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日昔武林天骄，一朝成极道魔尊（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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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不知道三里开外，有一处不大不小的集镇。这一带作为人道与鬼道的边境交界，人烟稀少，故取了烟稀二字作地名。方谪仙到达烟稀镇时，天已擦黑，独余一丝绛色熔于山峦。

    他瞅了眼界碑上的名字，又听161道了由来，忍不住吐槽一句：“这个世界的人取名都这么随意吗？不会还有人叫阿猫阿狗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客栈掌柜在唤那骨瘦如柴的少年：“阿狗，快领这位客人去客房。”

    “……”

    这是烟稀镇唯一的一家客栈，黄土夯筑的外墙，门前仅挂了几盏纸糊灯笼。灯火昏黄，勉强看得清路面。或是因了魔尊这具身体，方谪仙的视线在夜里比上平时还好许多。

    不知这位极道魔尊是先天奇丑，还是后天毁容，脸上竟莫名其妙地戴了张獠牙面具。是以方谪仙刚踏进客栈，那正在拨弄算盘的肥胖掌柜被吓了大跳。但这烟稀镇本就离鬼道很近，肥胖掌柜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恢复神色前来相迎。

    肥胖掌柜瞧出他是个身份不凡的人物，笑容堆了一脸：“您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住店。”

    方谪仙不再言语，随了那名唤做阿狗的少年去到二楼客房。那比他先进来的客人正好立在走廊上，头戴幕篱，腰悬长剑。看不清相貌，可浑身透出的冷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二人并未搭讪，各自进了房间。方谪仙吩咐阿狗备来热水和吃食，稍加洗漱果腹。他的记忆仍停留在那烟火璀璨的狂欢夜，眨眼之间一切仿佛还在眼前，直到窗外的山风将他拉回现实。

    161道：“既来之则安之，有我在，宿主你放心浪。”

    “是吗？”方谪仙揶揄道：“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让我从武林天骄变成了极道魔尊？”

    161嘿嘿道：“不用谢我，我161做事从来都不求回报。”

    “……”

    161见方谪仙没说话了，开始絮叨起来：“我的信息已经加载完毕，接下来就给你讲讲这个世界。和我以前去过的修仙界有所不同，这个世界以道相分，共有六道，分别是仙、人、佛、魔、鬼、妖。六道之间相依相存，所以又称之为六道之界。”

    “六道？”

    “没错。”161道：“这个极道魔尊便是魔道第一人，现在整个魔道都在宿主你的统治之下，是不是很刺激？”

    方谪仙呵呵一笑：“是挺刺激的，一个杀人无数的大魔头，黑得就跟块煤炭似的，我还得把他给洗成洁白无瑕的美玉，这不是颠倒黑白吗。要我说，你不如去做个洗黑系统，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

    “这可使不得，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怎能轻易放弃从头再来。世人都受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其实啊，极道魔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161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补充道：“宿主大可读取魔尊的记忆，一看便知。”

    于是，方谪仙盘腿坐在床上，开始闭目冥思。烟稀镇本就人迹罕至，一入夜更是阒然无声。唯有山风吹得紧，左右拍打着窗棂。在这呼啸风声之中，一幅幅画面自脑海深处纷至沓来。

    这个极道魔尊名叫萧砚悬，乃是落鸿山庄的少主。不幸的是，萧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他也从云端跌至谷底。萧砚悬被父亲的故友收留，勤学苦练，终于在魔道内声名渐起。后来他于天魔盛宴上一举夺魁，当选为极道魔尊，成为魔岭不归山的尊主。再后来，他展开一系列疯狂地复仇，先后将极乐城等归于麾下。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仇恨拉了一波又一波。

    方谪仙收回心神，一时间无力吐槽。照他的话来说，这个极道魔尊的一生就只能用狗血来形容。什么灭门，什么复仇，完全就是种马男主文的惯用套路。

    收神之余，方谪仙还是不由唏嘘。那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在脑中闪过，他看着那个固执傲然的少年一步步走向魔道顶峰，成为万众敬仰的极道魔尊。他的确报了仇，可是除此之外，他还剩下些什么呢。

    161道：“怎么样？”

