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司法天使已经在外面站了三日了,您还是不见么?”仙侍低声询问。
那日朝会之后,邝露便到璇玑宫谒见,一直等到今日。
润玉只是摆摆手,那仙侍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瞧见从璇玑宫出来的仙侍,邝露迎上前两步,却在看到那仙侍微微摇头的时候,眼中的神采都黯淡下来。
“天使,您还是先回去吧,我瞧着,陛下暂时是没有见人的打算的!”
邝露微低了头,眼泪瞬间涌出来。
她知道,这是陛下彻底恼了她,连一句好好的告别也不肯给她。
心如绞痛,邝露直接跪在地上,高声呼喊,“邝露求陛下赐见!”
仙侍一脸惊讶,却终究还是摇摇头,退到一边。
璇玑宫里静悄悄的,仿佛无人一般。可是邝露知道,润玉就在里面,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邝露求陛下赐见!”邝露叩在地上,额头现出一点红痕。她打定了主意,若是润玉不肯赐见,她便一直跪在这里,喊一声,叩一下!
这是卑劣的胁迫,可是她已无他法。
不知道呼喊了多少声,润玉终于回应,“邝露,不必执着,本座不会再见你了。”
邝露叩在地上,听着这耳边的回响,仿佛一瞬间便被抽空了力气,起也起不来。
别人只见她以头触地肩膀抖动,却不知她此时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这一刻,竟比当初自请去修攥律法远离天界的时候绝望百倍!陛下是个坚定的人,他下的决定,便一定会坚持下去。所以他说不会见她,便无论如何也不会……
可是她怎么办?邝露恨不能化身为这璇玑宫的一片地砖,至少也能陪在他身边,日日见着他。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何必执着?”
邝露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人,哭腔哀哀,“无量菩萨~”
无量摇头,“古往今来,情之一字,不知道毁了多少人。施主是个聪明人,如今润玉施主既亲手断了你的念想,你又何必再执着不放?”
邝露苦笑,“菩萨也说这情字害人。古往今来那些人,不知道比邝露聪明凡几,不是照样跌在这个情字里出不来?”
无量菩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施主又可知,这些人的下场?”
邝露一脸惨淡,“无外乎,求而不得,不得善终罢了。”
“生而为人,是不幸,却也是幸,往生轮回,总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于施主这类仙身来说,却意味着毁灭。然毁灭,亦是新生,端看施主如何抉择。”
邝露抬眉,眸中微闪,“菩萨这是何意?”
无量微微颔首,“陛下乃是天授之君,感悟天道。若是能看破红尘,必能早日太上忘情,问鼎圣人!”
邝露眼底燃起微微的火苗,“需要邝露做什么?”
无量迎上邝露的目光,神情悲悯,“若是有机会祝陛下勘破红尘,令锦觅施主元神再生,你可愿意?”
“我愿意!”邝露毫不犹豫。
无量微微讶异,“施主连代价都不问么?”
邝露看了一眼璇玑宫的大门,点头,“请菩萨指点!”
无量深深地看着她,良久,叹出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魔界,鎏英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卿天,眼眶红红,忍不住冲着跪在地上的魔医低喝,“小公主为何还不醒来?”
“这,殿下当初怀着小公主的时候,于天冥大战之时身受重伤,导致小公主天生元神缺失,这几百年已是勉励支撑。如今,如今却是……”
“却是什么?”
魔医伏在地上浑身发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生元神缺失,便是最好的情况下,恐怕也只是在这床榻上活着度过余生罢了。可是如今,小公主不能修炼,仅靠体内的一丝魔族血脉,支撑至此已是勉强,之后……
鎏英一把将那魔医从地上揪起来,眼睛赤红,“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这,这……”
“鎏英住手!”卞城王疾步进来,将魔医从已经暴怒的鎏英手中救下,“你便是杀了魔医又如何?卿天便能醒来了吗?”
鎏英满脸深痛,“爹爹,卿天她……”
卞城王眼神黯然,“大长老已知晓此事,如今请来了西方梵天的菩萨,且叫菩萨看一看!”
鎏英眼底重新浮起希望,看着大长老引着一个身着袈裟的菩萨入内,心急想要上前,被卞城王拦在后面。
“如此,便有劳无量菩萨了!”大长老一脸凝重,冲着无量菩萨施了一礼。
无量双手合十,“我佛慈悲,长老既找到门下,贫僧定然鼎力相助!”
