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师跟林若白交代完军训的事项，这才注意到旁边站姿笔挺的女生。
只见她收腹挺胸，两臂自然下垂贴在身体两侧，面带微笑。
蒋老师一时想不起来叫这个女生过来干嘛，可能刚才心血来潮想教育她几句，这会儿完全没了那份心情。
既然叫过来了，肯定得教育几句再走。
蒋老师瞥眼学生名册，“许昕……”
站姿笔挺的女生大声：“到！”
蒋老师被她吓了跳，发现这女生的精力不是一般的充沛。
“现在不用叫这么响亮，留点力气到军训去。”
“遵命，老师！”
“……”
旁边的林若白低了低头，掩下嘴角笑意。
“初中是五中读的？”蒋老师问。
许昕站姿依旧笔挺，口齿清晰回答：“是的。”
蒋老师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嗯，五中能考到我们学校确实不容易。”
踩了一下五中的同时把弘毅捧上天，许昕当然听出来了。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母校正名一下，尤其是还有新同学在面前，要不然大家都会以为五中很差，她也很差。
“蒋老师，”女孩认认真真的语气，“通过努力，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好的学校也有差生，坏的学校也有好学生，五中虽然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它一直在进步，去年的升学率和今年的升学率……”
眼看着小姑娘准备侃侃而谈一番，蒋老师摆了一下手打断她：“我没有贬低五中的意思，你能从五中这样的环境中考到我们学校，也说明了一点，你是优秀的，但是再优秀也不能无视老师，趁老师在讲话，在下面吃东西折纸聊天……”
“老师，我不优秀，我考进来完全靠运气好。”许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对老师坦诚一点，刚刚她也想说明这点，只不过被蒋老师打断没往下说。
“……”蒋老师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看了眼林若白，眼神相当无奈。
这个时候话题岔开比较好，于是深谙讲话技巧的蒋老师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知道自己不优秀，就更应该虚心学习。”
他把目光投向林若白，露出满意的笑容，“林若白同学品学兼优，是我们同学学习的榜样，你应该多多向他学习，学习上有不懂的，都可以向他请教。”
“林若白，”蒋老师笑眯眯道，“作为班长，要适当的为老师减轻压力，像许昕同学这样的活跃分子，你要多费心一点。”
许昕：“老师，我不活跃……”
蒋老师脑壳疼，按了按太阳穴，对他俩挥挥手，“先就这样，你们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正好下课。
许昕走进教室，眼睛笑眯眯。
陈梦连忙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收了吗？”
许昕放下书包，对陈梦比了个成功的手势。
陈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狐疑地看向林若白的方向，“你当着咱班长的面给的？”
“对啊，”许昕点头，脑袋钻进书包里，翻出来一堆五颜六色的糖纸和一个玻璃瓶。
陈梦很是惊讶，“你哪来这么多瓶子？”
许昕笑嘻嘻的，“我有超多的，你要吗，送你几个。”
陈梦发现这人真喜欢送别人东西，“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开学第一天，大家都忙着认识新同学，结识新伙伴，许昕却窝在座位里忙着折千纸鹤。
另一个室友沈园园走过来，靠在陈梦对面，问：“她在干嘛？”
陈梦：“折了一早上千纸鹤，刚才装满了一瓶送人了。”
沈园园来了兴趣，“送给谁？”
陈梦想了想，招手让沈园园凑近过来，在她耳边说：“贿赂班主任。”
沈园园用一种“你当我是白痴吗”的眼神不可思议看着陈梦，指指许昕正埋头折着的千纸鹤，“就用这？贿赂蒋老师？”
“对啊，”陈梦说，“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她把瓶子拿去办公室，回来的时候东西送出去了，老师可能觉得学生自己用心做的东西比较表现诚意。”
沈园园沉思了一会儿。
“贿赂这两个字放在这里不太对，你不应该说贿赂，应该是送东西给老师，跟钱财没有关系，不能用贿赂。”沈园园指正道。
又看了眼许昕，“她又在折，现在是要送给谁？”
陈梦思考了数秒，“可能要送给你，刚才她问过我要不要，我拒绝了。”
