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凉。
“如果按你的说法。”
“他会死。”
提及死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凉的漠然。
常婉一惊,攥紧了手里的玉简,据理力争,“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心动,自己还困囿在心魔中,哪里来的傲气对我指指点点?”
原身是灵寂期,虽然她涉及不深,笔记也幼稚,但基本理解都不会错——
楚长青并不和她争,只是看着她,眼眸中光芒莫测。
常婉狠狠心,抬起眼看他,浅栗色的眼睛折射着透过纸窗的阳光,“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提及死的时候,那样无所谓。
少年这次似乎有了兴趣,“哪样?”
“……”
常婉憋了憋,竟然无法直说。
最后她一把将少年推到了暗门里:“不要再出来了!”
要是被人发现了,她可保不住他。
楚长青却握住了她的手。
手冰凉,却惹人清醒。
常婉悚然,少年身在黑暗,桃花眼中,却亮着微光,却似有嘲讽。
“在心魔里沉沦,未尝也不是一种活法。”
暗门悄然关闭。
常婉看着恢复如常的墙壁,一时恍然,她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来——
他裂开的伤……
系统:“我这里有可以买的特效药哦。”
紧闭的暗门,遮蔽了光。
楚长青倚靠在冰冷的门后,头隐隐作痛。
心动期的魔障似乎又要袭来。
只是不同于以前的血腥场面,这次是白裙的少女,在极寒的雪域,手里一支陶笛,眉眼清艳,对他伸出了手。
她对他说,“跟我走。”
不像平日的冰凉,她的声音像她的笛声,缱绻温柔。
他像是迷路的孤狼。
慢慢对她伸出了手——
常婉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年黑发披散,眸色茫然,不见肃杀和热烈之气,他身上的灵气又开始不稳了,像是要再次走火入魔,伤口在汩汩淌着血,却分毫不在意。
他的手慢慢抬起,好像要抓住什么,灵气一点一点散开,似乎要引出些什么——
常婉一下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啪”
伸出的手一下被握住。
风雪飘飞的幻觉中,白裙少女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背后微光,和少女紧皱的眉头。
“你不知道什么是疼吗?”
她扯开了他的衣服,动作有些粗暴。
左胸口上的伤痕早就裂开,血腥气浓郁无比,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看着她。
他果然……
果然在心动期的魔障中,对不该喜欢的人,动了凡心。
常婉半拉半扯的把人拽回了暗室,然后把人按到床上,语气凶残,“自己脱。”
少年只是仰头看着她,桃花眼里亮着烛光,宛如入了什么迷障。
常婉被他看的心中一松,最后抿唇,还是替他把绷带解了。
少年肌肉匀称,虽然累累伤痕,但未伤到的地方却也是皮肤滑腻,常婉拿了从系统那里买的特效药,给他细细涂上。
他的伤口,深深的,狰狞又可怕,足以看出原身为了折磨他,用了多大的气力。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常婉不知道。
她一圈一圈的给他缠上新绷带,又把衣服给他披上,声音微微软,“应该怎么做?”
楚长青看她。
她没有看他,微微侧眼,看着摇曳的烛火,“……照你看,心动期的人,怎么才能度过魔障?”
她不是原身,她只是一介凡人,也许玉简上写的是对的,她也没有理解错,可是修道之途难言生死,而且……
——楚长青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若是因为她一句话或者一时意气就害死了一个弟子。
她受不起。
少女睫毛很长,像是蝶翼,映得那双浅栗色的眼睛,没有一丝的冷色。
她有着动人的皮囊。
而在这一刻。
楚长青好像看到了那个,伪装在恶毒灵魂下的一颗滚烫的心。
他声音不觉暗哑。
“要坚持本心。”
“曾经是怎么做的,在梦魇中,就怎么做。”
常婉微微一怔,看他,“可是——”
楚长青打断她:“曾经的选择已经无法更改,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有面对选择的勇气。”
他看着她,眼瞳黑的像是深渊,“如果只想着如果当初不怎么样就好了。”
他声音微微讽刺。
“还修什么道,回炉重造不是更好。”
过去的事情不能更改,做出的选择无法回头。
他清楚的很。
所以他在那样的梦魇与折磨下,活到了现在。
当初的每一个选择,也许会折磨,但他不后悔。
“我知道了。”
常婉点点头。
楚长青看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相信我?”
常婉沉默一下,说,“我觉得你不会骗我。”
原著里的楚长青阴险狡诈,恶贯满盈。
但常婉知道,虽然楚长青坏事做尽,恶名昭彰,但他至少,恩怨分明。
楚长青似笑非笑:“我为何不会骗你?”
他语调轻蔑:“我恨你的所作所为,所以哄骗你,让你觉得你说错了,再告诉你一个错误的办法,如果那个弟子因为你的话走火入魔,那么——”
“……”
常婉看着他半晌,接他的话,“那么我便会身败名裂,恨自己所求非人。”
楚长青不置可否,瞳孔冷漠。
“但一个人想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常婉把手里的药放在他的床头,“就算明知道他在骗她,她还是会相信他的。”
她走了。
陶笛和玉简被她留在了桌上。
楚长青微微垂下了眼。
——他为什么要帮她。
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因为她的笛声?又或者,是她在玉简里一些不经意的笔记?
楚长青不知道。
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她看着他的目光,再温柔一点。
再相信他,一点。
这细细的骚动,不比烈火焚心,却更加磨人。
= =
常婉没费什么功夫,打听到了那弟子常去的修练洞天。
青风宗占地偌大,山峦起伏,每一位弟子都能在福地开辟一块洞天修练,常婉过去的时候,李粟修练正到紧要关头。
他似乎是被心魔所困,灵气紊乱,逆流进李粟经脉,眼看就要不行,常婉挥手过去,一股真元隔绝了灵气,她按着楚长青的说法,低呵一声,“心魔若困你——以前如何,现在如何!”
幻境恐怖,扑天火海,李粟看到娘亲抱着幼妹,哭着让他走。
“别回来!不要回来!走的远远的——”
有兽声震天嘶吼,头顶扇过疯狂野火,母亲抱着幼妹,腿已经被落下的房梁压断,她哭着说:“你是李家唯一的子嗣——你一定要活下去!!”
妹妹的哭声惨烈。
当时的他,选择转身狼狈奔逃。
这是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后悔的事情。
现在——
李粟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火焰,压抑,愤怒,他咬咬牙,猛地就要冲进去!!
“心魔若困你——以前如何,现在如何!”
少女低斥,直入灵台,让人浑身一震,火焰环绕,李粟眼见一条火焰巨柱朝着母亲和幼妹歪下,一霎间,大脑一片空白——
妹妹。
娘亲……
“抱元守一!都是假的!!”
耳边少女声音焦灼!
他全然不顾,猛然冲进了熊熊烈火中!!
人是假的,都是假的。
但他悔不当初的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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