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会场,黄桃就被记者围追堵截、无法逃脱。她参加完“金华盛典”的颁奖典礼,只来得及在低胸礼服外面罩一件女士西装。
槟城十二月已经入了冬,黄桃表面笑嘻嘻地回答记者问题,不时躲避过于横冲直撞的话筒。心里在骂娘。
“黄桃女士,请问对于您在过去一年的爆红,您自己有什么看法?”男记者大声喊道。
黄桃一边寻摸时机跑路,一边微笑回答:“我觉得我只是运气好一点,在演技上我还需要磨炼。”
她眼睛看了一圈也没见着徐维京的身影,心里把这个不靠谱的经纪人骂了十八遍。
“您这次连夺了最佳新人奖和最佳女主角奖,有什么话要对广大观众朋友说吗?”
黄桃把获奖的时候背了两遍的台词又说了一遍:“我非常感谢观众朋友们的喜欢,感谢导演,感谢和我合作的演员,还要感谢一直支持我的粉丝罐头们,他们让我感受到了爱和勇气,是我继续前行的精神力量。”
熟练背完,黄桃已经冻得说话声音都发抖了。
她缓慢地向前挪着步子,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想从会场后门的演员通道走到停车场,可没有团队为她开辟道路,这一路真是充满记者,处处荆棘。
冷风又一刮,黄桃打了个喷嚏。
就在她打喷嚏的时候,一位女记者,用异常尖利的声调问:“黄桃小姐,能回答一下您和陆长安到底是什么关系吗?你一出道的几部电视剧全是‘盛世长安’投资,现在网上都在传你其实是陆长安的女朋友。”
黄桃打了个哆嗦,这回不是冷的,是被该记者的话吓的。
陆长安的女朋友?
饶了我吧。黄桃想,她要是陆长安的女朋友,至于十二月在这吹冷风应付记者?要怎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解释,她其实是陆长安女朋友的女朋友呢?
转而一想,徐维京多次叮嘱过她,关于陆长安的问题不要照实回答,越含混不清越好,越暧昧越好。
他要给黄桃炒绯闻。
于是,黄桃只能继续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长安嘛……唉……其实也不是网友……”
话还没说完,一辆红色骚包兰博基尼突地贴着她开过,把旁边记者都吓了一大跳,赶忙拖着设备往后退,以免殃及自身。
车窗下了一角,里面有个声音对黄桃喊:“上车!”
黄桃手疾眼快,当即打开车门,敏捷地往副驾驶一坐,长出了口气,说:“真有你的,这地方也敢开进来!”
车子蛇形向前,避开了各路记者;记者也没见过这般玉石俱焚的开法,只得悻悻地拍了几张照片了事。
驾驶位坐的付晚晚一转方向盘,车子平稳开进大道,笑着问:“还行吧?”
“行!太行了!救驾有功!——你什么时候开起兰博基尼了,我差点没认出来!”黄桃激动地说。
“陆长安的。”付晚晚不笑了,神情也变得冷漠。
黄桃知道,一提起陆长安,付晚晚总没笑脸,便也不打算触霉头,不往下问了。转而数落起徐维京:“该死的徐维京,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让我被一群记者围殴,又冷又累又饿!我跟你说,他在圈子里也算阅人无数了吧,竟然被个狐狸精着了道,我猜他现在一定在白小羊那儿献殷勤呢。”
说起白小羊,黄桃是满腹的牢骚:“你听听她这名儿,白小羊,一副白莲花的劲头,在徐维京手下不到两个月,现在徐维京满心满眼都是她,连我的助理都变成公用的了!”
对于娱乐圈这种乘风吃醋的戏码,付晚晚没什么感觉,她专心开车,没有搭话。黄桃数落了一会儿徐维京和白小羊这对“狗男女”,心情舒服了点,关心起付晚晚来:“晚晚,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啦?”
