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虽师出峨眉派,系数武林正道,为人做事却没有一副正派的胸襟。
十几年前,灭绝师太看重纪晓芙,纪晓芙死后又来了个周芷若,总之峨眉派的继承人无论如何到不了她的头上。
丁敏君心中不服气,对待同名弟子也时常露出倨傲的表情,更何况在面对外人时,说话颐指气使,不自觉得就端出了武林大派的优越感。
以往她如此作态,旁人看在峨眉派灭绝师太的面子上,或是服气或是忍耐,这次却叫她碰到个难缠的对手。
这日灭绝师太命众人就地休息,丁敏君去附近寻找水源,恰巧碰到个长相丑陋的村女,便以命令的口吻向对方问路,岂料那村女理也不理她,丁敏君一时气恼,拔剑相逼。
她不过是刻薄惯了,又见那村女容貌丑陋,普通的很,心下存了轻视之心,不料对方根本不怕她手中的剑,反而同她动起手来。
这村女武功路数着实诡异,招式又繁复精妙,这让存了轻视之心的丁敏君一时间手忙脚乱,占了下风。
待她想反击的时候已经晚了,对方不知练了什么古怪武功,一指戳中她右肩,以至丁敏君右臂中毒。
那村女正要一鼓作气杀了对方,不料被同样外出寻找食物的周芷若碰到,救下了丁敏君。
周芷若一向清楚这个师姐的为人,她不相信这普通的村女会无故挑衅,却又架不住丁敏君的要求,最终使了个法子,双方打个平手,周芷若带了丁敏君离开。
见到灭绝师太,丁敏君立即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灭绝师太最是护短,又见两名弟子都伤在那村女手上,听丁敏君说那村女武功诡秘不像正道人士,便有心拿住对方,探一探底细,看是否是魔教妖人一派。
村女武功招数虽然精妙,内力却是不足,很轻易就被峨眉派捉住。
灭绝师太脾气古怪,那村女也不是个善茬,根本不接对方的试探,反而言辞尖锐,比之丁敏君的刻薄来说不遑多让。
灭绝师太一气之下便想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周芷若有心保她,便替她说了几句软话。灭绝师太一向喜爱这个徒儿,对她的话自然看重,便饶过村女的性命,却点了她穴道,叫人缚上绳子,牵着她走。
傍晚时分,朱九真和张无忌赶路,遇到几人缠斗,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装与兵器的使用便能猜出,其中使长剑的是个中年汉子,他一人对敌三人。那三人身穿白色道袍,袖口处都绣着一个红色火焰,显然是明教的人。
初时几人上下翻飞,刀光剑影,待分清两者的区别,再去看那中年汉子,张无忌一个怔愣,“六叔”二字脱口而出。
他这一声声音极小,正在酣斗的几人无人听见,只旁边的朱九真听得清清楚楚。
“是武当殷六侠?”
张无忌回过神,神情激动:“正是,多年不见,想不到会在这里重逢。”
他细细去瞧殷梨亭,比之离别时殷梨亭显然苍老了许多,两鬓也已露出了白色。想到父亲生前同六叔关系最好,他不由得悲从中来。
朱九真问他:“是否同你殷六叔相认?”
张无忌将情绪压下去,摇头道:“目前不是好时机,六大门派相约围剿光明顶,武当也在其中。我若此刻暴露身份,只怕又会牵扯出义父的事情,到时乱上加乱,会让武当众位师叔师伯们为难。”
见他如此,朱九真没再言语,二人再次将目光放到缠斗的四人中。
殷梨亭以一敌三却不落下风,那三人见势头不对,便想分散逃跑。
朱九真正看的热闹,忽听得旁边有人惊呼,转头去看,只见峨眉派一行人站在一旁观看,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原来峨眉众人赶路,听得前方有打斗声,伴随着兵器相交及呼叱声,被声音吸引过来,便见武当派的殷梨亭同魔教妖人交手。
众人见他以一敌三,都担心他打不赢对方,不料他却占了上风。待那三人想要逃跑,峨眉派弟子正担心妖人会从他手下逃过,不想殷梨亭较快速度解决了其中一个,又以武当派“顺手推舟”的招式,长剑脱鞘,远距离杀死了第二个。
这最后一个,也被他轻松解决。
峨眉派弟子忍不住拍手喝彩,对这位武当殷六侠大生敬意。
两队人观看战斗,朱九真也没有故意隐藏,以灭绝师太和殷梨亭的本事自然不会发现不了他们。
待看到两人面貌,灭绝师太顿时想起道上听人说的掩埋尸体的事,便猜着是眼前这两人了。
“阁下可是道上人说的白氏兄弟?”
灭绝师太手扬拂尘,两条低垂的眉毛大大减损了她的美貌,一双锐利无情的眼睛更是将她灭绝师太的名头衬得名副其实。
她看向朱九真两人的神情淡漠中带着威严,浑身上下没有传出丝毫的善意。
朱九真向她拱拱手,道:“在下白玉堂,师太好,殷六侠好。”
她像是没有感受到危机,笑的很是和善。
灭绝师太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问道:“两位与魔教妖人是什么关系,不妨直说得好。待分清敌友,咱们再往下接着说。”
朱九真装作愣了一下,解释道:“师太何出此言,我兄弟二人自出生到现在,从未听过魔教的名头,又同他们有甚么关系。”
“你既说同魔教没有关系,那为何沿途掩埋魔教妖人的尸体?有何居心?”
