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 在周念夏偏安一隅悠闲度日的时候, 女主张菁华一直苦苦思索该如何劝服其他人,在自己什么依据都没有的情况下。
这日, 一直没有想到办法的她十分烦心,思及周念夏所言的饥荒, 她不禁生出一股出去走走的念头, 毕竟往后不一定能一直见着。
作为一个性格偏向成熟的小大人, 张菁华平日并不大出门,总归家里也不需要她在外面过多的劳作。但是一个村子里, 大家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
一路与熟悉的村人打过招呼, 东家婶婶、西边姨姨,熟悉的面貌与笑颜, 举目四顾这满村子不都是骨肉亲情。
张菁华一直从张家院子所在的西边, 慢慢踱步大村头的大柳树, 再从南边转回来。张菁华想到自己一路上所见所闻, 顿时生出一股荒谬感来。
这么祥和的一幕, 若是真的饥荒来临, 又该多么可怕啊。
村里的人们, 再也不会这样欢声笑语的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再也不会期待着来年的好收成。尽管现在很是艰难,但是大家都还是愿意相信, 眼前的难关只是一时的,只要撑过难捱的今年,只要下上两场雨, 来年春天野菜长起来了就能撑过去,足以等到来年收获的日子。
但却从没人想过,也可能是没人敢想,若是一直不下雨呢倒是定然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回到家中,张菁华前所未有的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所背负的责任和使命,她必须得让大家相信她对于灾荒的“预言”是真实的。是的,张菁华已经打定主意将这个她贸然的猜测转变为“预言”,只有这样,才会有人愿意相信。
定下心来,张菁华打算尽快开始行动,否则真等到粮食被村人卖出去了就迟了,一年的粮食不卖不是太大的问题,真到了有钱无处买粮才是惨呢。
只是,其间的困难仍是真实存在的。
先不提其他人,单是说服自己那对老实巴交的父母就让她绞尽脑汁,最后无法的她也只能选择以毒攻毒,用父母一直深信不疑的谣言来说服他们。
既然父母能相信她是那道士口中的有福之人,在遇到大灾荒之前,有所预警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虽然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蒙骗不过去,但张菁华还是决定试一试父母看行不行。
精心选择了一天夜里,张菁华装作如往常一般正常上床睡觉,实则眼睛都没敢闭上,全是为了晚上大半夜里上演一出好戏。
于是,这天的张家院子里,在半夜爆发出了一阵尖叫声,叫人一听就知道是哪家孩子做了噩梦。这事本也不稀奇,噩梦谁家小孩没做过,稀疏平常。稀奇的是这叫声也太凄厉了。
“这得是多可怕的噩梦啊”
“不知道是哪家大半夜的不消停。”
大柳村被这声音惊起的起码有大半个村子,可偏偏又不好抱怨什么,只迷糊间互相嘀咕了几句也就再次倒头睡去,明天还得早起呢。
其他人家都轻轻巧巧过去了,作为事发地的张家可就太平不了了。
一家老小都被惊醒,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家人发出旳声音。
互相摸索着,就来到了闺女妹妹张菁华的屋子,在门外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其不间断的抽泣声,在漆黑寒冷的夜里更显得诡异和瘆的慌。
张母顿时心慌了,这女儿自小生来就不凡,自从懂事就再也没有怎么哭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男女有别,大晚上的,张父并几个兄弟也不好直接进去女儿家的闺房,只张母一个人看看情况如何。
张母这一进去,就看见女儿的身影蜷缩在床上,双手环膝,身子还隐隐发抖,心疼的情绪占了上头,张母赶忙过去抱住女儿,连声安慰
“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不怕哈,不哭哈。”显然是把女儿当小孩子来哄了。
张菁华瞧见母亲的浓浓担忧,一霎那有那么一丝后悔,可想到若是真的饥荒可能带来的惨痛后果,只能逼自己狠下心肠。闭了闭眼,方才开口“娘,好可怕啊,那么多人饿死了。”
大晚上的被惊醒,张母的心本就提着,一听见“死”字顿时就一惊,大晚上咋恁吓人,不由问起女儿梦到了什么。
待张菁华将自己虚构出来的梦境一一讲述出来,听着那惨状,张母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承受不住了。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觉得女儿的梦境未免太真实了点,怎么想怎么不妥当的张母,觉得还是需要告诉当家的他们。
遂帮着女儿把衣服穿好,搀扶着女儿往外面堂厅行去,双手触摸到女儿冰凉凉的身体,自己也不禁打了个颤。
“嘶,晚上还有点冷,多穿点”,于是又给女儿多披了件厚衣服。
在外面等候的周父他们,见到张菁华出来也有点诧异。开始只以为是一场简单的噩梦,张母进去安慰一下也就是了,现在看来明显不是如此。
张母甚至难得的给厅里的油灯点着,也没让张菁华开口,待一家人坐下来后,又自己将刚才张菁华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周父听闻是女儿竟然梦到村子里发生了逃荒,第一反应是好笑,紧接着就是浑身一凉。
女儿梦里,一切都是那么符合村里的情况,而且梦里死去的那些人也是那么清晰,甚至连自己一家人的惨状也难以接受。若是真的梦境,哪里有这么清楚的。
张父开始自然是不相信,这也太荒谬了;可紧接着,张父不由得思考起了这件事,他一向对女儿的大富大贵命深信不疑,就是因此,他才更加觉得这个梦境可疑。这是否是上天给女儿的示警呢,因为女儿命不该绝。
