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日是农历每个月的最后一天, 也刚好就是今天。
叶肃在知道消息之后立刻去了一趟江边, 找到了他们说的那个六角亭。
他没有等太久。
伴随着日色西沉, 街道上的人渐渐稀疏了些。
这沿江大道上一路都点着路灯, 唯独这里漆黑一片。
一辆宾利停在了附近, 邵宏在三四个白袍使者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的手中捧着深红色的漆盒,口中念念有词。
叶肃藏在灌木丛中,意识到水面开始有动静。
鱼。
好多条鱼。
它们或大或小,眼神麻木无神, 如同听到了投喂的讯号一般涌动在水面上, 嘴巴一张一合, 搅得水面都荡着涟漪。
邵宏站在水边, 不紧不慢地念诵着咒文, 身后的一众守卫静默不语。
他打开了那盒子,用手取出被炼成的魂丹,伸手把那些珠子洒了下去。
无数条青鱼鲢鱼踊跃而上, 衔住那血丹就径直下沉,浩浩荡荡地组成一条循环往复的长龙。
于此同时, 年轻女人和小女孩的幻象浮现在了鱼群云集的水面之上, 笑容温柔又亲切。
邵宏没有停下念诵,眼睛发红的看着她们同自己招手, 两行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
叶肃提了一口气, 静默地潜入了水中。
他水性一般, 但也足够跟着那些游弋的鱼群查探前路。
上百条深青浅灰的大鱼衔着血魂珠, 在此刻如同训练有素的侍从一般往同一个方向溯游。
——江心的漩涡。
漩涡是能够杀人的地方。
一旦被卷进去, 普通人类没有任何挣脱的机会,会被深水卷走吞噬,就此失了性命。
可与此同时,漩涡还是水妖传送往返之地。
江流与深海里的妖物与陆上的禽鸟走兽都不算熟络,在叶肃当年屠了满江潜虬之后更是如此。
那些鱼摇摆着尾巴犹如漩涡之中,然后就此消失不见。
叶肃试探着靠近了那个漩涡,隐约感觉到异常雄厚的妖气。
这是通往哪里的?
他没有贸然进入,只留了个标记浮到上空,观察远近的水势和游鱼。
手机忽然在水上的迷雾里亮了起来。
“小叶,”吴秋一的电话打了过来:“小岑是已经回去了吗?我刚才还打算带他再赶一台手术来着。”
叶肃下意识地探知着家中的结界,快速回复道:“他不是在办公室整理病历吗?”
“也许下楼吃饭去了?”吴秋一琢磨道:“听说对街有家新开的馆子——但他也不至于不接电话啊。”
“我现在回来。”叶肃皱着眉头回望了一眼这江心的漩涡,直接消失在了虚空中。
岑安把一摞病历放好之后,决定去洗手间洗个脸缓一下。
他推开门穿过长廊,经过陈主任的办公室,经过茶水间,走过楼梯转角口,然后右转走了几步,打开了间隔通道的铁门。
又是一个长廊。
岑安眨了下眼,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他加快了脚步,再次往前走。
陈主任的办公室,茶水间,然后是楼梯的转角口。
不对,这条路他刚才来过。
医院的建筑结构一直很像几何积木搭作的白色迷宫。
到处都是长廊和回字形结构,立柱和横梁都没有多余的装饰,绿色的标记牌也颇为公式化。
这时候已经是夜晚,其他医生都陆续下班了,也没有任何病人会在这里乱逛。
岑安提了一口气,再次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从转角口往右走,本应是分割门诊部和住院部的夹层通道,推开铁门就可以去洗手间。
可是当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又是最开始进来的长廊入口。
这恐怕是见鬼了。
岑安晃了晃脑袋,心想自己都是个妖怪,有什么好怕的。
他没有贸然的再行动,而是试探着用耳坠呼叫叶医生。
没有任何反应,因为空间已经被扭曲和隔离了。
叶肃在医院和小区中都设置了多重的结界,一旦检测到杀意或者入侵都会立刻受到感应。
可这个不是杀他的利刃,而是拘禁他的牢笼。
岑安隐约感觉有谁在看着自己。
他往回退了一步,往反方向走,直接下了楼梯。
十楼原本是神经内科的另一个分区,可他在走下楼梯的时候看见了一模一样的长廊。
连陈主任办公室里亮起的灯光都不曾改变。
岑安心想这回真是逃不出去了,索性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用灵识去找漏洞。
原本这些地方都应是没有任何颜色的,此刻却多了深紫色的妖气萦绕其中。
他只要站在这妖气里,就永远都走不出这个无限循环的迷宫。
小青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朗声道:“你出来吧。”
“我知道你在这里。”
他的背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好玩么?”