沈园园看了会儿许昕，静了片刻，“我也不要。”
陈梦看看沈园园，沈园园看看她，同时看向前排正埋头看书的短发女生——她们寝室的学霸，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来。
那个女生看上去很安静很柔顺，似乎好说话的很，如果许昕要把这瓶千纸鹤送给她，她应该会要的吧。
许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哼着小曲儿，完全没有听到另两个的嘀嘀咕咕的。
忽然耳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同学，请问你们班林若白在吗？”
许昕坐在窗口的位置，那女生就站在窗口，靠许昕很近的声音，嗓音柔柔的。
专心折纸的人突然抬起头看向女生，不等陈梦沈园园她俩说话，对着女生笑道：“你走错了，我们班没有这个人哦。”
女生楞了楞，不相信似的抬头朝班牌看了一眼，确定这里是十二班，又问：“他不在这个班？”
“嗯啊，好像听说转到其他班级去了，”许昕扬了扬手上的千纸鹤，“喜欢吗，送你一只，用糖纸折的，特别漂亮。”
女生离开了。
许昕转过头，看到陈梦和沈园园震惊了的表情，这丫的骗人都不脸红的，谎话信手拈来，佩服佩服。
隔了几秒，这两个人终于回过味来，贼兮兮凑近过来：“你是不是看上班长了？”
“没有啊。”许昕眨眨眼，一脸你们怎么会这样想的表情。
“班长一看就是那种非常花心的长相，而且还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这个女生一看就是很乖的类型，要是落入这种坏蛋手里，她的爸爸妈妈会很难过的，我这是在帮她。”
说完了，她微微笑，一脸“我真是大好人”的表情，继续低下头折千纸鹤，“我要是有钱，我就用一百块折千纸鹤，装满一整瓶，送人。”
沈园园和陈梦惊喜道：“真的？”
“对啊。”许昕笑眯眯的抬起头来，托着下巴看她俩，“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困扰到我了。”
“我是送给谁好呢？”
沈园园和陈梦争先恐后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我，我最喜欢千纸鹤了。”
“那好啊，”许昕解决完一个难题，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我给你们两个每人送一瓶。”
许昕继续折纸。
这两人感觉不太对劲，问：“你送我俩，就这糖纸？”
“对啊，”许昕手上灵活熟练地折着，“我现在没钱啊，贫穷的人只能用贫穷的方式表达爱了。”
“……”
“……”
求求你饶过我们吧。
*
林若白回来，俞苗说：“兄弟，你艳福不浅哇，刚来了一个妹子找你。”
这种事情林若白习以为常，没理会俞苗。
“不过，”俞苗话锋一拐，“五中那位人才帮你打发走了。”
五中那位人才……
林若白的视线不露痕迹朝某个方向瞥去。
女生正低着脑袋认真折纸，旁边两个女生围她旁边有说有笑，她也丝毫没被打扰。
似乎特别喜欢折纸。
俞苗的声音还在耳边，“……刚我就在门口，听她跟那女生说，你转到别的班级去了，你要是当时在，绝对气昏过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头都笑掉了，她真是太逗了，我们班级怎么会有这种人才，一点儿都不严肃……”
林若白目光微沉，静了片刻，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如果以后再有女生找我，帮我打发掉。”
俞苗楞了下，不相信这话出自林若白之口。
以前这位高冷学霸哪会管这种，他连理会的闲情都没有。
俞苗张着嘴巴，“那……”
“说我转去别班了。”林若白淡淡道，继续把视线投入到书上。
心却有点难以平静下来。
这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情绪。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张弯着眼眸笑容甜美的脸。
就仿佛一道破云之光，刺破了他头顶阴沉的天际。
林若白收紧攥在手里的笔，不自觉将手探进抽屉，拿出那个玻璃瓶。
她一共送给他两个瓶子，一个瓶里装满了千纸鹤，另一个瓶子里装满了爱心。
林若白展开一个爱心。
是一张满是折痕的练习本上裁下来的纸页，最顶上认认真真写着“1元”。
数了数，一共二十个。
和他早上随手塞给她的二十块钱等数额。
林若白弯起唇角，无声笑了笑。
俞苗说的对，确实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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