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很快就到了徐大人来书院考评的日子了,白鹿书院的所有学子都紧张的期待着,期待他们的文章是否能够入得了徐大人的眼。

    今天放了自习,李夫子取消了授课,专程和徐大人在书房里面拜阅诸位学子的文章。

    学生们则在书堂里面自己研习功课,或孜孜不倦的研读古书,或肆意潇洒的书写文字,或与同窗一起讨论诗词。但每个人都留了一份心在“报读”上面。

    所谓“报读”是指书童的传令。李夫子离开前说,如果有人的文章写的锦绣漂亮,能得到徐大人的另眼相看,那么自会派一个书童来学堂里面传令,命被看中的学子来书房,由徐大人亲自进行考较。

    因而所有自发研习功课的学子们,都提着心,不时留意着门口,看是否有书童进来,传令于谁。

    然而,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却没见到一个书童来传令由谁过去考较。

    莫不是全军覆没了?徐大人一个人的文章都没能瞧上?不少学子在心中暗暗猜测。

    而在那头李夫子的书房里头,一脸长须的徐大人也颇为失望,看了这么多篇文章,居然没有一篇是像模像样的,他不禁对白鹿书院的学生感到失望了。

    李夫子这个时候也有些着急了,也不怪徐大人没有挑中,这么多篇文章看下来,有辞藻华丽的,也有论理明确的,但是综合来看,一篇上乘的佳作都没有。要是一整天下来,徐大人一篇文章也没有看中,那么他这个夫子的名声也就倒了,一起被连累的,还有白鹿书院的名声。知道内情的人会说,白鹿书院都是一群庸才!

    突然,李夫子看到徐大人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啧啧的品味起来。

    “这个叫阮文轩的学子是谁?”徐大人抬起头问道。

    “是大理寺少卿阮大人嫡出的公子,这孩子虽然天资并不十分聪颖,却踏实好学,是个好苗子。”李夫子骄傲的夸赞道,阮文轩确实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

    “不错,不错,快传他来吧!”徐大人满意的说道。

    很快,学堂里面迎来了第一位传令的书童。

    书童站在学堂门口大声的喊道:“徐大人传阮文轩公子去考较学问!”

    阮文轩听到后,面上露出了喜色,连忙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夏光对着阮文轩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并小声的说道:“文轩哥哥,加油!”

    阮文轩过了足足有一刻钟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得意,自是收获颇丰。

    夏光也感到非常的高兴,心道文轩哥哥的努力终于被人看见了。

    又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来了第二个传令的书童,第二次传的是林永夏。

    这是毫无争议的,所有人都知道林永夏是白鹿书院里面当之无愧的第一。

    林永夏表现得非常从容自得,仿佛这只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一般,未见他砌词行文时候的认真。

    林永夏刚走进李夫子的书房,就看见徐大人站了起来。

    “这位一定就是林尚书家的公子了。”徐大人看着林永夏说道。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您,但从家父那里一直听到您的风骨,徐大人,幸会!”高永夏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这篇三人行,而必有我师焉写的非常不错,从流畅细腻的文字里面可以看出你的天分,论点论证论据也非常明确有理,林公子,假以时日,你必会金榜题名!。”徐大人的声音里面充满了赞扬。

    “承蒙您的谬赞了。”高永夏谦虚的说道。

    “我也没有什么可指点你的,只要保持着这种谦虚向学的精神,再加以刻苦努力,改日你一定会大有所为的。”徐大人继续赞扬道:“虽然你自有父亲扶持,但如若他日金榜题名,有什么用得着老夫的,请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高永夏闻此深深的对着徐大人鞠了一躬,口中称道:“多谢!”

    林永夏离开后,徐大人继续翻看着白鹿书院的学子门的文章,突然他在一篇文章上面滞住了。

    “这是……这个叫杨云的到底是谁?”徐大人问道。

    李夫子以为徐大人又看上了杨云的文章,忙称赞道:“这个杨云,也是个可塑的好苗子,虽然平时不甚刻苦,但天分不错,文章也写的不错。”

    “他是不是可塑之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胆轻狂的学子!”徐大人讽刺道。

    李夫子听出了徐大人语气中的不善,但他又不知道杨云到底写了什么。

    “赶快叫这个杨云过来。”徐大人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怒火,随后又说道:“不,还是让我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叫杨云的学子,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完,徐大人就往外走了出去,李夫子连忙跟了上去。