    方谪仙道：“不怎么样。”

    161装模做样地抽泣两声：“你不觉得这个极道魔尊的身世其实挺可怜的吗？”

    “是挺可怜的，但他后来复仇也没少杀人。”方谪仙沉吟道：“而且，他的记忆不够完整。大概是他不愿回忆往事，所以关于萧家灭门的那一段十分模糊。”

    161推测道：“也可能是那时候年纪小，所以记不清了。”

    对此，方谪仙不再多言。眼下之际，还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他道：“既是灵魂互换，萧砚悬现在的状况定然与我一样。你说，他会不会主动来找我？到时候如果他强烈要求换回身体，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161道：“这个问题宿主不必担心，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灵魂互换事出有因，想要换回来也没那么简单。”

    “你的心态倒是挺好。”

    “那是自然，干我们这行的心态必须好。”161轻咳道：“相较之下，你更应该担心的是，如何才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毕竟，极道魔尊的仇敌就堪比那天上的星星，一百个手指头也数不清。”

    方谪仙：“……”

    ***

    一大早，薄雾还没消去，街上突地传来一阵嘈杂。这嘈杂之声在这鸟不拉屎的烟稀镇里，显得格外突兀。方谪仙问送来热水的阿狗：“发生了何事？”

    简单的五个字，阿狗听了后却肩膀一抖，水盆险些打翻在地。他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楼下客堂，又用手指比划了一番。嘴里不停发出呜呜之声，终是半个字也没说出口。

    161忍不住提醒道：“我亲爱的宿主大人啊，这个少年好像是个哑巴。”

    “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来说。”方谪仙很没底气地回复过去，转而对阿狗冷冷道：“你出去。”

    阿狗点点头，出去的同时带上了门。

    方谪仙取下獠牙面具，看着水中倒映出来的面容。昨夜烛暗便没留心多看，不曾想这个极道魔尊比想象中要好看很多。本以为是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这么仔细一看还挺赏心悦目的。长眉入鬓，一双幽目深若寒潭。难怪别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连方谪仙自己这么看也觉得有些吓人。

    161冷不防道：“我没说错吧？宿主你赚大发了。我还听说，这个萧砚悬在六道颜值榜上排名第一。”

    “六道颜值榜？”方谪仙哂笑道：“我看这是你自个儿杜撰出来的吧。”

    161道：“哎，你别不信我啊。对了，还有一点，这点除了魔尊本人以及我这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系统，整个六道再没第三者知道。宿主，你想不想知道？”

    方谪仙重新戴上面具：“知道什么？”

    161假装降低声量：“那就是极道魔尊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

    方谪仙顺势问道：“什么癖好？”

    161故弄玄虚道：“不告诉你。”

    “不说便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不过你得告诉我，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161恢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既然要洗白，那么这第一步嘛就要让别人对魔尊改观。打个比方，这个学生特别调皮，给班上同学的印象很不好。重点来了，想要让其他同学对他改观，那么就要增加好感度，大胆承认自己的错误，并让所有人都接受他。”

    方谪仙调侃道：“你这个比喻倒是又贴切又新颖。”

    “过奖过奖。”

    方谪仙道：“但当年萧砚悬为了复仇，基本上把魔鬼妖三道都得罪完了，你说该怎么办？”

    161道：“这还不好办，这可是六道之界。没了魔鬼妖，我们可以从其余三道下手啊，就比如说我们现在所在的人道。还有啊，据我所知，这个极道魔尊很少以真面目示人，摘下面具谁还知道你的身份。”

    “你不早说……”

    “你不也没问嘛……”

    “……”

    听了161之言，方谪仙摘了獠牙面具藏于袍中。根据他们拟定的初步计划，他准备先混入人道。而烟稀镇，正是人道第一大派修雅门管辖的境域。

    方谪仙刚打开房门，突然一枚雪白的棋子嗖地擦过他的鬓发，正中身后的门楣。

    往下看，客栈门口立着好几名年轻修士。有男有女，男的长发高束，女的斜挽玉簪。站在最前面那人着一身雪色银边棋纹长袍，明显是当中最年长的。一名青衣女修站出来，大声道：“修雅门在此，所有人不许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