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立香从短暂的晕眩感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空地上。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寂静的夜空和缀在天上点点细碎的星河与她作伴。
少女背后有光传来,转头一看能看到一栋庞大的奇怪建筑。撑在地上的手掌虽然感觉不到温度,却能从那柔软湿滑的触感中得知,这是雪。
她正坐在夜色下的雪地上。
——这是哪里?少女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全身酸软没有力气,只能放弃。
正当她还在疑惑的时候,有人在她身边环抱着双腿坐下。
立香偏过头去看。
这是一个一头黑色卷发的男孩子,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年纪。些许碎发落在他稚嫩的脸颊两边,一双晶亮湛蓝的眸子倒映着漫天星光。
背后建筑物里的白炽灯逸散出来的些许灯光打在少年精致的侧脸上,映出他夹杂着犹豫、悲伤和迷茫的面容。
他在害怕着什么呢?立香突然很想知道。
她想抚平少年轻蹙的眉,却发现自己伸出的手像是幽灵一样穿过了对方的脸颊。
“……”男孩叹了一口气,眼角似乎一道晶莹闪过,像是泪花,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你是谁?”立香问。
回答她的只有一阵沉默。
他在害怕,但他的肩上还有责任。仔细地打量了一会男孩的神情,立香在心中下了定论。
思及此,少女轻轻张开了双臂,把这个不知名的男孩子抱进怀里,像是母亲在安慰她迷途的孩子。
“如果难过的话,稍微哭出来也是可以的哦?”少女把头轻轻靠在男孩的肩膀上,看着他柔软蓬松的黑发和自己的橘发交缠在一起,双手安抚性地轻拍他的背,“然后,把所有犹豫不决和眼泪一起扔掉。”
“这片星空下,还有好多我们不知道的美丽故事,如果全部都被迫终结就太可悲了。所以——”
她低声喃喃地说,也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
“——不可以在这里认输。”
少女阖上了眼,身体在夜幕下逐渐化作璀璨的光点。
*
“前辈!”一个浅紫色短发、戴着眼镜、穿着纯白制服的少女朝他跑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在少年身前站定鼓起脸,不满地说:“真是的!前辈又一个人跑出来,还穿得这么少!”
黑发男孩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啊,抱歉,____。又让你担心了。”
“前辈……”少女看了看他的神色,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没用了,在前辈难过的时候居然都没有陪在前辈身边……”
“别这么说啊,_____。”少年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出所料看到她红了脸颊,轻笑一声,“以前一直是____在我身边……”
他弯弯眼眸,宝蓝色的眸子像万里无云的晴空:“我已经不会再迷茫了!所以以后,也请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诶、诶?!是!”短发少女愣了一下,随即顶着通红的脸大声应道。
过了一会,她弱弱地开口,带着一丝犹豫:“那个、前辈……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突然……?”
“啊,那个啊。”
少年的声音顿了顿。
“——刚才的风,实在是太温柔了。”
“突然就让人充满力量了。”
他回头,看着黑夜里再无一人的雪地,轻轻地说。
*
怀抱着还在昏迷的立香,陆生没有浪费时间去追击逃窜的云镜妖和络新妇,转身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奴良宅。
站在门口的纳豆小僧看到他,正满心欢喜地举手准备打招呼:“啊,欢迎回来,少……”
陆生目不斜视地快步走过。
——被、被少主无视了。
纳豆小僧转头,看着少主远去的背影宽面条泪。
回到房间,把沉睡的少女放到软榻上,滑头鬼一手和立香紧紧交握着,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
看到她不安地蹙眉,陆生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却发现她额头上似乎有冷汗渗出。
难道是哪里受伤了吗?夜陆生一愣,立刻不顾形象地大喊:“鸩哥!快来救命啊!”
一边喊,一边还掀起立香的上衣衣角,在少女白皙细致的腰上前后摸索,想找出伤口。
“呼、吵死了啊,你这家伙。”差点没被三代目的惨叫吓死,鸩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这家伙正趁着人家女孩子意识不清上下其手。
鸩额头上滑下几道黑线:“喂喂喂,你也太饥渴了吧陆生!”
“什——?”陆生一下子没听懂,呆呆地看着他。
立香似是痛苦地低吟了一声,立马吸引了少年全部的心神。
“别说废话了鸩,立香很不舒服啊!”
