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晏是一个大学生,加入学校的美术社团没多久,他在画画方面没什么天分,只是兴趣使然。今年暑假,他买了一个画板,趁着天气好,出来写生。
他选择的写生地点在水库旁边,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下,天空蔚蓝好似近海,云朵洁白犹如扇贝。绿油油的田野沿着堤坝向下生长,延伸到东面。目之所及的远处,几棵低矮的小树,把天际和田野隔开。
堤坝的西面是水,依山而建,碧水之外,山峦重叠。许清晏坐在堤坝上写生,离他不到十米的距离,有一帮孩子笑笑闹闹地玩着老鹰抓小鸡。堤坝之下,数里远的田野上,依稀可见几位劳作的农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夕阳渐渐西斜,绚烂如烧的晚霞,将西面的水库映照的流光万千。许清晏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拍照。就算他画不出此时的美景,拍照上传到朋友圈也不错。
随着手机相机拍照的喀嚓声响起的,还有扑通的落水声,先前在旁边玩耍的孩子,掉进水库了!水里孩子的求救声,和堤坝上孩子的哭声,乱作一团。
许清晏放下手机,大声地求救,他的声音传到远处,田野上有人向着他们奔来。只这呼救的片刻功夫,水里的两个孩子已经沉了下去,他们不会游泳。
等其他人赶来,这两个孩子也淹死了,许清晏咬咬牙,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此时正是夏天,他穿的衣服并不厚,游起来还算轻便。
许清晏游泳技术不怎么样,好在小孩子体重轻,他顺利地托起其中一位孩子,将他送到了堤坝上。紧接着,他又跳进水里,去救第二个孩子。
他在水里搜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个孩子。天际渐黑,水底的能见度越来越低,他不敢耽搁太久,等他准备游回去的时候,却有一股力量,拖着他往下坠。
隐约间,他看到那是水草,他想要解开缠在他脚上的水草,水草却越缠越紧。在水中待的时间久了,他开始缺氧,窒息感袭来。身体变得沉重,耳边是一阵嗡鸣,他的头越来越晕,意识渐渐涣散……
等许清晏醒来的时候,只觉身体无比轻灵,他好像一阵风一样,浮在水面上。原本宁静的堤坝,此时一片嘈杂。灯光将夜晚照亮,水库上有十来艘小船,彻夜打捞尸体。
尸体?许清晏环顾四方,他们在打捞谁的尸体?
有人惊喜地叫道:“找到了!”早点完成打捞任务,他们也能早点回家。
许清晏看着自己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原本熨帖整齐的衬衫,被水泡得皱巴巴的,他的身体也显得浮肿。原来是他的尸体啊,他已经死了。
警方通过他留在岸边的手机,联系了他的父母,此时他们也赶来了。许清晏看到爸妈趴在他的尸体上,失声痛哭。他环抱住他们,安慰道:“别哭。”
但他直愣愣地穿过了他们的身体,他们也听不到他说的话。
水库周边围满了人,就连媒体都被吸引来了,年轻的记者追着一个中年妇女问道:“大学生为了救你的孩子被水淹死,请问一下你有什么要说的?”
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小孩,正是最初被许清晏救出来的那个。她颧骨高高凸起,肤色暗黄,冷冷地说:“他被水淹死,关俺们啥事?俺家娃压根没下过水。”
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浑身上下还湿淋淋的,她却矢口否认许清晏救人的事实。她的脚步越走越快,摄像师已经跟不上了。
另一边,一对夫妇哭天抢地,“命苦的娃,为什么被救的不是你?”他们抱着的,是许清晏没有救上来的小孩,如今也被打捞上来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这人傻帽吧?为了救人自己死了,人家都不认。”
“没本事瞎逞什么能,还想当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啊?死了也活该。”
“还大学生呢,读书读傻了吧?这种人死了也好,为国家省点粮食。”
一面是爸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面是看客毫不留情的指责,许清晏抱着脑袋,慢慢滑落在地。他的双眸一片茫然,他做错了吗?
他害得爸妈中年丧子,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他根本不敢想象,爸妈以后该怎么过。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跳进水里救人,是本能的选择,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淹死吧?
他只是顺应了本能去救人,根本没想过要得到谁的夸奖,他被水淹死是他倒霉,可他们至于这么恶毒的谩骂他吗?
许清晏脑海中,有一道机械音响起:“叮,宿主你好,人生导师系统竭诚为你服务。是否对这个充满负能量的世界感到绝望?绑定本系统,让我们一起将真善美传遍人间!”
