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葛文斯太太。”顾愠提着一小篮点心,打算去后面的小树林里享受下午时光。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期的社会约束对女性可不算太友好,她如今唯一的娱乐就是穿着男装和老管家一起会客谈生意。
女仆长总是会在顾愠身后唠叨让顾愠多去参加一些贵族茶会。
“小姐已经二十了,是时候该找一位靠谱的未婚夫了。”
“穿着裤装是不符合教条的,您该穿上束腰和长筒袜。”
顾愠才懒得管这些,她当然也喜欢去各个小姐姐的茶会。作为一个推理能力极好的人,她向来受所有小姐的喜欢。她总能第一时间分享劲爆的八卦,也懂得那些小姐想知道关于男士的哪些情报。
贵族家的领地总是大得让人迷路,顾愠再三确认后发现今天的林子里多了几棵不该出现在伦敦的热带树木。树枝上还有许多垂挂的藤条,显得和周围的画风截然不同。
放下篮子,顾愠在几棵树周围查看,一个奇特的树洞成为了头号嫌疑对象。树洞大约有一人宽,树根一直向地下延伸形成滑梯通道。洞壁光滑,没有青苔,显然就是为了便于通行。但是树根缝隙里有黄色小花,花向着下面生长,地下有光源。而且通道中间的一路小花被压折了,看来最近有被使用。
顾愠从野餐篮里拿出自己藏进去的一把割火腿短刀,打算下去查看一番。这几年的平静生活让她对这个树洞下的世界有了点期待。
“wow!!!”树根形成的滑梯走势奇特,顾愠一路往下俯冲。就这样过了三、四分钟,屁股下突然一空,从树洞向下前往地底世界的顾愠,居然奇特地从空中开始向地面坠落。
半空中传来的惊呼立刻吸引了一旁正在享受美妙下午茶时光的白兔先生、柴郡猫等人的注意。
“我的天哪,一位小姐。从天上。”白兔先生举着他的杯子震惊地有些语无伦次。
睡鼠抱紧了自己面前的小蛋糕将脸埋进蛋糕后面有些不敢看:“完蛋了,她要摔成一块一块的了。”
“金发的姑娘。”
“叮呤咣啷。”双胞胎兄弟一唱一和地在一旁接话。
“疯帽子去哪了。”猎犬蒂莫西扫视了一圈餐桌,没找到他们的老朋友。
柴郡猫裂开笑嘴,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他早就跑过去等着接住美丽的女士了。”
顾愠都已经打算靠自己的强化体质硬扛这波坠落,却在最后落入一个有着红茶、梨花、檀木、肉桂这个复合却奇异般融合味道的怀里。
[他居然直接接住了?手臂都没有骨折,这是什么玄幻世界。]
这是顾愠的第一反应。
疯帽子虽然疯癫却意外的温柔,将金发的女孩轻轻放到地上站稳后,白色的睫毛扇动两下:“你还好吗,小姐?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喜欢的惊喜,天降惊喜不是吗。”疯帽子的情绪变化很快,话到了结尾已经是一副新奇的小孩子模样。
顾愠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穿着件棕色大衣,里面是亮黄色和紫色搭配的衬衫、马甲,领结是黑白豹纹,别致的礼帽上装饰了非常多的有趣配件——扑克牌、小鸟、金色的网纱纸、干玫瑰花。
当然最重要的是帽子上有一张写着“10/6”的纸片。
配上跳脱的思维,顾愠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虽然这和她曾经看过的动画形象差异极大,但是这个纸片实在是太经典了。如果再算上不远处悬浮空中的笑猫、正在看怀表的白兔子,周围充满童话风的植被。
这可不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世界吗。
顾愠很难想象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带着这般色彩绚丽到怪诞的妆容仍然让人能感受到帅气的。也许疯子看人的眼神总是有别于常人的专注和火热。优雅与混乱,疯癫与单纯。这种混合就像穿着白礼服的吸血鬼,眼含情.欲的教授,调皮狡黠的小呆子一样,诱惑着他人。
她看着这个穿衣风格带着点骚气的男人有些心痒痒。这个无聊的时代终于出现了特别的存在。
“也许我该铭记这一天,先生,这个与你相遇的一天。”顾愠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就一个翻转手腕的间隙,一支蓝色的玫瑰花出现在疯帽子眼前。
疯帽子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和递到眼前的鲜花,愣神后笑得开心极了,也有模有样地从自己挂在身上的工具包里拿出两块漂亮的丝绢,一阵操作加工,才十几秒的时间一朵漂亮的头花躺在他的掌心。
“开开心心,开开心心。漂亮绢花配甜心。”
顾愠倒是不介意这些颠来倒去地话语。表情,肢体语言,细节,她了解别人从来不只依赖语言。
“Green·Numen”
“Mad Hat”疯帽子行了吻手礼就大笑着将顾愠引到餐桌边,“你是哪里迷路来的小可爱?哦,我喜欢你的头发,它像被太阳亲吻过一样耀眼。”
“你没有确切的名字吗?”