她知道这位儿时的玩伴,从大学毕业后就关门写起小说,可现在三年过去,别说“书”了,就是“字”黄桃都没见着。
黄桃以为付晚晚会像以前那样敷衍两句,谁知她这回却说:“写完了。”
“真的?”黄桃为付晚晚高兴,一连串追问道,“什么时候出版?写了多少字?我能看懂吗?有签售会吗,我去给你站街啊,免费的!”
付晚晚却只是淡淡地说:“不出版了。”
“啊?”黄桃搞不懂付晚晚了,辛辛苦苦写了三年书,不就是为了出版吗?怎么写完了还不出版了?
不过付晚晚做事黄桃一向搞不懂,她至今都不知道三年前,付晚晚大学毕业,为什么嫁给比她大了十岁的陆长安,还是隐婚。
虽然陆长安是响当当的大佬级别人物,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盛世长安”的缔造者,他打个喷嚏,整个娱乐圈都要抖上一抖。
但黄桃知道,付晚晚志不在此,读书时候她的梦想是当一名科学家。可谁想到世殊时异,当年想当科学家的付晚晚,竟在大学毕业后选择嫁给陆长安,成了实际意义上的陆太太。
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啊。
黄桃问:“不出版……难道你要把它当传家宝啊。”
付晚晚笑了一笑,说:“我要把它拍成电影。”
什么?!付晚晚要拍电影?黄桃听得一愣一愣的,作家和导演,这跨度有点大吧?
不过转念一想,付晚晚背靠陆长安这棵大树,要拍电影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陆长安就是资源和金钱的代名词,也难怪付晚晚想拍电影了。
她点头道:“也是哦,陆长安给你投钱,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办成。要不要我当女主演?”
付晚晚说:“提起陆长安,最近你和陆长安的一张照片在网上很火……”
黄桃马上指天立誓:“我和陆长安绝对清清白白,那张照片你知道,是你去探我班,陆长安不放心你,去剧组找你,结果被狗仔偷拍了!我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付晚晚笑道:“我知道是炒绯闻,我的意思是我再给你们加一把火,让你们上头条。”
黄桃惊呆了,炒自己老公和闺蜜的绯闻,付晚晚你有点强啊。她磕磕巴巴地问:“你要、怎么炒我们的绯闻?”
付晚晚神秘一笑:“你马上就知道了。——下车。”
黄桃一看,原来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地下停车场,刚才聊得太忘我,竟然没有看路。
她刚要去开车门,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黄桃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经验仔细做了思考,然后郑重地对付晚晚说:“不行,朋友夫,不可夫。团队炒炒就算了,我做不了主。可让我主动和陆长安炒绯闻,我做不出来。”
付晚晚深深地看了一眼黄桃,觉得这个朋友没有白交。她性格不讨喜,也不愿讨喜,朋友并不多,只有黄桃是从小学到高中的朋友。这三年她同陆长安隐婚,才和在娱乐圈打拼的黄桃走得近些。
她说:“其实是顺便炒绯闻。我要去找他谈电影投资的事。但我又不想和他单独相处,所以拉你来陪我。你就当帮朋友一个忙好不好?”
黄桃知道付晚晚对陆长安一向冷淡,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竟然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连单独相处都不愿。更何况现在子夜时分,照理说,陆长安应该和付晚晚同住,怎么会付晚晚大半夜开车找陆长安呢?
真是匪夷所思。
“你们……不是夫妻吗?”黄桃终于问出了心灵深处的疑惑,你们不是夫妻吗!哪有夫妻半夜见面非要拉一个电灯泡的!
