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遥星韵,孤舟行万里,萧瑟躺在小船的甲板上,望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弄玉便坐在他的身旁,以内力驱使着船只前行,观星望月以正行驶的方向。
“玉儿,你的术法能维持多久?”萧瑟忽然问道。
弄玉迅速地瞥了一眼船身,目光仍注视着着天上的星图,“这隐匿阵是以阵纹维持术力的,五日是极限。”
“嗯。”
萧瑟轻声应了一声,以他们行船的速度,其实不过只比金错号快上半日而已,但是胜在他们船体小巧,在这茫茫大海上,若非极力地去观察,否则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更何况有阵法隐匿就更加难以察觉了。
“五日,足够了。”
有田莫之给他们复刻的海图指引,五日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抵达三蛇岛了,或许还能提前帮沐春风把他要的东西给抓了。
夜色渐深,海上升起了浓浓水雾,弄玉忽然起身走入船舱,取出了一块长条的木板,随后走到船头坐下,将木板横放在膝上。
“夜深了,这雾气太浓,在这里待太久容易生病。”弄玉柔声细语地对萧瑟说,“进去休息吧。”
萧瑟点了点头,缓缓地坐起身来,他转身看向已经阖上双眼的弄玉,看着她虚空架着双手,在这寂静无声的大海之中弹奏着无声的曲目。忽而船身晃了晃,但随即便又恢复了平稳,而船只行驶的速度却蓦然提高了一成,萧瑟知道这是海中的生物在感受到弄玉的曲音后,将他们送往三蛇岛,前两个夜晚也是如此,才能在浓雾笼罩的海面上找到正确的方向。
萧瑟没有打扰弄玉的演奏,静悄悄地脱下了身上的狐裘,小心地为弄玉披上,然后走向船舱,等明日旭日初升,海面的浓雾散尽,海里的动物们便会纷纷离去,而谢宣也会接替弄玉的位置,继续将船驶往三蛇岛。
第四日的中午,海面上仍是风平浪静,只有几只海鸥在水面滑行捕捉着海中的鱼儿,萧瑟仍是躺在前几日一直躺着的地方,弄玉撑着一把油纸伞坐在萧瑟的身旁,为他挡去刺痒的阳光,而谢宣则站在船头望着前方,在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三个紧挨着的黑色小点,那便是三蛇岛。
就在这时,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声响从他们的后方随风传来,原本躺在甲板上午睡的萧瑟忽然睁开了双眼,他望向声响传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开始了。”
弄玉也抬眼望向后方空无一人的海面,虽然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海中鱼儿们惊慌地游窜,便明白金错号已经与那些人打了起来。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他们的情况,可以让你夫人将声音传些过来。”谢宣神色淡然地站在船头,丝毫没有被后面发生的战事影响。
“玉儿。”
萧瑟一声轻唤,弄玉眼眸微眯,单手一扬,轻声吐露了一个字。
“引!”
周遭的风向忽然有了变化,断断续续的声音被风儿送来。
随着能知晓雷无桀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萧瑟的神情也微微放松了一些,不过这次派人来追杀他的果然是,“萧崇,萧羽。”
雷无桀、唐莲和沐春风他们对上他们任一一方的势力,就算是青州沐家配有天狼弩的雪松长船,胜算也只是五五开,更何况现在的局面是二对一。
但萧瑟并未因此而担忧,因为他知道,只有其中一方有人发现他不在那艘船上,便会立刻收手,毕竟青州沐家放在整个天启也是一号不能轻动的势力。
只是……
“你的父亲,除了是天启的帝皇,终究还是一个心疼孩子的老父亲。”谢宣突然说道。
从风中传来瑾威的声音之时,他便明白明德帝的想法了,这一次海外仙岛之行,要么能在港口拦住萧瑟,不然这一次出海,谁都不能动萧瑟。
萧瑟闻言,眼中的神情极为复杂,他半垂着眼帘,听着风中传来的语句,一声不吭,只是在事情了解之后才对弄玉说,“玉儿,散了吧。”
弄玉担忧地注视着萧瑟,扬袖一挥,便让风中之音消散。
谢宣轻轻摇了摇头,轻轻移了一步,船速顿时提高了一成,他望着前方逐渐加深变大的黑影,一日便能抵达三蛇岛了,而有些事情必须萧瑟自己去验证,才能解开他心底的那个结。
翌日午时,萧瑟乘坐的这一艘小船在金蛇岛靠岸,上岸前,萧瑟、弄玉和谢宣在船舱里发现了三套防护服和面罩。
萧瑟提起一套防护服,看着一旁放着的铁笼,满脸无奈地说,“沐春风那家伙,连这个都给我们准备好了,是算定了我们会提前帮他抓蛇么!”