疯帽子好像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片刻的落寞转瞬即逝,语调阴阳顿挫地念叨快乐的小调:
“疯帽子孤身一人,疯帽子一人沉沦。疯疯癫癫,癫癫疯疯。
帽子、服装、下午茶。
哦,还有白兔、睡鼠、阿布索伦。”
摸胸口——怀表的位置——家人照片?
转移话题——出事、死亡、失踪
顾愠在位子上坐下,接过红茶喝了一口。茶水的浸润让嫣红的唇瓣多了一层水光,仿佛是清晨沾着露水的莓果,酸甜可口。
“那我可要争取出现在你的这首歌里。”焦糖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个仿佛永远快乐疯癫没有烦恼的男人。
“哦哦哦,疯帽子,帽子疯。大姑娘追来身边闹哄哄。”三月兔开始在一旁起哄。
“呵呵呵呵,美丽小妞来咯。鲜花、蜂蜜。哦——”睡鼠拿茶勺敲着茶壶柄,大笑着在桌上转圈跳舞。
半年的时光就这样飞过,顾愠和他们一起游玩、喝茶、有时帮白兔先生照看下蔬菜园,有时去森林里找蝴蝶阿布索伦和柴郡猫聊天。但是绝大部分时候顾愠会在疯帽子的精品服饰店待着,看着那双大手做出一顶顶精美的帽子,或是一件件梦幻又配色大胆的好看衣裙。
在工作时的疯帽子是安静又单纯的。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双手,脸上是激动与火热地喜爱,却又不发一言,和往日的状态截然不同。
顾愠猜想,一定是疯帽子的启蒙老师给他定下的规矩,而且显然对他影响颇深。那么很可能是父亲?家族产业还是比较常见的形式。
两人的关系在这半年里自然是亲近了很多,疯帽子也和顾愠分享了他们这的一些大事件,包括爱丽丝之前杀了恶龙“天魔”,白皇后重新得到皇冠执掌仙境,红皇后被驱逐到边境。
八卦时间总是和下午茶更配,这里的生物都热爱下午茶,虽然顾愠泡茶技术算不上出神入化,但是制作茶点的能力绝对无人能及。她喜欢换着法地投喂疯帽子,然后听他为自己编一个小曲来夸赞她的存在是多么美丽。
“顾愠,为什么乌鸦会像写字台?”疯帽子最近总喜欢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顾愠思考良久也没找到什么逻辑关系,只能反问回去:“那你知道答案吗,Hatter”
疯帽子每次都笑着给顾愠一朵绢花,并不告诉告诉她答案。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风暴天后的一次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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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起去淘气森林查看情况。说是查看,其实也就顾愠一个人在那查看线索,猎犬蒂莫西和疯帽子在一旁玩丢树枝,睡鼠待在顾愠肩膀想象着自己是杀敌四方的海盗船长,自导自演玩得还挺开心。
远处捡树枝回来的疯帽子突然沉默,也不再跳着舞打着转地在林地里撒欢,安静下来的疯帽子满脸写着委屈巴巴。
顾愠一手抚上疯帽子永远惨白的脸,看着他脸上的桃紫色眼影因为低落的情绪变成了绛红色,立马护短地询问:“你发现什么了,亲爱的。”
“在那,我看见了这个。我做的第一顶帽子。”疯帽子拿出他刚才小心收入口袋的蓝色纸帽子,精神恍惚地强调,“第一个帽子,蓝帽子。”
睡鼠趴在顾愠肩头小小声地告诉她疯帽子不对劲的原因:“这是他送给他父亲的帽子。而他的家人在女王决战日那天,全部……死了。”
“不,如果帽子可以存活下来,我的家人一定也活着。”疯帽子偏执地重复这一句话。
“Hat,我们很抱歉,可是你知道的,你的家人已经死了。”