付晚晚竟然皱了皱眉,迟疑地说道:“如果是指法律上的伴侣关系,那我们确实是夫妻;如果是感情上和大众认可的情侣关系,那我么的确不是。——其实我们结婚,只是一桩交易。”
黄桃瞪大了眼睛还有嘴巴,像听了天方夜谭一样,比三年前去陆长安家见到付晚晚还震惊。
那时她刚进娱乐圈,徐维京说有一位大人物想见见她,让她去他家里。她紧张得不得了,满以为自己要遇上著名的“潜规则”,防狼喷雾都放到包里,只等气氛不对就动手。
谁知陆长安见到她,只是说听说她是他太太以前的同学,他太太每天闷在家里,他想让她常来陪陪他太太,多和她出去玩。这才有了黄桃和付晚晚高中毕业分别后的再遇。
黄桃一直以为陆长安对付晚晚再好不过了,他说话时的关心和溺宠做不得假。却没想到他们真正的关系竟然是这样。
“所以,你和陆长安炒绯闻不用有任何负担。今天是我去求他,你帮我忙。——走吧。”付晚晚安慰了黄桃一番,黄桃稀里糊涂地下了车,被冷风一吹,又是一个大哆嗦。
付晚晚见状,把自己的黑呢过膝大衣脱下来,递给黄桃。黄桃连连摆手,付晚晚不理她拒绝,只是把她的薄西装剥下来,给她披上大衣。
之后她又把那件设计时尚,但毫不挡风的西装穿到自己身上。
黄桃裹紧了黑呢大衣,手都缩到袖子里,在付晚晚旁边嘻嘻笑着:“还是你疼我。”
付晚晚没说话,二人并肩往酒店走去,到了门口,黄桃看高大建筑物上面“盛世”两个大字,不禁感叹:“到处都是‘盛世’的产业,陆长安还真是厉害。”
他们进了自动开关的玻璃门,到了前台,小姐姐微笑甜美,声音更是甜美,但就是不让付晚晚上去。
付晚晚无奈,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陆长安的电话。她说:“我在盛世酒店楼下,你让前台放我进去。”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付晚晚只扔下一句“爱信不信”就挂断电话。
付晚晚对黄桃耸耸肩:“他不信。算了,咱们走吧,我请你吃夜宵,还是你现在想休息?”
“那你投资的事怎么办?”黄桃还是很关心好友事业的。
付晚晚刚想说话,就看到面前赫然立了个人,他身材高大挺拔,穿着铁灰色睡袍,显然是从被窝里刚出来,一手还拿着手机。
正是陆长安。
黄桃看了一眼陆长安,又往他来的方向瞄了一眼,是电梯的所在,他应该是接了电话就下楼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明明很在乎付晚晚的嘛。
陆长安却只看着付晚晚,根本没看黄桃一眼,几乎忽略了她的存在。
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眼,嘴角天生带笑,看谁都带了几分笑意,显得很是风流倜傥。此时这么看着付晚晚,任是冰人都该看化了,付晚晚却依旧毫无表情、不为所动。
付晚晚眉目既俏也冷,她如果肯笑一笑,那便是春风融化坚冰,暖阳照亮寒冬;即使她不笑,也自有一番任是无情也动人的风流。
只是在陆长安这儿,她却常常连表情都省略了。哪怕自己也清楚,她是来求人的。
陆长安看着付晚晚身上套着的单薄西装说:“上楼说吧。”
他的声音很低,许是睡觉被叫醒的缘故,还有一点烟嗓,听起来性感而深沉。说着,状似毫不留恋地转头,大步向电梯处走去。
付晚晚尤自站着,黄桃见付晚晚不动,她也不动。
陆长安走了几步,见付晚晚没跟上来,又转过身,把头一歪,带着他惯常的笑意,遥遥地对她说道:“放心,楼上没藏人。你就是在这儿站一夜,这地下也给你蹦不出钱来。”
原来他知道自己的来意。付晚晚听他这么说,反而没什么顾忌了,既然他清楚,那再好不过,开诚布公,省去许多废话。她牵着黄桃,跟上陆长安。
陆长安等付晚晚走到离他只有一步远的时候,才又转身。他在前,付晚晚和黄桃在后,一行三人向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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