岑安转过身去,发觉是先前那个找他看偏头痛的男人。
“你是不可能在结界里把我带走的。”他眼神锐利了几分,靠着墙壁姿态戒备:“只要我还站在叶医生的结界里,你对我的任何冒犯都可以被他感知到。”
“确实如此。”裴荼眨了下眼,示意他再往旁边看:“可是……你现在已经走出来了。”
下一秒,四周的墙壁应声倒塌消散,连天花板的灯光都随之消失。
他们周边的视野在迅速变暗,脚下却突然亮了起来,还隐约能听见广场舞的喧闹声音。
岑安眼眸一缩,在虚空中环顾一周,后背倏然泛起冷汗。
他现在站在人民广场的正上方。
那个幻术让他以为自己在按着自己所见到的道路前进,其实每一步都在导向结界之外预设的地点。
表面上是在回字形的医院里往返了两圈,可他早已经走出了结界之外。
“需要我帮忙捆绳子吗?”裴荼歪着头笑眯眯道:“还是你自己跟我走?”
岑安条件反射地想要后退,下一秒就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半面脸满是疤痕的男人沉默地卡住他的脖颈,烧灼般的疼痛便涌了上来。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陷进了黑暗之中。
叶肃折返回医院的时候,已经觉察不到岑安的任何气息了。
他的掌心都是冷的,这时候心跳快到失控的地步。
璩玉和明琅很快赶了过来,还去查了监控。
至始至终,岑安都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过——然后就消失了。
叶肃控制着自己保持冷静,压着情绪把见到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璩玉还一头雾水着,明琅却脸色苍白了起来。
“我知道那个漩涡通向的哪里……”他喃喃道:“你恐怕真的去不了那个地方。”
“什么意思?”
“亡忆山,那里通往的是亡忆山的水底。”明琅按住他的肩,加重语气道:“为什么你和璩玉这几百年追踪虬蛟两族的下落,在妖界和人间都没有任何线索?”
因为亡忆山属于神界,而且是只有草木鱼鸟可以进去。
上古凤鸟陨落于此,整个身躯化作了山丘与河流,把那一片岛屿都变作了隐秘的禁地。
“这件事只有我和璩玉能办,你强行闯进去,每次呼吸都会撕裂血肉——这也是他们刻意躲在那个地方的原因!”
