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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柑橘村,医院。
“……!”
梦到了什么的罗从医院的病床上猛地睁开眼睛。
——他刚才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
就风信离开他的梦。
浑身被汗水濡湿的罗又喘息着抬起手臂,感觉不适地稍微遮挡那些仿佛具攻击性的白色灯光,又垂眸回想起刚才的梦境。
……在他的梦境当中,时间就倒回了那天早上,他因为被酒瓶绊倒而一不小心扑到了风信的身上,他一手捏了她的胸部,然后,又发现了她没有心跳脉搏的事实。
那之后的风信脸上出现一个奇怪又抗拒的表情,接着就把他推倒在地上,一个人夺门而去。而他跌坐在家里的地上,下意识的就开始呼喊起她的名字,让她“不要走”。
只是,无论他怎么呼喊,她还是在他眼前逐渐跑远,而不争气的是,他当时的身体就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他想把她追回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她消失。
“说到底,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罗喃喃地说着,又强忍着头痛回想起自己昏厥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
被谁人……就大概是风信吧,被她从海里打捞上来不久,他就稍微恢复了意识,一个人躺在无人的码头上,他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咸水,而就在他难受地想从地上爬起来时,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风信也忽而从码头的阶梯附近爬到岸上了。
上水后的她很快就发现了他,她拖着疲累的身体狼狈的前行,而就在她到了自己面前时,就扑通地跌坐在地上了。
当时,风信就那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上也湿透了,她看着他那平躺在地上的身影,貌似是好几度想要爬起来的,但她极限能做到的,也就是跪坐在地上、跪坐在他的面前而已。
她在想什么?她到底怎么了?有受伤吗?
当时意识不清的他很担心她,他看见她身上的伤口了,他想替她治疗、想问她怎么了,心里对她有着无数的疑问,但即使他想开口,却没有力气。
不如说,那天早上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一直冷静如斯的罗,也无法整理出个答案来。
于是,两人就这样对看着安静地守在彼此的身边,罗一直看着她、几乎不敢合上眼睛,而她就那样安静地跪坐在他的身旁,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燕子岛的码头忽而下起了大雨,无情的大雨打落在风信那带着多道伤痕的身体上,她似乎有话想对他说,但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像断电一般、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去了。
而感觉肚皮一沉的罗无可避免地闷哼一声,看着少女因为疲惫而躺在自己肚子上的恬静的睡颜,承受着雨水的冲击、感觉忙了一天的他,只勉强自己抬手抓住她的手,就按耐不住地,和她一同昏厥了过去。
——这样抓住她,她醒来后应该就不容易挣脱他了吧?
——她不会逃的……吧。
在罗完全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就是这个愿望。
但以防万一,真希望他能比她早一点醒来啊。
……
…
回忆到此。
罗眨巴干涩的眼睛,又因牵扯到身体的伤口而皱起眉头。
现在他是醒来了,风信在哪里呢?
就在这个疑问从罗脑海里冒出的同时,他就感受到房间内属于另外一人的呼吸声,罗马上翻了个身,又轻易见到了那就躺在他隔壁床铺的少女。
看她仍好端端地睡着,他一颗悬着的心又因此放了下来。而见了她苍白的脸色,罗又从床上下来,又穿着病号服、赤脚走到风信的身旁。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只见她一头漂亮的银色发丝就这样披散在床上,雪白的床单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更为雪白,她一只缠绕着绷带的手就这样悬在床沿,而罗下意识地把她纤瘦的手抬起、打算塞回被单当中,却又被她那不像常人体温的手给提醒了一件事。
想到这里,罗轻轻蹙起眉头,又伸手到她的左胸上方。
“……Room。”他压低着声音,又把她的心脏给取了出来。
……
待风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黄昏了。
安耐着浑身疼痛的她艰难地从床铺起来,又见了那坐在她床边的罗——此刻的他,右手上拿着一个魔方大小的小方块,她定睛一看,才看见那魔方当中……有一颗灰色的……心脏?
“你醒了。”罗抬眸望向风信,此刻的他已经把本来的衣服换上了,本来他在战斗当中受到的伤就不是那么严重,也只是一时大意才被人击到海水当中。
“……”风信的视线还停留在罗手中的灰色心脏上。
“这是你的东西。”罗没有看她,反而是把心脏交到风信的手上去,而风信呆呆地看着那如同石块一般不带任何波澜起伏的心脏半刻,又垂眸了下去。
“帮我把我的心脏放回去吧。”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事情吗?到了这个地步。”
“我也不是自己想才搞成现在这个情况的,而且,我也不懂得当中的原理。”风信抓着罗的手逼着他把自己的器官放了回去,之后,又从病床上跳了下来。
“慢着,风信!”罗连忙追上,又见她随手把自己的遮阳伞取了起来,就离开了病房。而罗皱眉啧嘴一声,又连忙拿起自己的鬼哭跟上。
而就在两人一同离开病房那刻开始,罗察觉到了——柑橘村的气氛,和本来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比如说,平常总会对着他们两人打招呼的人,此刻都不说话了,甚至是邻居家的孩子在等候室看见风信,想要对他们打招呼,她的声音还是被家中的大人给阻止了。
所有人都给执意离开病房的风信给让出了一条路。
……这是什么奇怪气氛?