    白鹿书院的学堂中,众学子正认真的做着自习,突然看到一个穿着二品官袍的大人走了进来,有不少眼尖的人认出来了,这正是这次来书院考察的徐大人。

    徐阶大步走进了白鹿书院的学堂中,站在了平时李夫子授课的地方。

    “谁是杨云?”徐阶大声问道。

    杨云听闻后,心中一喜,心想他这一步果然走对了,徐大人竟然亲自来学堂里面看他。

    杨云得意的站了起来,对着徐阶深深的做了一个揖,然后说道:“正是晚生。”

    徐阶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居然不知道反思自己,还得意非常,心中的怒火更盛了。

    “还不快上来!”徐阶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怒火。

    杨云这个时候终于听到徐阶话语中的不对了,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了这位老大人不快,但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恭敬的走上前去。

    杨云刚走到徐阶的面前,徐阶就将他手上握着的一叠卷子全都甩在了杨云的脸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徐阶骂道。

    杨云被吓得不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改革,那是圣上的意思!哪里是你一介学子可以非议的?你知不知道你写的这篇文章如果传到圣上耳中,那就是大逆不道,是可以被满门抄斩的!”徐阶激动的骂道。

    “改革如果成功了,那就是圣上的大功绩,我们反对的不是改革,而是改革的力度太大,怕影响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国祚。你不明是非,只一味的抨击圣上的做法,不仅糊涂,而且愚昧至极!”

    “今天幸好是我在这里看到了这篇文章,如果遇到别的人,将你写的这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呈报给圣上,那么不仅是你,你们整个杨家都会完蛋!赶明儿,我得赶紧跟国子监祭酒说说,让他好好管管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徐阶措辞严厉,句句诛心,骂的杨云在底下抖个不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杨云明白,他失误了,他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这个错误如果继续扩张下去,不仅会毁了他的仕途,连带着整个杨家都会遭殃。

    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好,杨云咚的一声跪了下去,使劲的朝徐阶磕着头。

    “都是晚生无礼,都是晚生的错,晚生那日酒喝多了,这才胡说八道,写了这么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请徐大人千万不要见怪。”

    徐阶看到杨云这样,心里起了一丝怜悯之意。

    “这篇文章我就不呈报给圣上了,但是,我非得让杨大人看看他养的好儿子到底是什么德性,居然敢如此的大逆不道!”

    杨云听到这里舒了一口气,徐大人愿意放他一马,这就好说,只是这事如果让他爹知道了,一顿好打是免不了的,他和他小娘也很可能从此就失宠于他爹爹。这样一切就都完了……

    “徐大人,求您发发慈悲,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我爹爹,我是一个庶子,您应该也知道庶子在家中的不易,求您可怜我!”杨云哭着说道。

    “即是庶子,那么行事应该更加谨慎小心,我还从未见过敢如此张狂的庶子呢,让你爹替我教训你,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纠缠下去,我看这白鹿书院你也不用待了。”徐阶毫不客气的说道。

    杨云听到此处,吓瘫了,他跪伏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绝不能离开白鹿书院,这里是他所有的指望,

    “多谢徐大人仁慈,晚辈以后一定虚心受教,谨言慎行!”杨云最终这样说道。

    徐阶听到这里,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他离开了李夫子授课的地方,向学堂外走去。

    突然,他的眼前掠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徐阶暗暗的摇了摇头……这不是夏丞相家里的老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徐阶暗暗的看了夏光好几眼,可惜夏光并没有发现徐阶的视线。

    回到书房后。

    李夫子连忙向徐阶解释道:“杨云那孩子,我看了有几年了,平时不是这样轻狂的性子,这次大概是真如他所说,喝多了酒吧,才写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文章……他还是个孩子,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徐阶对于李夫子的话不知可否,他现在在想另一件事。

    “对了,书院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夏光的孩子?”徐阶问道。

    “有是有,不过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李夫子不解的问道:“那孩子既没天分,也不肯努力,还是家里的庶子,我是看在他爹,六品太学博士的面子上,才让他来读书的。”

    “六品太学博士?”徐阶惊讶的反问道。

    “是啊,一个小户人家出来的孩子罢了,不值得您多留心。”李夫子回答道。

    “那孩子有交上来习作吗?”徐阶又问道。

    “有啊,让我找找。”说着李夫子翻起了厚厚的一沓文章,从里面找出了夏光的那一份递给了徐阶。

    徐阶很快就看完了那篇一丝亮点也找不出来的文章。

    夏丞相家里的孩子,不应该只有这种水平啊……徐阶心中感到非常的疑惑,同时又感到夏光不像是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这孩子,总要像他哥哥一样状元及第,金榜题名才好啊……徐阶默默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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