叶肃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寒着脸色想说句什么,门外却又响了起来。
薄和背着书包探头进来,冲着三个妖怪挥了挥手。
“我爸叫我来的,”他举起手机道:“叶哥要是去那边的话,带着我就没事了。”
气氛有些沉默。
“哎你们别觉得我是拖油瓶好吧?!”薄和鼓着脸严肃道:“我爸这几天给我培训了好多,而且他说我去哪都不会受伤的——”
叶肃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
水是无法受伤的,没有人能覆灭掉一江水。
“带上他,”他站起身,抬手按在薄和的书包上:“现在就去亡忆山。”
下一秒,四个人在办公室中消失不见,直接瞬移到了水底。
薄和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呛着,结果一睁眼瞧见自己的头发全飘起来了,呼吸还跟在陆地上一样轻松。
他扭头就瞧见那长发哥哥的掌心浮起了亮光,照明着漩涡的边缘。
数十米高的巨型漩涡还在不断翻搅回旋,还有鱼群徘徊期间,犹如悬着一串又一串银色的符咒。
他握紧了叶肃的手腕,还安慰了一句。
“叶哥别担心我,我就是过来秋游的。”
叶肃深呼吸了一口气,和他同时走进了漩涡之中。
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摆颠倒,湍急的水流几乎如旋风般能扬起一切的事物。
再睁开眼时,他们已经站在了银色河流的水底。
-2-
璩玉好久没感受过这种浑身都泡在水里的感觉,甩甩脑袋想让头发落下来。
这附近安静的如同世界的边缘,但数百米以上的阳光折射下来,让视野都泛着银色的光亮。
他们脚边有鱼群在穿梭往来,其中还有几只衔着那魂珠,行动轻快地交接着工作。
“卧槽……”薄和抽了口气道:“这是什么?百慕大金字塔?”
道路绵延而去,视野的尽头竟隐约能看见一片古宫般的建筑群。
上百座殿堂和法坛屹立于此,还能看见规模庞大的军团在前后巡逻。
来自不同方位的鱼群排成长队,还在陆续地运送着那血魂丹。
“邵宏跟他们达成了交易,”明琅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把那些底层人的精魂献祭给他们,换取和妻女亡魂见面的机会。”
这几年里,这两族遗落的幸存者都聚居于此,恐怕还在修炼着邪术。
重创之下想要恢复法力,绝不是两三百年就可以正常途径重新起势的。
叶肃尝试着离开薄和往旁边走几步,发觉自己离他越远,心脏的异样感就越严重。
他和岑安已经断开联系之后,不安感就一直啃噬着他的理智。
虬族是冲着他来的,借着岑安逼他自己入瓮受戮。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可这完全是一种奢求。
璩玉拍了拍他的肩,有些生硬地岔开话题:“某种意义上,我现在是在我先祖的血管里散步,是么?”
他能够感知到那种熟悉的气息,连吐纳都比从前要快上几分。
四人靠近了深渊宫城的边界,确认这附近防卫的规模和频率。
这城规制环环套叠一如九重宫阙,越往中心越高耸突出,隐约可以看见通天台般的尖塔。
而城墙边缘有鱼虾蟹将在徘徊逡巡,防卫之周密几乎找不到任何空隙。
借着邪术与旧有的人脉,这两个家族在这里秘密经营已久,积累的资源多到可怖的程度。
“……这些玩意儿都不睡觉的是吗?”璩玉隐约找到问题的重点:“他们睡觉也睁着眼睛?那我们怎么过去?”
强行杀过去当然是可以的,就怕这满池子的河鲜大杂烩靠数量优势把他们赌在外面,老叶家的那棵盆栽就被姓崔的拎去砍了脖子。
“最好找个东西把它们引开,能消耗点时间都是一点。”
要么是璩玉变鸟过去翻搅俯冲把守军引开,要么是叶肃变狐狸去烧烤焗烫,然后其他人潜进去找岑安的位置。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军卡的这么严,他们连进中城的机会都没有。
薄和忽然扯了下叶肃的袖子:“叶哥,把沥水符给我。”
他背着书包临出门前,爸爸还在电话里说过。
“这几百年里,你恐怕就这一次能亲眼看见它……就当做是你数学及的奖励了。”
叶肃从怀中掏出了那木符,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咒文。
……难不成这里面封着什么东西?薄允亲手封进去的?
薄和示意明琅和璩玉退远一些,把木符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九曜顺行,元始徘徊,”男孩一手掐诀,盯着那缓缓漂浮而起的木符低声道:“华精茔明,元灵散开——”
下一秒,那木符的表面开始迸裂出破碎的痕迹,如同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茧而出了一般。
薄和眼瞅着要解封印了,拽着叶肃就往远处跑,简直跟小孩过年放鞭炮似的。
璩玉也不清楚等会是会爆炸还是会怎么地,抓着媳妇也跟着往远处跑,两三下就追到了他们身后。
薄和一个急刹车转过身去,下意识地连着又退了好几步:“叶哥,卧槽!”