“知道了知道了。”鸩不耐烦地挥挥手,在立香身边坐下。
他的语气虽然散漫,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自家少主对这个名叫“藤丸立香”的人类女孩子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肯定是会尽全力救她的,只是——
鸩有些疑惑地又检查了一番,转头对紧张得都快崩人设的陆生说:“她没有受伤啊。”
陆生指着立香额角晶莹的汗珠:“怎么可能,立香这不是很痛苦吗!”
“痛苦不一定是肉体的伤口导致的。”鸩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也有可能是精神上的。”
精神……幻境吗。想起那个名叫云镜妖的妖怪,陆生的眉头皱的死紧。
他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对鸩说了一遍。
鸩了然地点头,摸了摸立香额前的碎发:“这孩子,看来是被困在幻境里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啊,解除幻境什么的,还必须要有经验的人来才行。”茶发青年蹙了蹙眉。
夜陆生一把打掉他乱摸的手:“好好说话,别乱动手动脚的。”
“哈?到底谁才是乱动手动脚的那个啊?不是你吗?随便掀女孩子衣服的三代目大人?”
“纠正。”陆生脸上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是掀未来老婆的衣服。这不犯法哦。”
鸩:……
“总之,赶紧找个幻术方面的大师来。”鸩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很是受不了陆生不要脸的样子。
“——已经在路上了。”
门再一次被推开,伴着略显阴沉的女音,原本还在家做饭的紫发女人走了进来,跟在她后面的是刚刚洗完澡、发梢还在滴水的坂田金时,和一位陆生只见过几次的粉发女性。
看来她已经在外面把事情的经过听了个一清二楚。
源赖光的目光在陆生的手上顿了一下。
奴良陆生:……对不起。
妖怪少主被(他自认的)岳母瞪了这一眼,瞬间就怂了,把刚刚还为非作歹的手悄悄藏到背后。
赖光没管他的小动作,走到软塌旁蹲下,目光专注地看着立香,眼中是无尽的怜惜。
金时和那个粉发女人也走了过来,房间瞬间就显得拥挤了许多。
女人的双手带着白手套,身上红色的衣服既像是军装、又像护士服,一头浅粉的长发扎成辫子搭在背后。
陆生认得她。
她是立香的亲戚,只是不常来浮世绘町。据说她是大阪某大学医学院的荣誉教授,平时有空的时候还会经常到其他城市行医。
让妖怪少主对她记忆深刻的原因,除了她那双血红的眸子之外,就是那个说出来都让人心情复杂的名字。
——南丁格尔。
那位血染的圣女、以凡人之躯普度众生的白衣夜莺,在地狱中为迷途的灵魂指引方向的提灯女神。
她的名字,和那位克里米亚的战场天使一模一样。
南丁可不管旁人怎么看待她,精致美艳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这位英灵护士所拥有的固有技能[钢之看护]和[人体理解]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招数,只需要看一眼,她就能掌握立香现在的身体情况。
“幻术。”她肯定了鸩的判断,声音和往常一样冰冷。
一直装透明的金时听到这忍不住挑起眉:“喂喂喂,精神世界的话,不是有[那个家伙]在守着吗?有他在,怎么可能会发生[陷入敌人的幻境]这种事啊?”
南丁格尔在立香塌边半跪下,从自己随身的医药箱里拿出一卷绷带,一边在立香的手上缠绕,一边回答:“幻境和梦境还是有些区别的。不过,[那个家伙]会搞定的。”
“最好快点。”金时不满地啧了一声,“居然让老大受这种苦……”
罪魁祸首·敌人真正的目标·奴良陆生:安静如鸡.jpg
绷带缠好了。
立香并没有受伤,南丁无法为她治疗,但作为她的宝具[我将根绝一切毒物,一切害物]的具象化身,这卷绷带能保证支撑立香的精神世界不会崩溃。
剩下的,就只能交给[那位]魔术师了。南丁垂下眼睛,面上表情冷若寒霜,动作却十分轻柔地抚了抚立香的脸颊,带着无限的爱怜。
“陆生。”
一直沉默的源赖光突然开口,呼唤了一声坐在旁边假装自己是背景板的银发滑头鬼。
“给我讲一讲吧,关于云镜妖和络新妇的事。”
本是温柔至极的女音,却没来由地让陆生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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