“你知道这不可能的,亲爱的。”
“十六年了,如果你的家人还在,怎么可能不来见你”
猎犬、白兔先生、睡鼠等人不忍心看着好友再次沉迷于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幻想,纷纷劝阻道。
“他,们,活,着。”疯帽子倔强地站在一片落叶中,绝望与孤独让他的头发开始渐渐褪色。鲜艳的橘红色开始变成浅橘色。
顾愠做过侦探,也做过探员,这种陈年旧案再次出现新线索的情况她很熟练。几步快跑走到之前疯帽子发现线索的地方,顾愠拨开落叶捻起一撮土壤揉搓,转头唤醒进入到自己世界的疯帽子:“Hatter,给我看一下你的蓝帽子好吗。”
疯帽子从恍惚中回神,看着自己的女孩。她没有劝阻自己,她看着自己,她先想到的是查看他捡到的希望——蓝帽子。
“帽子表面几乎没有沾湿,但是却被落叶覆盖。森林在三天前下过一场大雨,昨天吹了风暴。说明这个帽子是在一天内达到这片森林,跟随这次的风暴而来。
帽子制作于十六年前,但是目前看保存完好,会这样用心保存的人,绝对是你的家人。”顾愠说出自己的初步判断。
“你相信我?”疯帽子的重点一如既往的不同常人。
[我相信证据]
“当然。”顾愠捏捏疯帽子的手,说得毫无压力,“林子里出现了很多绿色边缘红色桃心花纹的树叶,还有许多透明无色的花瓣。这两种植物我没见过,是你们这哪个地区特有的植物?”
“是迷幻沼泽边上的甜滋滋树和水晶花。”柴郡猫突然显身为大家科普。
“那风向就确定了,是西南风。毫无疑问你的家人被人囚禁了,也许是当时战争中他们受伤昏迷,被人就这么掳走。西南方向你们知道有哪个人做得出这种事吗?”这时候专业的顾愠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条理清晰地分析让猎犬他们也开始相信这种可能。
“西南方向,哦~”
“恶心的红大头。”
“只有她会这么狠心残忍。”
答案的指向非常明确,红心皇后,一个家喻户晓的反派魔头。
几人回到粉色大树下准备好营救的装备,出发前往红心皇后的城堡。
也许是他们的行动太过迅速,红心皇后的守卫也只是普通的警戒力度,虽然算得上战斗力的只有顾愠、疯帽子、猎犬三人,和魔法师白皇后,但是也一路打上了城堡顶楼。
童话世界虽然充满了梦幻和甜蜜,可是在一些地方却有着奇异的残忍。顾愠提刀砍倒走廊上的蔬菜士兵和扑克牌守卫,第一次没有在周围听到什么惊恐的呼喊。
杀死坏人,在这里好像是一种寻常的共识。
就像做坏事的永远只会是反派一样。
在看见红心皇后的身影后,顾愠甚至懒得给她开口说出反派宣言的时间,一个闪身窜到她背后,用白皇后施了魔法的金色绳索给红心皇后来了个结实的捆绑,结束了这一次轻松的战斗。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是来自红心皇后迟到的怒骂声,“你们想干什么,抢走我的王位还不够吗。”
蔬菜和扑克牌,这种又不会魔法又没有高智慧的敌人,顾愠打得也是很不尽兴,只得将自己的兴奋转移到审讯上来,
“别装傻了,我们已经知道了。十六年前你趁着决战日的混乱绑架了属于白皇后一派的疯帽子的家人。而像你这种占有欲强,没有安全感的人,最喜欢把东西放在自己跟前。
那我们就不客气地带走他们了。”
“你们敢!”红心皇后的愤怒却在这声暴喝后突然刹车,转而变成一种得意的嘲讽,“呵,是了。有本事就带走,我不也被你们绑着了吗?可没法阻止。可美兰娜,我亲爱的姐姐,你怎么不动呢?差点又被你们骗了,你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藏在哪,对不对。
我不会告诉你们,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他们。哈哈哈哈
要是没有我去喂食,说不定他们几天就要死了哦。
真正的死掉呢。”