那木符升到天光之下,在一瞬间碎裂开来,如同齑粉一般散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团赤色的烟雾。
紧接着那烟雾开始扩散放大,晦暗的光影下似乎有什么在翻卷搅动,鳞片的形状也开始越来越清晰。
明琅直接变了眼神,猛地转头看向叶肃:“这孩子是什么来头?”
“薄允的儿子。”叶肃简短道。
“薄允?!”明琅声音都变调了:“他还有儿子?!”
“都快读六年级了,”薄和挺了挺胸:“超聪明的好吗。”
下一瞬,那烟雾如画卷般猛地铺张而开,偌大的身躯在横幅中巡游往复,从赤色的鳞片到刀刃般的利爪都开始不断清晰。
“是龙,明琅,”璩玉握紧了明琅的手,屏住呼吸道:“居然是龙——”
伴随着金玉相击的震鸣声,那巨龙长啸一声,从画卷中纵身一跃,穿行到水中舒展开整个身躯。
在这一刻,深渊之底的无数砂砾沉石同时惊起如雪尘!
这是神迹般的存在。
它虽然全身赤红如血,可鳞甲的明暗却胜过世间所有的颜色。
哪怕没有水光的照拂,那龙鳞将枫红丹红殷红血红糅作变化的烟景,鳞片边缘的光华亦如这世界绝无仅有的宝石,折射出璀璨又夺目的光芒。
庞大的身躯在舒卷的那一刻几乎引动了整条河流的水势,长尾和龙须都犹如赤金炼就,在银色的河流中仿佛天降华彩,偌大的深银龙眸猛地睁开,似霰雪寒冰一般森冷暴戾!
“这不是龙,是它被封印的灵魂。”薄和往前走了一步,伸手高举,校服袖子在巨浪中纹丝不动。
那数十米高如巨塔的赤龙之魂长啸一声,整个河流都为之震荡激流!
“一旦被释放,这魂灵就只能存在一天,然后就此消逝殆尽。”他仰头看着那巨龙的金鬃长角,露出温柔的笑容,往水宫的方向挥了下手。
父亲说,若是真龙,其势其气都足以震慑整个天下,让一切生灵为之臣服。
“去吧,好好玩一圈。”
巨龙高嘶一声,犹如乘云踏浪般逆流而去,惊起无数雪浪般的水花。
那深渊尽头的宫城已经在刚才听见龙啸声时骚动不已,已经调遣密密麻麻的军队前去抗衡。
叶肃已经变作白狐模样,扬首把那男孩叼在脊背上,快步从另一侧冲进了宫城。
璩玉亦化回长尾华羽的青鸾,带着明琅穿行而过,径自飞入了城墙深处。
岑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泡在了冰冷的水里,视野的亮度也不是凡间。
窗外的水流是银色的……
他意识到自己被囚禁在了哪里,下意识地动了一下。
手腕和脚腕都被拘妖索控制着,一旦挣脱就会有烧灼般的警告。
他左右望了一眼,发觉自己上下完好无损,似乎是被扔在什么地牢里。
……所以不是为了幸厄石来的?他们的目的是叶医生?
如果是为了那颗石头,自己估计早就被拆了个干干净净送去喂鱼了。
岑安又动了一下,靠在栅栏旁边观察附近的情况。
虽然叶医生叮嘱过不要随便许愿,但他要是就坐在这什么都不做,恐怕情况会更糟。
狱卒在走廊两头守着出入口,隐约还能听见其他囚犯的呼吸和哀求声。
他坐了回去,开始思考一些逻辑上的问题。
叶医生这么喜欢我,肯定知道我被抓走了。
问题是……这里是亡忆山,他要是过来的话恐怕连呼吸都很困难。
岑安感觉绳子把自己绑的太疼了一些,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要是这玩意儿能自己松开就好了。
下一秒,他手边和脚边的绳索同时绳结滑落,一挣就开,比楼下的萨摩耶还要听话。
噫!
