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画殇

    第七十一章

    他应了那人，父皇和母后一向疼爱他，大哥对他也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所以他并不担心家人的反对。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回到皇宫后，父皇却下了一道圣旨，命他娶北魏的公主为妻。

    若是没有那人，这道圣旨他会应下，娶了那位公主，也许给不了她爱，但也会与她相敬如宾，敬她重她。

    但是如今他却办不到，因为他应了那人，会等他，为他画一副画。

    被禁足在宫中他没有妥协，母后的的规劝他没有妥协，父皇气到用鞭子抽了他五十多鞭，他也没有妥协。

    但在看到母后的泪水和躺在床上弥留之际的兄长时，他却终究动摇了。

    西凉与大亓世代互相征伐，兄长被西凉派来的刺客所伤，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伤口，但刃间淬毒，无解。

    他是大亓唯二的皇子，这是他无法回避的责任。

    他接过了兄长手中的责任，成为了大亓的太子。

    兄长在他成为太子后的第三个月去世了，他在兄长的灵位前等到了那人。

    那一夜的雨，下的极大。

    那人看着他，一向冰冷的眸中带着执拗，“之前你曾应我，若我成功，你会为我画一幅画，如今，可还作数？”

    “墨文宫中起了一场大火，将汶轩所有的笔墨烧了个干净，唯有剑子昔日落在我这里的一幅画救了出来，还望剑子见谅。 ”

    他想不起那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记得那天自己的声音比那人还要冰冷，抬手将握在掌中的画递给那人。

    “如今这幅画，也该物归原主了。”

    “好。”

    那人的眸中沉进一片墨色，抬手接过了画，声音清冷，然后便转身离去。

    他等到了那人的情，却又亲手斩断了它。

    他跪在大哥的灵位前，第一次哭的满身狼狈。

    他将自己所有的画一把火烧尽，只留下泰山之顶的那一张，束之高阁，不能看，不去看。

    终其一生，再也不画……

    第二天，他向父皇请命，带兵平定西凉，此战若成，大亓无需与北魏联姻。

    他看着父皇陡然苍老的面容，和母后泪流满面的哀求，却没有再一次动摇，只是在临行之前扣了九下头。

    他终究做了不孝之人。

    他用五年的时间平定了西凉，代价是一道几乎穿心而过的箭伤。

    但他终究活了下来。

    接下来的十年，他接连送走了父皇和母后，然后又从皇室的旁支中选了五个孩子来培养。

    太医劝他好好修养，但他除了答应过父皇和兄长，会成为一位合格君王的责任，早已寻不到起其他。

    如今他已经完成了对他们的承诺，多出来的寿命，要之无用。

    云安和润玉在走遍邺城之后踏上了返回云澜剑宗的道路。

    三年游历已经结束，也到了顾无妄与云安的之期。

    山脚下，云安看着润玉化作一道流光返回天界，转身向云澜山巅行去。

    云澜山巅

    顾无妄站在山巅看着面前的云海，墨色的古剑负在他的身后，眸中无波无澜。

    他的手中拿着一副画轴，画轴的颜色已经有些陈旧，让人不难看出恐怕已经有些年头。

    他已经为云澜剑宗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继承人，完成了当初对师尊的承诺。

    他用自己的半生来守护这个宗门，如今，他已不在欠什么了。

    凡尘的羁绊再次断去一根，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开始汇聚朵朵沉云，隐隐有道道劫雷在其中涌动。

    顾无妄淡淡的抬眸向上看了一眼，周身原本圆润的气机瞬间开始跌落。

    天空中的劫云在失去感应的目标后，徘徊了一会儿，只能缓缓消散。

    顾无妄收回目光，握住画轴的手微微收紧。

    二十年前，有人对做了一个承诺，却食了言。

    他等了二十年，欠他的，他总要讨回来，那人欠了他一幅画……

    璇玑宫

    润玉坐在七政殿的书案后，目光冷然的看着案上一份属于灭灵族资料的文书。

    鼠仙立在殿中，向润玉施了一礼，面上微带喜色。

    “属下奉殿下之命，日夜监视天后的紫方云宫，果然发现了那日行刺云安少主的黑衣人的踪迹。

    而且经属下的调查，此人乃是出身魔界的灭灵族。

    殿下，荼姚不但私蓄影卫与魔界之人勾结，而且还是灭灵族之人，此事一旦让天帝知晓，便是天帝在如何看重荼姚身后的鸟族，也绝不会轻易姑息此事。”

    润玉的眸中闪过一丝冰冷，“你去盯紧那个黑衣人，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灭灵族之事已经触及父帝的底线，只要能够拿到荼姚与灭灵族有关的证据，再加上我们往日收集的罪证，她的天后之位，也该动一动了。”

    “是，殿下。”

    鼠仙面带喜色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这么多年的布局，终于快要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润玉在鼠仙离去之后抬步走到窗边，他的双眸看向紫方云宫的方向，眸中依旧带着化不开的寒意。

    灭灵箭……

    只要想到荼姚竟用此物来对付云安，润玉便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杀意。

    本来他并没有想这么快便对荼姚动手，因为他看的出来，父帝虽然借助云安和花界水族之势打压鸟族，但是他却并没有想彻底将鸟族拔除。

    父帝想要的，是鸟族和花界水族相互制衡，他不会让其中任何一方彻底没落，所以他不会废了荼姚。

    润玉回头看向案上灭灵族的资料，想要父帝对荼姚动手，那就必须拿出让父帝无法容忍，让天界都为之哗然的证据。

    之前他手中虽然收集了不少荼姚的罪证，但是都不足以做到这两点，可现在，荼姚却亲自将这个罪证送到了他的手中。

    灭灵族……

    且不说灭灵族出身魔界，单是灭灵族本身所代表的意义就不是父帝所能容忍的。

    灭灵箭可灭仙魔元神，当年灭灵族全族被灭，其中未必没有父帝的手笔。

    如今这箭又出现在荼姚的手中，父帝向来多疑，今日荼姚能用灭灵箭来对付云安，明日她又会将这箭指向谁？

    或许荼姚没有想过用这箭来对付父帝，但父帝却不可能不往那边想。

    毕竟，让旭凤登上天帝之位，可是荼姚一直以来的夙愿。

    往日的种种，荼姚也该付出代价了……

    现在，只差拿到可以证明荼姚私藏灭灵族人的证据。

    润玉并不急，既然荼姚已经暴露，那么距离他拿到证据，便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