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敲门声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叶肃的眸色变了回去,犬牙和指甲也渐渐缩回正常人的形态。
一米九左右的鹰妖尸体还开肠破肚地豁在这里,而且四个翅膀也扔在地上。
整个办公室都如同大型分尸现场一样。
吴秋一敲了两下门,以为没人就拧开看了一眼。
“诶?你在呢?”她松了口气道:“科里在谈评优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吴主任?”叶肃把头从屏幕前抬了起来,露出抱歉的神情:“不好意思啊,刚才没听见您敲门。”
“没事没事,”吴秋一走了进来,发觉椅子上多了个书包,地上还有两双拖鞋:“你还打算在办公室穿拖鞋呢?”
“给爸妈买的,刚才拿出来试了一下大小。”叶肃客气的笑了一下:“您说评优的事?”
“哦哦对,”吴主任顺势坐在了书包旁边,靠着它慢悠悠道:“我们科准备推你领奖,记得准备感谢辞啊。”
“好的,谢谢科里对我的认可。”
岑安站在叶肃身后,捂着嘴看她靠着的那具尸体在汩汩的往下滴血。
大概是这书包软的跟靠枕似的,吴主任坐姿放松了许多:“话说论文的事情,还拖着呢?”
叶肃也不方便对自家老师用摄念术——那玩意用多了会损伤记忆,只硬着头皮陪她聊了下去。
岑安眼瞅着那鹰妖的肺管子都快戳到她的胳膊了,而且一堆肠子都跟卷纸似的在往外滚。
那面目慈和的女医生就靠在这妖怪身上,似乎还觉得挺暖和。
等她终于结束话题,起身告辞的时候,屋子里的两只妖怪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在吴主任转身的时候,叶肃飞快地掐诀念了句咒,把她沾到的那些脏东西都去了个干干净净。
“你说什么?”她好奇地回头道。
“我会注意身体的,”叶肃一脸严肃道:“以后按时休假,不逞强。”
“知道就好。”吴秋一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平时多吃点,看着又瘦了。”
等门一关上,两只妖怪才七手八脚的过来收拾尸体。
他们直接用法阵把这大家伙拎回了家里的长桌上,例行分肉分骨头。
岑安颇为熟练地把那几根两米长的翅膀扔进深不见底的冰箱里,去厨房找了找没用完的面包糠。
“今晚喝汤还是炸肉排吃?”
“炸肉排吧。”叶肃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原本没打算直接在杀戮的时候断喉吸血的……今天的这杯水让他有点亢奋。
“以后不用再碰我的水。”他低声道:“我知道什么时候该休息。”
岑安露出不安的神情,小声道了个歉。
“不是你的问题。”
是这个水……后劲有点大。
小人参已经对帮大魔王料理尸体这件事毫无内疚感,做晚饭的时候颇为卖力——
这些家伙如果不是急吼吼地要吃他,也不至于沦为叶大佬的晚餐。
嫩里脊肉加上孜然和蜂蜜做成肉饼,裹上面包糠放进橄榄油里酥炸。
小排裹上糖醋酱放进空气炸锅里慢烤,临出锅两分钟前再洒一把芝麻。
叶肃给屋子里的垃圾袋们扔了个障眼法,把它们提到了门外。
在打开门的时候,隔壁邻居温姐刚好带着孩子回家。
小男孩一脸羡慕地看着他,鼻子又闻了两下。
“叶医生好口福啊,最近找了女朋友吧?”温姐笑盈盈道:“做饭手艺相当不错啊,小宇天天闻着都喊馋。”
“是合租的舍友。”叶肃露出得体的笑容:“他确实很会做饭。”
“叶哥哥!你哪天能请我吃炸鸡翅吗!”小宇扬起头看向他:“我可以帮你们做家务洗碗的!”