小人参一边自我反省下回不能随便许愿,一边揉着酸疼的脚腕手腕,继续想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很显然……那个裴荼是蛟族的,脸上有烫伤痕迹的估计是从他家叶狐狸的狐火里逃出去的。
他们利用那些魂丹重新起势,而且看样子是要复仇。
自己被抓过来,叶肃和璩玉也都会赶过来,刚好遂了他们的心愿。
他现有的法力和其他妖怪比起来并不算强势,能偷偷收个人头都不错了。
而另一项特殊能力……是未知且有风险的。
但如果许愿现在直接回家,搞不好会被抽空灵力然后挂掉。
那许愿叶医生能顺利把他接回去呢?
不行,不能赌。
叶医生大概率能把他接回去,但是他自己不能胡来。
这一路走出去,躲开狱卒容易,可他既不了解这附近出去的办法,也不清楚外缘防守的严密程度。
也不能许愿‘要是能溜出去就好了’。
岑安试探着摸了摸被特殊处理过的墙壁,还是许着愿穿了过去。
左边躺着被拘禁着的巨型豹妖,看样子是等着被取走内丹的猎物。
右边是……
他探头过去,在看清楚狱友的时候吃了一惊。
独……角兽?
为什么亡忆山这种地方还会有独角兽?!
这就跟古装电视剧里突然冒出来一只机器猫一样诡异好吗?!
那个姓崔的还喜欢彩虹小马不成!?
一匹浑身雪白的独角兽被铁索拘禁着脖颈和四肢,一脸疲倦地卧在墙角。
那修长的鬃毛披落如银发,身躯的曲线也美好到无可挑剔。
上次去英国庄园的时候,岑安还见过被带来的独角兽宝宝,可爱到让一群阿姨围着他喂小饼干和小桃子。
可眼下倒在这里的异兽似乎有些特别。
它的螺旋状长角,四只沾着血迹的蹄子,还有那双眼睛,全都是纯金的。
纯粹又明亮的金色,华贵如天生的皇族一般。
大概是注意到岑安的气息,它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动了一下。
“你……为什么在这里?”
岑安半个脑袋还卡在墙里,他确认了下狱卒的位置,用还算熟练的英语询问道:“你还好吗?”
独角兽有些艰难地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淡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带着些好奇和希冀:“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我不认识这附近的路……搞不好强行闯出去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岑安压低声音道:“但我可以帮你解开这个枷锁。”
事实证明,穿墙和解锁都没有太多消耗,至少比通宵做脑科手术要轻松许多。
岑安回过神来,开始思考干医生这一行有多神奇——
当年逃亡五百年灵力都没什么增长,现在救死扶伤一年自己都跳了两阶,眼瞅着都快成妖了。
“你该去解那个家伙的锁,”独角兽扬起下巴,示意他关注对面的那只豹妖,声音温温软软:“他很强……而且可以把整个地牢都搅的天翻地覆。”
岑安隐约感觉自己头上亮了一个小灯泡。
如果把豹妖放出来,然后他和独角兽一起趁乱跑出去,最好再顺路遇到叶医生,这事就圆满了。
在把脑袋从墙上拔回去之前,岑安还是确认了一道:“他不会吃掉我们吗?”
“会吃掉他该吃掉的所有。”独角兽的金眸里泛着笑意:“你以为我们在聊什么……他听不见吗。”
隔壁传来尾巴甩到墙壁的钝响声。
狱卒从突如其来的瞌睡中醒过来的时候,所有地牢的大门都已经被打开了。
那只被他们鞭笞羞辱取乐的豹妖已经被除去了枷锁,此刻就站在他们的面前,森白的獠牙上还沾着血迹。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