三月兔和白兔先生气得在一旁跳脚,猎犬试图用嗅觉为大家帮忙,可是时间太久了,疯帽子父母的气味他也记不太清了。疯帽子睁大了莹绿色的眼睛,他相信他们家人间的感应,他的父母一定在这间房内。他的顾愠也这么说了不是吗。
顾愠翻了个很不优雅的白眼,走向刚才红心皇后第一个下意识查看的角落。一张桌子,一堆杂物,一个书架。范围小了很多。
“Hatter,来这里看看,就在这一块。”
疯帽子的家人也是有趣的存在,被关在沙子相框里的他们合力在相框里弄出了一个帽子的图标,疯帽子顺利找到自己家人。一切都带着童话般的戏剧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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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帽子家门前的花园】
“恭喜,亲爱的。”顾愠上前两步抱住刚和自己家人叙旧完的疯帽子,吧唧在他脸颊上亲一口盖戳,“一点点咨询费,毕竟我可是一个很难缠的侦探。”
疯帽子的家人一个个露出了然的微笑,整整齐齐地在顾愠背后冲疯帽子疯狂比划动作。
疯帽子一手搂在顾愠的后腰,一手轻柔地抚着她阳光般的金发,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认真:“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顾愠看着第一次凑得如此近的艳丽脸庞,兴奋地舔着嘴唇,本以为对方终于要告白接吻,没成想听到的又是这么一句没有逻辑没有上下文的奇怪问题。
[这是一个陈述句,不是问句。]
顾愠发现了新的线索。
[这个语境下难道不该告白吗?啊,难道……]
乌鸦像写字台。我喜欢你。都是没有逻辑,没有道理。
“我爱你,Hatter.”
疯帽子张扬的笑声散在顾愠耳边:“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叫泰伦·海托普,今后就是你顾愠·纽曼的伴侣了。
伴侣伴侣,一起旅行,清晨到点灯。
海托普给你,海托普给我,我们分享海托普,一家人……”
疯帽子拉着顾愠在花园里挑起了热闹的福威肯舞,所有人都在这片欢闹的气氛下加入舞蹈。
“你会留下来。”这一次疯帽子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当然,我选择有你的世界。”顾愠被疯帽子拉着转了个圈,笑闹间随意回复,没有多少思考。这对她而言从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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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ddy,我要听睡前故事。”一个七岁的橘发女孩抱着酷似柴郡猫的毛绒玩偶冲父亲撒娇。
“今天想听什么故事?毛毛兽与神马的竞技,独角兽艾斯比的冒险还是仙子奎尼与精灵艾伦的故事?”
“我想听你和妈妈的故事。”
“恩?”
“柴郡猫都和我说了,你们的故事也很精彩。哦,可是你们之前居然都瞒着没告诉我。”
“哦,我的宝贝,我们只是想等你大一些再告诉你。”
“我不小了!”
“是的,是的,已经到了可以听故事的年纪了。这可是爸爸最喜欢的故事。
那一天是黄水晶绣球花盛开的第一个星期,你的妈妈就那样掉进了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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