……某些东西似乎并不是鸡翅。
“可以啊。”叶肃温和道:“要努力考一百分哦。”
等他寒暄完关门回来,系着围裙的岑安把菜全都端上了桌。
“我还做了一个汤。”他笑眯眯道:“白萝卜清炖羊妖排骨。”
叶肃打量了一下这卖相颇为不错的晚餐,坐下时随口问道:“做后厨的时候学的?”
“也不是。”岑安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你书房有两本菜谱来着……”
“……行吧。”
吃晚饭的时候,岑安忽然想起了叶医生那双冰蓝色的兽眸。
他一直习惯了他黑发黑眸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一面。
那双眼睛……和那只白狐狸好像啊。
所以那只狐狸肯定是他们家族养的灵兽吧,只是不怎么带回来养着而已。
岑安露出同情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离主人这么远的感觉一定很糟糕。
叶肃吃饱了之后休息了一会儿,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道:“岑安。”
岑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起身道:“我去洗碗。”
“坐下。”
人参精瞬间坐下:“您吩咐。”
他在大佬家里白吃白住还有学上(?),帮忙干点活也是应该的。
“你还会别的术法吗?”
“……都不太会。”
叶肃身体前倾了一些,指了指手边的瓷碗:“用灵力把这个举起来。”
他隐约感觉到,岑安所拥有的灵力比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怎么也是千年的人参……而且因为体质的特殊,吸收日月精华的速度应该也比同类快很多,怎么会这么废?
岑安怔了一下,抬起了食指试图聚气。
瓷碗开始微微摇晃,半晌才轻微腾空了一秒钟,很快又被放了下来。
叶肃吃饱了闲着无事,索性教他怎么控制灵力。
“要用灵力包裹住碗的下半部分,”他用还算温和的妖力引导着他施放术法:“注意力要集中。”
岑安隐约感觉有几根线在牵着他的指尖,力量的传导也顺畅了许多。
他努力集中精神,而那只瓷碗也摇摇晃晃地飘到了半空中。
“很好。”叶肃横划着食指道:“让它自己飞到洗碗槽里。”
那瓷碗便如同喝醉的鸽子般,在半空中东倒西歪的往前冲。
“砰!”它突然砸了下去,直接摔了个粉碎。
岑安下意识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神情带着些惶恐。
“再来一次。”叶肃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那四分五裂的碗就又突然飞了回来,重新恢复如初。
“你还不会引导和控制你的灵力,而这时刚化形时就应该学会的基本功。”他抬手托着下巴,把瓷碗推到了岑安的面前:“继续。”
“砰——”
“继续。”
“——砰!”
“再来。”
等一摞碗碟全都飞进厨房,两个小时都快过去了。
岑安没觉得疲倦,反而精神了很多。
叶肃随口教他几句要点,都比他自己领悟好久要来的有效。
这些小术法其实山里的老人教过,只是他那时候总是沉睡不醒,一觉起来几乎什么都忘了。
充沛的灵力难以驾驭和掌控,但确实如叶医生所言,多练习也并不算难。
他渐渐可以开始移动各种小物件,还会给它们使一些障眼法。
于是叶医生的诊室里总是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
没有风却书页乱翻,或者是钢笔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一开始叶肃只当是他在专心学习术法,后来隐约察觉出来不对劲。
这家伙……完全是在偷偷胡闹吧。
这就跟小孩子刚学会用手电筒一样——大白天都恨不得举着它到处跑。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次杯子飘起来又落下来的时候,叶医生随手打了一个响指。
某只人参精还没来得及呜一声,就被变回盆栽本体,在桌子上呆了一整天。
等到了下班的时候,叶肃才随手给他解开了封印。
小青年委屈巴巴地爬下了桌子,默默活动手腕不说话。
……怎么搞的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叶肃本来想把他晾在那自己反省一会儿,半晌还是憋了一句道:“我浇水了。”
岑安鼓着脸不说话,把本体变成耳坠收回耳朵上。
把我关在桌子上一整天!午休都不放我出去吃饭!大坏蛋!
“……你就是太闲了。”医生不紧不慢道:“那就明天开始做实习生吧。”
“哎?”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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