大长老做了个请的手势,无量上前,看见鎏英切切的目光,微微颔首,坐在床边,为床上的卿天诊断。
五百年,足够襁褓小儿长成少女的模样,只是显然比一般的少女更显得纤细许多,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周身更是魔气惨淡,竟是开始有了消散的迹象。
无量手探在卿天的额头,感受不到一丝她的元神气息。
无量敛眉,“确如长老所言,小公主元神缺失,恐不久矣。”
不等大长老开口,鎏英再忍耐不住,上前一步跪在无量面前,“求大师,务必救救我儿的性命!无论如何代价,鎏英都愿!”
卞城王恐怕有要挟之嫌,条件反射就想要阻拦鎏英,却被大长老拦住。
菩萨若受人跪拜,便有心听其所求。无量没有避开,或许真能救了卿天也未可知呢?
无量垂眸看着她,“施主一片爱女之心,贫僧已知。只是,施主可知小公主乃是元神缺失之症?”
鎏英看了一眼床上的卿天,艰难点头,“这孩子从降生后开始,精神便越发地差了。后来干脆就久睡不醒,无论是魔医还是天上的岐黄仙倌都束手无策。后来找了太上老君来,才知是元神缺失……是我的错,当初不该怀着她上战场……”
可是不上战场,便无法为暮辞报仇。可如今报了仇,却保不住女儿……鎏英忍不住,泪流满面。
无量道了一声佛号,“既如此,施主便该知,此症若是一般的法子,却是行不通的。这不一般的法子也有,无非缺什么补什么,只是若是引渡了别人的元神来,必然也带了别人元神的印记。你可能接受?”
别人元神的印记?
“大师,这是何意?”卞城王急急问。
“元神真身,乃是修道之人的根本。境界修为,无不凝聚在此。境界即感悟,感悟来源于经历。这经历么……”
经历便如同记忆!
鎏英震惊地看着无量菩萨,连眼中的泪都仿佛忘记落下来。
无量却再次看向她,“若是如此,施主可还愿意?”
鎏英的声音有些颤抖,“菩萨,若是如此,卿天,她还是我的卿天吗?”
无量只是回头,看向床上的少女。鎏英也看去,温柔的目光中,藏着的是铺天盖地的悲伤。
无量的声音响在耳畔,“这可是卿天?”
鎏英含泪点头。
无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鎏英定定地看着卿天,直到眼中的泪大颗得滚下来,“她是我和暮辞的女儿,永远都是!”抹了一把眼泪,鎏英伏身拜下去,“鎏英愿意!求大师救我儿!”
无量颔首,从袖中掏出一枚佛珠放进卿天的口中,登时,那周身浅淡的魔气又开始凝聚起来。
做完这一切,无量才双手合十,“这注入元神之事非同小可,这几日,务必照看好小公主。贫僧十日后再来!”
众人还礼,看着无量走出去。
卞城王上前,“鎏英~”
“父王!”鎏英回头,泪眼婆娑,“我的卿天会醒过来的,是吗?”
卞城王伸手拥住鎏英,鎏英再忍不住,伏在卞城王的肩上,泣不成声。
大长老亲自送着无量出来,却又在门口处拦住他,问道,“这元神,你要去何处找?”
无量只是敛眉道:“元神之事,长老还是莫要知晓得好。长老无非是担心这修为印记之事,不过这点大可放心,此女本非魔族命定之女,何况她身上仅存的灭灵族的血脉,又身为女儿身,于魔界,恐怕只是一场祸事。倒不如找一个能护得住她的人,带了她去,才能保魔族的永世太平啊!”
大长老脸色微变,“无量,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还没糊涂,记得清清楚楚,这老秃驴可是跟他说,此女非同一般,许是魔族的未来!
无量却是笑笑,“这话,贫僧如今还是能说,此女是魔族的未来!只是,何为未来?”
“自然是助我魔族永世昌盛,便是争一争这六界的霸主也未可知?”大长老理所当然道。
无量摇头叹息,“这只是你的理解而已,却不想想,贫僧乃佛门中人,如何能开口断言这六界争端之事?阿弥陀佛,我佛本慈悲!”
大长老登时气得:“你,你你,你这个老秃驴,说话含含糊糊,这分明是在骗我我!”
无量看了他一眼,抬脚便走,只丢下一句,“悟道悟道,你的悟性,这辈子也就是个魔族头子了!”
大长老看着他施施然离去的背影,气得恨不得把这老秃驴的脑袋再削一层下去,干脆绝了他每月剃头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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