“我想应该是田掌柜准备的吧。”弄玉取下萧瑟手中的防护服,放在一旁。
谢宣背起自己的书箱,走到他们的身边,“既然都到这里,不如先把之前坐金错号的船费先付一些,我这里正好记载了能够引蛇的药物,到时候我和弄玉去找药草,萧瑟你点燃草药,最后抓蛇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了。”
“有劳谢前辈了。”萧瑟和弄玉齐声道。
日落月升,萧瑟靠在一棵郁郁葱葱地大树下,看着笼子里被药迷晕了的那两百多条金线蛇,心想,这么多应该够了吧,要是沐春风那家伙还需要更多的来回本,他可没办法了,这金蛇岛上成年的金线蛇几乎都被他们给抓完了,剩下的药效怕是不足。
“哇!”
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只见沐春风走在前方,雷无桀、唐莲和司空千落走在他的身旁,每个人都举着一个火把,朝他们走来。
沐春风看着那满满一笼子的金线蛇,两眼放光,他连忙让田莫之去叫人过来处理这些金线蛇。而雷无桀、唐莲和司空千落几人则跑到萧瑟和弄玉身边,围着他们几人看了又看,见他们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萧瑟,你么也太速度了吧,才比我们早到多久啊,就抓了这么多的蛇!”雷无桀震惊地看着从金错号上下来的捕蛇人忙碌地处理这金线蛇。
“这全是谢前辈的功劳。”萧瑟淡淡地说。
众人看向正坐在篝火前喝着蛇汤的谢宣,仿佛他身上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形象顿时高大了不少,尤其是在沐春风的眼中,他现在正凑在谢宣的身边试图与谢宣攀谈呢!
捕蛇人们处理好金线蛇后,在这片空地支起了十几个大锅,配着船上养着的鸡鸭,煮着萧瑟他们捉到的金线蛇。
蛇汤炖好了,众人纷纷围过去和汤吃肉,只有萧瑟和弄玉以及觉得恶心的司空千落没有动作。
司空千落好奇地问弄玉,“弄玉姐姐,你和萧瑟也不吃那恶心的东西?”
弄玉摇头,目光一直都没有落在萧瑟的身上,没有移开,她眼中的担忧,连司空千落都感受到了,“我不贪鲜,也不爱吃那些,至于萧瑟……”
弄玉没有说下去,她的手仅仅握着萧瑟的,而萧瑟转过身看着弄玉,摸了摸她的脸,淡淡地对司空千落说,“我如今的身子吃不了蛇肉,会死的。”
司空千落闻言抿紧了嘴唇,看着与弄玉两手交握的萧瑟,忽然觉得他们的世界,除了他们两人,在无人能惊扰,似乎生死也不能让他们分开。
不远处,雷无桀忽然起剑,挥袖,红衣狂舞,而唐莲也随着而起,将手中的酒壶朝天抛弃,雷无桀紧接着纵身一跃,接过那壶酒,落在了萧瑟的面前。
“在这喝什么露水,喝酒!”
“你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你死的。”
萧瑟望着雷无桀,神色淡漠,没有丝毫要接过的意思。雷无桀右手持剑,剑尖掂着一壶酒,神色之间略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哪有我们喝酒吃蛇,你在这与弄玉姐风花雪月,观星望月喝露水的道理。”雷无桀唇角微微上扬。
在萧瑟神色微动,要伸手拿过酒壶之时,一只玉手忽然从一旁伸出,拿过酒壶,然后,一饮而尽,“萧瑟他的身子不能喝酒,会让情况恶化。”
说着,弄玉的脸上泛起朵朵红云,眼神也有些飘忽,她温顺地靠在萧瑟的肩上,合上了眼眸,睡了过去。
而一旁的沐春风听到他们这里的动静,连忙跑来,见喝酒的人不是萧瑟时,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瞪了雷无桀一眼,一边给萧瑟把脉,一边没好气地说,“你们就不能消停一点,别给我这个大夫添乱,还好萧瑟没喝。”
“沐兄,你看看弄玉怎么样。”萧瑟伸手将弄玉揽在怀中,让身上的狐裘大衣能盖住弄玉的身子。
沐春风没有给弄玉把脉,只是望了她一眼,看着她面色如常只是有些酒气上头,便说道:“弄玉没事,她只是睡着了,看她眼底的青色,这几天没好好休息吧。”
萧瑟轻轻点了点头。
“让她好好睡一觉便可以了。”沐春风说完,便牵起了一旁司空千落的手,然后提着雷无桀的衣领,远离萧瑟和弄玉,让他们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
萧瑟微微垂下头,看着怀中的弄玉,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柔情,他俯身在弄玉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在她的耳旁轻声道了一句,“晚安,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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