火,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么能让他们自以为是地掌控自己的所有,在卖了自己后仍然能够任他们予取予求呢
周念夏不明白,在现代不管是自己的父母、还是社会规则,都告诉周念夏“父慈子孝”才是常态,所以现在这种以家人、以父母之名行掠夺、绑架之事的行径,周念夏格外不能接受。
这一生气,原本顾念周家两个男孩年纪还小的顾虑也被抛到了脑后。
周念夏现在6岁,只不过因为她是捡来的,其实底下的二妹只不过比她小一岁,而大弟比她小一岁半,二弟比她小两岁半,两个男孩的虚岁分别也是五岁和四岁的,在乡下也是能干活的年纪了,虽然那老师傅是想着找一个劳力,可想来还是银子最具有吸引力。
想通了关窍,周念夏也就不再顾忌,依旧是冷冷的神色,看向周母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周母还在兀自说着自己的活,却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停下了不间断的唠叨。
其实家里孩子闹腾、地里收成不好、周父身体素质变弱了,这些又与已经被卖出去的她有何相关呢,说句心狠的话,再困难他们的二女儿不都还在家好好养着嘛
可见,亲身的卖起来还是有点心理负担的,不像捡来的,想卖就卖,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
周念夏对这些父母的行为不解,她接受的是现代化的教育,父母尚且不能决定子女的婚姻,更何况人身买卖权利了。
其实周母对这个女儿的行为同样不理解。
在周母看来,在家辛苦养大的女儿,不过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才将其卖了出去,即使这样那也是自家的女儿呀,像她娘家杏花村里,不也有家里将其卖了的女孩吗,到了主家之后不还是老老实实的赚钱给家里花用,哪里有自家女儿这样小气吝啬、自私自利的
暗地里,周母也只能和周父嘀咕一声,不是亲生的到底不一样,当然这话到了周念夏面前却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还指望着她给钱呢。
周念夏多次拒绝,被周父周母看作是小孩子家的一时意气,过一段时间或者稍微哄哄也就好了,哪里知道周念夏的一系列行为是身为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成年人的选择,那就是与过去告别、过自己的生活。
这会儿,周母还对周念夏抱着希望,周念夏却早已不对周家有任何期待了。
直直开口打断周母的话,“我给找了一份木匠的学徒,你要愿意的话,下次就把二弟送过来,我让人带他过去,不愿意就算了。”
语毕,也不等周母反应,径直转身回去了,留下周母一个人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有点呆愣愣的样子,就这么让周念夏走远了。
周母方才回过神来,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把女儿再喊回来,还是再次一无所获地回去,说起来也是丢脸,自己养大的女儿,却这么心狠。
周念夏自然无需顾忌周母的反应,在她给出选择的那一刻,就代表着周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什么也得不到,二就是听她的送一个去当木匠学徒,好歹也算从她身上拔出那么一点好处不是。
周母听着门内婆子的嬉笑,有些想反驳,最终还是讪讪的离开了,这群人都是杨家的仆人,可不是她这么个小老百姓能得罪的。
回村的路遥远而崎岖,周母走的腿都酸了,心里越发委屈,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个不顾家人的女儿,又白跑一趟,什么都没有捞到。
想着周念夏的那个提议,周母难免有点心动,可是一想到大儿子还那么小,木匠又是一个累活,心里便满是不舍,可是不送去又能怎么样,好歹人送过去了还能省一份吃喝呢。
想到这,周母想想家里的情况,又想起自家女儿身上的穿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早知道就把自己的亲女儿送过去了,自己女儿自己知道,可不会跟着这丫头一样记仇没良心。
一路越想越气,回到家里,周母气呼呼的回到屋里,看着床上呜呜大哭的孩子和守在旁边的二女儿,又是一阵心烦。
可是没办法,刚生下来的小儿子,这肯定是饿了,一看,还尿了,任劳任怨的给换了尿布、喂了奶,又使唤唯一的女儿出去洗尿布,周母这才舒坦下来,躺在床上思索今天的事情。
天色已经不早,过了一会,在地里忙活回来的周父也回来了,周母这休息是休息不成了。
往常一般用过粗糙的晚饭,周母和周父在屋子里说话,周父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自家这婆娘又是徒劳无功。
比起自家愤懑不平的婆娘,周父反而更清醒,在周母去了几次之后回来的抱怨,周父就知道这个女儿是怨上了他们,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缺钱,也没有更多时间来重新经营这场感情,也就只能这番了。
所以这下,周父听到周母对这一躺的讲述,还是有点惊喜。
他们就是一般的乡下人家,也没有门路认识什么有技艺的师傅,现在自家这女儿可谓是了一条新的路,指不定以后还能成为传家的手艺呢。
周父比周母想的要深远些,虽说自己大儿子也才不到五岁,可是过几个月也就差不多了,这么大的男孩,在村里也该开始做些活计了,现在送去做学徒也不算小了,他可是听说过,一般学手艺都要出去学个十来年,等学成出师,正好回来自己另起炉灶、也娶妻生子。
周父想的美滋滋,和周母这么一说,周母也顿时被说服了,最重要的是家里实在供不起这么多人吃喝了,孩子小就小了点吧,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一想通,周母心情就舒坦了,瞬间睡意袭来睡了个好觉,只剩下周父睁着眼,想着这一件事情到底能有多少好处,家里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翌日,睡得精神饱满的周母和十分困倦的周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家子用过粗粮熬成的粥,周父难得没着急下地,而是将大儿子喊到身边来,“大郎,你大姐给你找了一个学徒的手艺,过个半年就送你去,你可愿意”
这问其实也就问问,五岁的小孩哪里又懂什么学手艺,其实周大郎对于爹娘口中偶尔出现的大姐印象已经不大深了,只记得大姐是一个十分勤劳能干的,离开家也有一年了。
这会儿听见周父这样说,一脸茫然,周父也不在意,毕竟在他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好事,这就够了。
一家人也没有着急去镇上回复,毕竟儿子也还小,好歹好好养上几个月,到了师傅家学手艺可就没有在家里这么舒坦了。
过了两个月,周母再三催促之下,周父才准备带着大儿子一起去镇上,这次周父也要去镇上,把儿子送到木匠师傅家里亲自看看情况。
拜师傅嘛,肯定要有一套拜师礼,这线虽然是周念夏这个当女儿的牵的,可是周父周母是在没有把握,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儿会老实替他们出了这份拜师礼,还是自己准备好省的到时候出丑,别搞砸了。
周念夏见自己说过学徒工的事周家就不再来人,还以为周家不愿意结合接受这个提议,遂也就作罢不再多想。
谁知这日,刚回到自己屋里歇息的周念夏,就又收到消息说家里来人了,周念夏注意到来的貌似是好几个人,心里也顿时有了猜测。
在箱笼里摸索片刻,周念夏取出一包点心来,这是她伺候的大小姐赏的,刚好还没有拆动呢,正好这次给了周家人,总归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给这临门一脚的好处了。
这次将人送进去,她以后可是能省掉多少麻烦啊,可谓一劳永逸,只希望这个孩子能有点长进,,真的学到点手艺,那以后周家就再也不是她的责任了,虽然她自己现在也并不觉得,可作为现今周家唯一一个有收入的人,她过去这段时间的遭遇不可避免。
这就是不患穷而患不均,一群人都穷不是问题,其他人都穷就你富,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也活该你被打秋风,完全没有道理、却又合该如此。
周念夏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给摘出去,至于这周家大郎以后是为周家任劳任怨还是如何,那都不关她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竹里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的,也有很多事情压根不能讲道理,比如婚姻、比如父母子女。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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