罗张了张嘴,正想张口抱怨,却听见风信那边居然率先幽幽地说话了:“因为杀人的样子被看见了,所以吓坏一般村民了吧。”
“虽然是为了拯救他们,但或许方式还是太笨拙了。”风信垂眸解答罗的疑问,接着又加快脚步离开了医院。而就在她打着伞走在黄昏低下之时,与柑橘村的村长直面碰上了。
罗和风信驻足在原地,又见村长此刻竟抱着一大束花在手中,待见了风信完好地站在道上,又颤抖着身体开口:“小、小风信…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你这就好了啊。”
“身体比较硬朗,这点伤我一般很快就会好。”她垂眸回答,看村长手上的花束,假装看不见他眸中的惊讶,又若无其事地开口:“村长怎么在往医院的方向走去?有需要探望的人吗?”
明明大部分外敌她都在那时候拦下来了才对,难道有漏网之鱼袭击村民了吗?
“就、就是为了看望你和罗而去的……”村长垂下头去,而风信又约莫明白了,村长这下子出现,该是为了看望那昏迷不醒的她,但那个恐怖的杀手居然在晃眼功夫就甦醒过来了,从常识上给他带来了冲击吧。
于是,风信又接过村长手上的花卉,冷静地开口:“感谢你的心意,但我不怎么喜欢被供着的感觉。放心吧,村长,我对于村子是无害的。”
“是、是那样就最好了,话说回来感谢……”
“嗯。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风信打断了村长,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而她拿着花束,又越过那年迈的村长,并往她和罗的家走去。
“罗,愣着干嘛?回去了。”
“啊,是的……”
罗蹙眉看了一眼那意图明显的村长,知道他打从心里对于拥有可怕能力的风信起了排斥之心,又小跑着跟上风信的身影。
……
那之后,风信和罗就随便弄了晚餐,一言不发地各自休息了。说起来幸运,他们两人的家纵然距离码头很近,但在被海贼袭击的过程中,是毫无损伤。
而今天早上因为醉酒而被罗赶了出去的贝波他们也在风信与罗吃晚饭的途中,因为担忧而来看了一眼——今天大战的期间他们三人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自然也是醒来后才知道了村子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然后,也或许是从村民口中知道风信若无其事地杀人的事情吧——什么“亲眼看见她在一瞬间单凭手刀就刺穿了海贼的心脏”、“表情很可怕”、“满身都是鲜血”等等的目击情报,自然而然的就是让“平常很坏但其实也并没那么坏”的佩金、夏奇他们对风信心生排斥。
所以,当贝波他们来到罗的家里时,当看见风信若无其事地吃着晚饭,三人的脸上也是相当同步地表现出了害怕。
——自然而然的,这样的三人都被罗赶回去了。
而在罗把三人赶走之后,风信与罗的二人小屋又再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宁静。
风信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自己腰间刺青所在的位置,脑海里回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又叫她垂眸下去。
“并没需要对你的朋友生气,毕竟会害怕的人,才是正常的。”风信这样回答,又把吃饭用的木碗放到洗碗盘当中,她的语气淡淡的,看起来并没有在乎什么。
但罗分明就是看见了她落寞、疲惫的表情。
毕竟很奇怪啊,明明风信…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没做。不如说,在村子遇到困难的时候,本来正在跟他吵架的她,还是第一时间赶回来保护那些手无博鸡之力的村民了。
但那样的她现在居然被当成鬼神一般退避三舍,不奇怪吗?
罗看向风信所在的方向。
她就那样站在洗手盘的前方,窗外柔和的月色铺洒在她的身上,为她纤瘦的身体披上了一层雪白的纱衣,从罗的角度看去,风信看上去就像是从未知的世界来的仙女一般。
她就那样挺直腰杆地站在洗手盘的旁边,湛蓝的眼眸看上去十分宁静。
小木屋里就只剩下风信洗碗时发出的、哗啦啦的水声。而聆听着那清澈的水声,罗心里又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从今天早上的那件事开始,风信就没再看过他一眼这件事。
就像是她不愿意再搭理他一般。
这个发现,让罗的内心没来由的一慌。
那边风信洗碗的水声已在不知不觉间停下来了,她使用毛巾擦了把手,又把木碗轻轻地搁在一旁的架子上。
看她磨磨蹭蹭的样子,罗终于是安耐不住了,他从饭桌上起来,又三步拼两步地走到风信的身旁,再伸手扼住她的手腕,继而不顾一切地开口:“……风信,即使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即使你的身体有问题也没关系,假如这村子容纳不了你的话,我们就两人一起离开吧!”
他拼命地吼着,而风信仰头迎接罗那炽热的目光。
他不顾一切的、甚至没有组织地把自己的想法对着她表达了——
而她,就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地看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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