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二章

    在还未来到长留后山之前,云舒尘原以为白珩应当是为法力高深的妖魔所袭击,又或是为同样来自玉澜山的弟子所伤害,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白珩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况——心魔入体。

    所谓心魔亦即心中魔障,而魔障又多半是伴随执念而生,若是修道之人放不下心中执念,也看不破心中魔障,那么堕入魔道只在一念之间。

    眼看着白珩即将要堕入魔道,云舒尘顾及如今仙界众仙齐聚长留山,又有聂长宁、任无念、叶岚与司昊四位上仙的存在,偏偏她已经没有时间施展法术设下结界,若是她真的在此弹奏流光琴助白珩镇压心魔,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德高望重的九阁长老。

    倘若让九阁长老知道白珩心魔入体,恐怕白珩以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啊!

    云舒尘愣怔了片刻后,连忙疾步地走入凉亭里,先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并将之凝聚于指尖,然后点在了白珩的眉心,帮助白珩守住灵台一点清明。

    末了,云舒尘伸手揽着白珩的腰身,而后使用不归砚离开长留山。

    ……

    西海之北,飞松山。

    飞松山原是一座无主的荒山,因地处隐僻而鲜为人知,若非云舒尘早些年只身一人来到西海历练,并且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这座山,怕是这座山至今依旧是无名。

    这座山并不大,灵气也不蓬勃,却是松树遍生,满目绿意盎然,甚得她的心意。

    当时的云舒尘思索了片刻,便立即在这里设下了护山大阵,并将这座山给据为己有,然后命名为飞松,从此这飞松山便成了她的个人居所,而非是长留掌门的居所。

    自从云舒尘当上了长留掌门之后,她倒是少有机会来到飞松山了。

    偶尔清闲时,云舒尘都会来此小憩个十天半个月,又或者是邀请知交好友来此把酒言欢,一同忘却烦忧逍遥快活。

    没想到这次她来到了飞松山,竟然会是为了一个门下弟子……

    可是白珩之于云舒尘而言真的只是一个门下弟子吗?

    然而眼下不是仔细思量这个问题的时候……

    随着一道淡淡的金光一闪而逝,云舒尘带着白珩出现在了用以闭关修行的静心阁。

    云舒尘让白珩坐在了一张蒲团上,这才将不归砚收入墟鼎里,同时她还从墟鼎里取出流光琴。

    十方神器,各有其能。

    若说望方不归砚拥有能够使持有者瞬间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的能力,那么东方流光琴除了拥有祛除恶鬼与超度亡魂的能力之外,它还拥有遏制欲望与驱散恶念的能力。

    如今白珩的情况刻不容缓,云舒尘也没心思再去想些什么,便当即双腿交叉席地而坐,将流光琴摆在腿上之后,这才开始一边弹奏流光琴,一边密切地留意着白珩的状况。

    ……

    “舒尘……”

    白珩独自坐在茫茫雪夜之下,劲风疾雪气势汹汹地呼啸而过,不仅将他的白发给吹得凌乱不堪,也将他的衣服给吹得猎猎作响,可是他仿佛毫无所觉般兀自不动如山地坐着发呆,黑眸浑浊得令人感到骇然不已,失色的薄唇不断地翕动着,轻声细语地呢喃着云舒尘的名字。

    仿佛过了良久,天边倏地降下了一个青色光点,轻轻地飘浮在白珩的眼前。

    白珩清楚地知道云舒尘素日里偏爱着青衣,再加上当初她也是化身为无数青色光点灰飞烟灭的,当那一个青色光点飘浮在他的面前之际,便渐渐唤回了他那早已堕入无边深渊的心神,双眸也不再那么浑浊了。

    他不禁微微歪了歪头,双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青色光点,眼神有些呆滞又有些茫然,好似是在疑惑怎么这个青色光点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舒尘?”

    白珩感应到眼前的青色光点有着云舒尘的气息,又不由自主地开口唤了云舒尘的名字一声。

    话音一落,白珩听见了一阵悦耳的琴声,琴声悠扬宛转又澄净空灵,却在刹那间犹如一轮太阳,霍然拨开重重夜色而出,劲风疾雪也顿时消失无踪,眼前又是一片高阔旷远的碧海蓝天。

    所谓天高海阔也不外如是,白珩还没来得及欣赏如此美景,却因为天光实在是过于耀眼刺目,直照得他的身体宛如遭受一记重击,胸中气血剧烈翻涌……

    ……

    白珩登时睁开双眸,吐出一大滩的鲜血。

    他的眉心也没再隐隐约约地浮现深紫色的印记。

    只不过白珩因为伤势过重,再加上意识混沌、神志不清,整个人一直东摇西晃也不自知,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云舒尘忙不迭停止弹琴,心念一动,将流光琴给收入墟鼎里。

    接着她起身走到白珩的身边,并在他的身边坐了下去,然后她扶着他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舒尘……”

    仿佛是感应到了云舒尘身上的气息,白珩又不自觉地唤了云舒尘的名字。

    闻言,云舒尘猛地心神震荡,不禁抬眸看向白珩,却见白珩剑眉微蹙,双目紧闭,神色有些不安,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了,可是他仍旧不忘唤她的名字……

    难不成白珩此次心魔入体与她有关吗?

    云舒尘细细地想了想,白珩此次心魔入体应该与她有关。

    白珩常常梦魇,此事因她而起。

    能让白珩看不破心中魔障的,想来,也只有那与她有关的梦魇了。

    她竟已成了他的心魔吗?

    “舒尘……”白珩又唤了云舒尘的名字。

    “嗯。”云舒尘回过神来,神情莫名地透着几分温柔,轻轻地应了一声。

    也许是听见了云舒尘的回应,白珩渐渐舒展眉心,就连神色也顿时安定了不少。

    云舒尘施了个法术,稍稍清理了周遭的血迹与脏污,这才轻柔地挪动白珩的身子,让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这才不疾不徐地给他诊脉。

    少顷,只见云舒尘从墟鼎里取出了治疗内伤、补充元气、宁神静气与固本培元的丹药,然后用手迫使白珩张开嘴巴,将一颗颗入口即化的丹药给喂下去。

    看着白珩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云舒尘终于可以松了口气之余,也不忘暗暗地赞叹着白珩生就一副好相貌,然后她又开始鄙视自己怎么可以如此肤浅,毕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可是美色近在眼前,只要自己伸出罪恶之手,就能感受到真实与美好……

    等一等,她在想些什么呢?

    以她的年龄要当白珩的祖宗也是绰绰有余了……

    云舒尘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忽然想起了适才的一个念头——

    「可是白珩之于云舒尘而言真的只是一个门下弟子吗?」

    虽说白珩确实是云舒尘的一个门下弟子,然而云舒尘不曾忘记白珩曾经默认彼此之间有一段渊源,也不曾忘记自己曾经遗忘的过去与白珩有关,所以对于如今的云舒尘而言,白珩又怎会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门下弟子这么简单?

    若是与其他门下弟子相比,白珩终究是不同的那一个。

    是的,他终究是不同的。

    但也仅止于此……

    嗯,再无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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