一个亮晶晶的面板出现在许清晏的眼前,光影浮动,一行小字随之出现:“是否绑定人生导师系统?”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骤然响起的机械音,对于许清晏来说,好似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系统答道:“当然。”
许清晏迷茫地问:“我做错了吗?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骂我?”
“经过数据检测,在同伴面对死亡危机的时候,近九成的种族会对同伴施以援手。宿主所属的种族,是少有的看着同伴死去而无动于衷的种族,这种行为在我的数据库里称为冷酷。”
一段又一段视频在许清晏眼前浮现:
大桥边,年轻女子失足落水,路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脸上带着猎奇的笑容,最后女子活活淹死。
高楼上,失意的中年男子寻死,摇摆不定时,看客起哄:“没劲死了,到底跳不跳啊?”男子终于纵身跃下。
原野中,一只狼不慎踩中猎人的陷阱,越来越多的狼群汇聚于此,和猎人殊死相搏,只为给同伴争取逃生的时间。
雨林里,一头大象掉落深坑,成百上千的大象围在天坑旁悲鸣,它们停下迁徙,在此徘徊数日,想要将它救出。
机械音还在继续:“根据我的判断,他们之所以诋毁宿主,是在为自己的卑劣找借口。他们无法做到舍己为人,就抨击高尚的人,颠倒黑白。”
许清晏沉默地看着那些视频,照明灯的背光处,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系统还在喋喋不休:“长此以往,高尚被人指责,卑劣反而成为普世准则,我们不能坐视这些阴暗面扩散。来吧,亲爱的宿主,让我们掰正攻略对象的价值观,将正能量传遍整个寰宇!”
“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其实我已经有些后悔了。”许清晏指着父母,轻声道,“那是我的爸妈,他们在哭。我长这么大,从没见我爸掉过一滴眼泪,现在他却哭的那么无助。”
“那你就更要绑定我了呀,如果你能顺利完成任务,积分达到三百万的时候,就可以重塑肉身哦!”系统笑嘻嘻地说。
“你说什么?”许清晏的声调激动得走了音,那双如同死灰一样的眼睛里,忽然有光亮起,但光芒很快又黯淡了,“我能相信你吗?”
系统收起笑意,郑重其事地说:“我来自时空神殿,由伟大的主神亲手打造,被我选定的宿主将会成为特使。我走遍数万个界域,才遇到你,我的数据库显示,你和我的‘道’契合度极高。
我不会强迫你绑定,如果你拒绝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归真灵长河,等待下一次投胎转世。”
许清晏问:“重塑肉身之后,我还能回到父母身边吗?”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系统毫不迟疑地答道:“当然可以,主神无所不能。”
父母的眼泪终于让许清晏下定决心,他有条不紊地说:“主神是神灵吗?如果我和你绑定,都需要做些什么任务?”
他并非是个蠢人,这一次的死亡,给了他血淋淋的教训。之后从系统那里看到的大量视频,更是让他有了一种明悟。
他不是冷酷的人,无法看着有人在他眼前死去。他的选择没有错,只错在他不够强大。如果他有足够的力量,如果他的游泳技术更加高超……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系统解释道:“主神是创世神之下的至高神,主神创造我,是为了做一个实验。”短暂的停顿后,它继续道:“经过刚才的数据比对,在你所处的时空,有人做过类似的实验。你们称为期望效应,又名皮格马利翁效应,或罗森塔尔效应。”
许清晏恍然道:“我听说过这个实验。”
系统语调轻快:“那我就不再赘述啦,我们来绑定吧!”
许清晏点头,在面板上按下“是”的选项,一阵玄奥的气息将他包裹。冥冥中,他能感应到,他和眼前的系统有了某种奇异的联系。
系统嘿嘿一笑:“刚才没和你说,虽然我认为你和我的‘道’很契合,但主神为我的宿主设定了考核。如果你无法通过的话,我们的绑定就会失效哦。”
许清晏表示理解,就是参加工作,还有个试用期呢。
系统说:“那么,请宿主来抽取关键词吧!我将会自动扫描寰宇中的界域,为你选定最适合的改造例子,最终,你需要把他的人生观改造的与关键词相符。”
许清晏的眼前,出现一个标着“关键词”三字的按钮。他按下按钮,那一栏开始闪动,闪动停止后,他问道:“关键词是什么?”
系统哦了一声:“这是宿主面对的第一个考核,你需要正确猜出关键词。攻略对象已确定,嘀嘀嘀,传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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