朱九真无奈地看了张无忌一眼,摊手道:“我也不想做这份苦差事,怎奈我这位哥哥生来好心肠,人家给他一巴掌,他还要担心把人家的手硌疼了。你想,他若是见到暴尸荒野之事,又岂会袖手旁观。”
朱九真给张无忌的那句评价,惹得峨眉派中年纪幼小的女弟子低头含笑,却被灭绝师太一声冷哼给吓得止住。
“若真是如此,最好不过。叫我知道你二人同魔教有任何关系,别怪灭绝师太心狠手辣。”
灭绝师太说话当真不客气,半点不给自己留有仁慈和善的名声,她是真不怕别人背后对她的咒骂议论。
朱九真连连拱手,道:“那是自然。”
她对灭绝师太这人的感觉说不上来,讨厌吧,也不至于,喜欢吧,也到不了那点。某些方面灭绝师太让人敬佩,而另一方面又叫人不喜。
比如在对待周芷若的事情上,她明显是把从纪晓芙那里吃的亏砸到周芷若头上,害得这原本善良的姑娘左右不是人。
在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一事上,她对弟子言辞犀利,教导光明磊落,却又在对待周芷若喜欢张无忌一事上,教她勾引对方,行她所不齿的事情。
就这两点来说,灭绝师太是个复杂的人,不单单可以用好或坏来定义。
殷梨亭同那三个魔教妖人相斗一场,得了峨眉派弟子的敬佩,众人纷纷拿出食物和水招待他,听他说这一路来同人较量的事情。
对于殷梨亭与纪晓芙的婚约,峨眉派众人皆知,眼下亲眼目睹他同人交手,武功卓绝,气度不凡,不由生出可惜的情绪,哀叹此人没能成为峨眉派的女婿,实是一大损失。
众人正听得热闹,一旁被绳子缚住的村女突然开口。
“殷六侠,我想问你件事情。”
那村女原本被绳子缚住,又被众人挤在后面,殷梨亭并没有看到她。
待她开口询问,这才发现这丑陋的村女竟被绳子绑住。他询问似地看了灭绝师太一眼,得不到她的解释,只好对那村女道:“姑娘有事,但说无妨。”
那村女对待灭绝师太和峨眉一众弟子神态倨傲,不想在殷梨亭面前却颇为恭敬。
她似是有难言之隐,说话便不甚流畅。
“请问,贵派张翠山张五侠,是否也来了这里?”
众人听她询问死去已久的张翠山,纷纷吃了一惊,殷梨亭更是惊讶万分。
朱九真拿胳膊捣了张无忌一下,张无忌不明所以,却只得了她意味深长的一瞥,这一眼看得他心惊肉跳,总觉得对方心里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姑娘打听我五师哥,所为何事?”
村女丑陋的脸颊生出红晕,完全不见了倨傲的神色,反而像个未出闺阁的小姐,羞羞答答起来。
“我想问,张五侠的公子张无忌是否也跟着一起来了?”
张无忌听她说起自己,顿时吃了一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殷梨亭,他问对方:“我五师哥十年前已逝世,姑娘当真不知么?”
村女啊的一声惊叫,似是不敢相信:“张五侠死了?那他……他……”
她像是被消息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想到心心念念的短命小鬼竟早早成了孤儿,心中生出股说不出的怜惜之情。
“张无忌呢?”
村女慌忙询问,殷梨亭叹了口气。
他见这村女脸上神色全是关心,显然不是无忌的敌人,便道:“我虽不知姑娘是何人,与我那无忌侄儿如何相识,但见你对他一片关心,也是他的福气。只是……”
说到这里,殷梨亭叹口气,竟说不下去了。
“怎么,他出了什么事?”
殷梨亭似是说不出口,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他前几日遇到朱武连环庄的朱长龄和武烈,从他们口中得知,五年前张无忌喜欢上了红梅山庄的大小姐朱九真,隐瞒身份进入山庄做仆人,希望呆在朱小姐的身边。
某一日张无忌偷窥朱小姐被朱长龄发现,按照山庄规定,下人冒犯主子,便是打死了也不为过。朱长龄心善,只叫人打了他十个板子,将他撵出庄子。
不想,他竟生了寻死的心,朱家小姐为了救他,两人一块跌落悬崖。
此事是从武烈口中得知,朱长龄没说半句张无忌不好的话,只恨自己行事鲁莽,害了两个孩子的性命,他这番自责愧疚到叫殷梨亭生出无地自容的心。
对于武烈说张无忌要寻死的话,他想无忌侄儿身中寒毒,自知早晚会死,得了那十顿板子,被人捅破了希望,只怕也不想活了。
对于张无忌喜欢朱九真这事,殷梨亭还真不觉得吃惊,少年人知慕少艾那也不是稀奇的事情,他只怪张无忌行事不够君子,一点没有正派人士的磊落风格。
只无忌好歹是他侄儿,他虽心知对方做法错误,心却还是偏向对方。更何况人已死,逝者为大,又何必追着他的错处斤斤计较。
只是可惜了朱家小姐。
殷梨亭这话出口,吃惊的不止那村女,站在人群中的周芷若也是啊的一声惊呼。
只是众人的关注全都落在殷梨亭同那村女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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