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入沙海陷幻阵，欢喜冤家生情意（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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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罂如小鹿受惊般把裴快雪推到一边，赶紧拉了拉湿透的衣服，露出警惕的眼神。整个人因为气愤说起话来口齿不清，“裴快雪，你……你……你刚刚对小爷做了什么！”

    “我那是为了救你，”裴快雪拧了拧湿淋淋的衣袖，淡淡道：“而且，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霍罂脸刷地一红，呸了一声，“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又不是第一次。”裴快雪果真听他的话重复了一遍，略略一瞥道：“堂堂霍七公子这是在害羞吗？”

    “小爷才没有！”

    霍罂正要拳脚相向，殊不料被裴快雪一招反手捉住。二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

    裴快雪默默别过脸，松开了手道：“早知如此，之前点穴的时候就该多封你几个时辰。”

    “你……”霍罂刚吐出一个字，话头又被对方堵住。

    “我？又不是你一人吃亏，我几时说过什么。”

    裴快雪见霍罂没了言语，目光放向草地边缘，远远望见数丛落英阵阵的桃花林。当下分明是深秋时节，那桃花却开得相当灼艳。展目望去，一片云蒸霞蔚。

    裴快雪道：“去那边看看。”

    霍罂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该在沙海吗？温师兄和方公子他们呢？”

    面对他的三连问，裴快雪只简单回答了五个字，“我也不知道。”

    霍罂见他走了，扫了眼那片幽蓝的宽阔湖域，举步追上去，“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两人步入桃花林，花香四溢，枝叶间雀鸣莺啼。粉色花瓣纷纷扬扬，洒落满怀。这明明是春天才会出现的景象，此刻却霍然呈现在他们的眼前。林中雾气氤氲，朦朦胧胧，带着一种不真切的美。

    沿着路径越往里走，二人心中的疑窦亦越深。直至前方出现了一座颓圮的庙宇，黝黑的砖瓦，朱红的外墙。瓦片碎了一地，墙头坍去一方，独独探出一枝艳丽的桃花。

    两人前脚才踏进废庙，天象陡转，眨眼即达黑夜。他们对视了一眼，回身出了庙门。再看桃花林内，依然是朗朗白日，落英缤纷。

    仅仅一墙相隔，却是昼夜之差。

    “奇怪。”霍罂呢喃了一句，索性站在门口，一半身在庙内，一半身在庙外。而在他的面前，像是有人用一把斧头，生生将这个世界砍成了白日与黑夜。

    裴快雪朝着庙内走了几步，落花在地上打着旋儿，从脚前扫过去。夜风裹挟几丝冷意，吹得人精神一抖。

    霍罂见裴快雪迈入废庙大殿内，也跟在后头进了去。大门半敞，轻轻一推，还会发出极其难听的吱嘎声。

    大殿内供奉着一尊佛像，佛身金漆剥落，柱间红幔低垂，到处布满蛛网灰尘。

    霍罂绕着殿内走了一圈，仰头观察着墙上的壁画和柱子上的雕刻。一回头，裴快雪已经就势在佛像前生了堆火。火光带着暖意，让人忍不住靠近。

    裴快雪寻了几根木条搭成架子，对他道：“把衣服|脱|了。”

    “你在跟我说话？”霍罂指着自己，目色一愣。

    “这里除了你和我，难不成还有第三个人。”

    湿答答的衣服紧贴着身体，风一吹来，便是凉意彻骨。尽管霍罂知道这样的确很不舒服，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坐这儿烤一会儿就干了。”

    裴快雪没再多说，默默解了自己的外衣，搭在火堆旁的木架上。不经意间看见霍罂有意移开视线，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笑，不由怔住，全然不知这抹笑意是从何而来。

    霍罂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抬头时面前多了只手。

    裴快雪把自己烤干的衣服递过去，说话不咸不淡，又像是命令一般，“把它换上。”

    “我穿了你的衣服，你穿什么？”霍罂扭头道：“不换。”

    “那你自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我不喜欢照顾病人。”

    霍罂咕哝道：“小爷又不是病人，也不需要你来照顾。你还是省省心，管好你自己就……”

    他话还未说完，却见裴快雪一个欺身向前，伸手便来剥|他衣服，“若不是温师兄吩咐，我才懒得管你。”

    霍罂一面使劲儿相抗，额头撞在对方结实的胸膛上，疼得直咧嘴：“小爷不要你管！”

    “你又不是小姑娘，作何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我…我…我没有！”

    裴快雪俯视着他涨红的脸色，喉咙微动，努力压制下内心的某种欲/望，将自己烤干的外衣披在他身上，默默掉头坐回火堆旁。

    殿内沉寂半刻，忽地外面一阵阴风骤卷。

    两人同时望出去，只见墙头不知何时坐了名女童。头发两边梳了高高的马尾，扎了大红色的蝴蝶结。脚踝则系着两串银铃铛，晃动时发出清脆声响。她的右眼戴着黑色眼罩，一条刀疤从眉间延伸至嘴角，更显阴森可怖。

    ***

    风，静。水，亦静。

    那巨蟒听到响动，直挺起身子，两道冰冷的青光直面射向他们。

    方谪仙的下巴磕在了萧砚悬的额头上，险些哎哟一声叫出来。这时的他才发现，极道魔尊的身体比他想象得还要高一些。他天生就不喜欢蠕动的生物，尤其是这种浑身柔软又冰冷的蛇。更何况，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普通的蛇，而是巨蟒。

    看着那张大的蛇口，细长的信子，方谪仙不由一阵战栗。

    萧砚悬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发抖，问道：“哥哥，你在害怕？”

    害怕！当然害怕！

    方谪仙见他如此淡定，自己反倒抖得不成样子。勉强挤出笑容，咬牙否定：“哥哥怎么会害怕，仙儿快到我身后来，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他每说出一个字，就像是在打自己的脸。

    眼前之人明明怕得不行，却故作坚强，还说要保护自己。萧砚悬想想都觉得好笑，竟然会有人说要保护他？他是什么人，统领魔、鬼、妖三道的极道魔尊。七魔之薮的七魔他都不曾惧过，更别说区区巨蟒。

    就在这时，一道尖声尖气的男音在峰壁森峭间回荡。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堂堂极道魔尊居然会被困在我的阵法之中。”

    方谪仙道：“什么人？”

    二人定睛一看，但见巨蟒的背上立了一名清癯的长袍男子。整张脸白得就似搽了一层厚厚的傅粉，眉毛极细，唇色殷红如血。这名男子，正是他们从沙海进入此地前见到的最后一人。

    男子戴了顶缀着珠玉的帽子，尖声笑道：“在下玉生烟，拜见魔尊大人。”

    这声音听在耳朵里极为不适，方谪仙下意识想到了两个字，心道，这玉生烟难不成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