他是相信女热的答复对命的,就是i如此,也才更加担心这个所谓的噩梦,是否回事
张父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自乱了阵脚,一时间就慌得不行。
只是妻儿都在身边,想到自己作为一个丈夫父亲的胃炎,到底忍住了心中的惊惧。
尤其看着女儿那泛白的面部、通红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身子,一股责任感更是油然而发。做父亲的不就是顶天立地的嘛,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也得他来撑着。
于是,假装强自镇定下来,语气平缓地安抚着妻儿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则在月色弥漫的院子里来回踱步,烦躁的不行,大半夜的来来回回思考了好久。
首先想起来的肯定是自家,因为家里三个小伙子都是能吃的,因此,这几年家里的粮食一直是不怎么卖的,就是这样粮食也有点紧张的、一般还要换点粗粮回来储存着,所以自家粮食一直好好呆在粮仓里。
可是其他人家就不一定了,有的经济条件确实不好的,收了粮后只能选择卖粮换钱过冬,等到春天粮食不多时候多拌点野菜也能撑过去,可是事情若真的如女儿梦境里梦到的一般发生,那这样的人家这日子就真过不下去了。
张父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汉子,哪里知道饥荒来了要怎么做,一夜没合眼的后果就是多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是毫无头绪。
到底有自知之明,他不会处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得禀告给村族里长辈来定夺。
到时无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准备还是不准备、存粮还是卖粮,都得统一个说法才是,在张父的影响里,他们这里一个宗族、一个村子里向来都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前进的,这也是最明智的办法。
第二天,张父甚至都没有顾及家里其他人,简单抹了把脸,一等到天亮就急匆匆的出了门。不过张母她们因为昨夜里的闹腾,倒是睡的深沉,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就连张菁华也一直没有醒来。
且说张父出了门后,想了想就径直往自家大伯家里去,他亲爹去的早,倒是大伯还在,辈分高也明事理,在族里也有几分说话的分量,所以张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大伯。
也知道自己讲的这一切太过荒谬,张父一路上来来回回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才将整件事情理明白了。只是总觉头痛,这样的话,旁人说给自己听他也是绝不会相信的,既如此,又怎能让别人相信呢或者,还是得叫女儿过来再详细讲一遍梦里发生的那些情景,说不得这样长辈们就相信了呢。
张父乱七八糟的想着,终于还是到了大伯家门前,门是掩上的,只是在门口能清楚听见院子里众人忙碌的声音,狠了狠心,张父上前推开门走着了进去。无论结果如何,他得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才是。
他大伯已经有五十高龄,平日里已不怎么下地劳作,但仍改不了农家人早起的习惯,这是已经在院子里候着早饭了。见着张父还是有点诧异,一般可没有这么早上门的呢。
心里知道他定是有事要说,张大伯爷也不再悠闲地吸嗒着烟,而是双手背在身后,领了张父进了正厅。一把老骨头闲在家里,也难得有正事找上门了。
张父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大伯,您不知道,昨晚上”巴拉巴拉一通,大伯爷觉得不是自己没睡醒、就是大侄子没睡醒,大清早的说什么糊涂话。
张父也是真心急,自从昨天觉得饥荒的事可能是上天预警之后,就觉得自己的心火急火燎的、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的不得了,现在一口气全说出来,轻松了不少,也有心思慢慢将事情讲清楚了。
从女儿出生后被道士取名及命格之说,到女儿一直以来的早熟、再到昨晚突如其来的噩梦,张父一时也顾不得隐瞒,只竭力希望大伯父能够相信自己的话。
大伯爷也顾不得为侄子隐瞒侄孙女的神奇之处而生气,这比起所谓的饥荒只是小事情罢了。
他更多的将重心放在了所有的饥荒上,侄子连一直藏着的这点小心思都直接说出来了,总不能是为了匡他,如此郑重其事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大伯爷到底经历的事情多,即使事关全村乃至更多,可作为族里的老人,他更要慎重才是,总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之前村里也确实传下去过不要卖粮食,但那也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谁也没有真的想到所谓的担心会成真。
大伯爷人这一急起来,连刚做好的早饭也顾不得迟了,连忙拽着侄子就要往他家里去,听听张菁华具体梦见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竹里:所谓的噩梦从头到尾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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