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街道旁张贴着几张告示, 其中一张告示前,站了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他身量比此地一般人都高些,衣衫略短,撑着把黑伞。
观看完告示,罗哲玉看向一旁值班站岗,守着衙门的衙役,问道:“嗯……差爷?”
电视里都是这么喊的,但愿他没喊错。
衙役微微侧头, 一张年轻的脸茫然地看向他。
“啥事儿啊?”
“请问那告示上写的, 召集人手一同前去缉拿土匪的事,是什么时候出发?”罗哲玉站得远些,好让自己与衙役说话时,不至于低着头看他。
“那个啊,还没召集够人嘞, 等过两天人够了才去, 你要报名?”
“……不必了,我想问问西椋山在哪个方向。”
告示上写明,那些土匪的老巢,就在西椋山。
衙役奇怪的看他几眼, 上下打量一番, 见他气派不凡,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给他指了路。
“喏, 就那个山头,从这儿就能看见。”
“你要是想自己一人去缉拿土匪,可得小心点,那西椋山的土匪虽然不会杀人,却做人口买卖,长成你这样的去了……那就危险了。”
见罗哲玉面露茫然,年轻的衙役忍不住左右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凑近他,悄声说道:“你可知道小倌馆?他们就是把男人卖到那种地方,莫要去西椋山了,为了几个赏钱,不值得。”
罗哲玉:……
我什么都不知道。
后会有期!
…………
西椋山只是一座小山头,离县城不远,山上有二十来个土匪,都是远近流民来此逐渐组成。
他们只取钱财,不伤人性命,却也要从远处的村庄中掳来小孩妇女,送到更远的地方卖给人牙子。
原本乌远镇只是个偏远小县城,衙门里的人手也就将将与那西椋山的土匪持平,年年月月将此事上报给省级,却始终没收到确切回音,再加上西椋山的土匪从来不掳乌远镇和所属村落的人,乌远镇的县衙也就只能当做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近朝廷突然大力整顿各地土匪窝,乌远镇虽然是个小县城,却也要响应响应圣上,再加上省级拨了点款,说是让乌远镇拿着款项,自己再招点人手把土匪解决了,乌远镇便贴了那张告示。
大致意思便是:衙门人手不足,邀请各路英雄豪杰一同前去西椋山剿匪,成功剿灭土匪后,衙门必有重谢。
不止能去打土匪,还有钱拿。
罗哲玉撑着黑伞一路行至西椋山。
山头上,一间间茅草混合树枝木棍,和泥土糊出来的粗陋房间……
那树枝还有点青嫩,连枝丫都没休整干净,还有几间房子外边,支出来的树枝枝丫生机再焕,长出了绿油油的树叶。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贫民窟。
就是再穷的村民,搭建房屋也有几个邻里帮手,有人指导如何搭建,建出来的房子,都比眼前这一排排粗犷的要漂亮细腻得多。
这些房子,连个像样的外围栏杆也没有。
实在不像是土匪的山寨。
“来来来!喝!”房子前的空地上,八、九个大汉打着赤膊,围桌而坐,桌上摆满了酒菜。
“来者何人!”有人注意到从山下方走上来,逐渐露出身形的罗哲玉,顿时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武器,站起身来高声喝问。
“什么人!竟敢到此处来?”另一人问道,其余土匪纷纷拿起武器,站起身紧盯着撑着黑伞一步步走上来的罗哲玉。
“我道是谁,原来是个白面小生啊,哈哈哈哈哈……”
待看清罗哲玉虽然身量高,外表却显不出什么肌肉的身材,再一看他俊美白皙的脸,即便是那双眼眸凌厉,透着锋芒毕露之感,让人望之生怯,土匪们也忍不住松懈几分,张口调笑。
罗哲玉可没有站着让人调戏的兴趣,他目光从这九个土匪身上、武器上扫过。
刀、剑、斧、锤……虽然都是些常见的兵器,但这些土匪个个都有武器。
欺负他没有武器?
眸光微动,罗哲玉身后,忽然凭空浮现出数百把利剑。
一把把利剑反重力地漂浮在半空中,井然有序,剑尖纷纷对准对面的土匪们,寒光闪烁。
仅仅是头顶阳光照射在剑尖上,反射出来的光芒,便耀花了人眼。
这么多的剑,若是扎在人身上,准得将人扎得像个刺猬一样,还挤不下位置。
土匪大汉们调戏的笑容、猥琐互传的眼神突然僵在脸上,逐渐消失。
半点声音也不敢再发出。
对面剑阵气势惊人,站在数百支利剑前的人撑着黑伞,脸庞如画,气质如金似玉,一身粗布衣衫毫不影响他的风度,宛如谪仙。
片刻后。
“噗通!”有一土匪的武器一点点从手中滑出,掉落在泥土地上。
与武器一起落下的,还有他的膝盖。
“大、大侠,饶命啊!”土匪举起双手,眉眼皱成一团,满脸苦相地求饶。
“饶命啊大侠!”
“我等知错了……”
其余土匪被他的投降的速度所震惊,惊讶之余连忙也扔下武器,跪地求饶。
他们和对面那样几百把剑同时做武器的人,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
打不过,惹不起,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身为土匪,还真没办法指望他们坚持反抗一下。
有那骨气的,也不会来西椋山做土匪了。
“其余人呢?”
他开口问道,声音也和常人不同。
“在、在里面守着那些女人孩子呢……”
罗哲玉目光一凝,眼色越发不善,那凌厉的眉眼中,锋芒几乎要化为实体。
土匪们心中一慌,忐忑不已。
“都是你们掳来的人?”
“……是、是……”
“全部带出来,所有人。”
他说道,声线越发低沉,听不出喜怒,却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屋外的土匪们不敢不听,硬着头皮去了。
“哪里来的宵小,敢在你爷爷的寨头撒野!”粗犷火爆的声音从简陋房屋传出,那人边说边走出房门。
抬起满是络腮胡的脸,一眼便看到对面沉默站着,眼眸熠熠生辉,好似利剑出鞘的青年男子。
人似剑,他身后却也全是剑。
数百把一模一样的利剑凌空而起,飞悬在青年男子身后,声势夺人。
剑尖微转,隐隐对准满脸络腮胡的汉子。
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顿时头皮都仿佛被刺痛了,一阵阵发紧,心里直打哆嗦。
“这……这……”
“这是哪路来的神仙!”
现在改口拍马屁,不知可还行?
这样的手段,在土匪们看来,也的确是神仙才能做到了。
…………
土匪们按照罗哲玉所说,将一群哭哭啼啼、瑟瑟发抖的女人小孩松绑,又自己把自己一伙人挨个捆住了手,串成一串,排起了长列。
略数了数,女子有五人,少女、妇人都有,小孩更多些,有七个,也是男童女童俱有。
一个年岁小些,看起来只有三岁多,瘦丁丁辨认不出男女的孩童竟躲在一名被绑着手的壮年土匪身后,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罗哲玉。
罗哲玉早已将障眼法——也就是身后那数百把利剑,收了起来,按理说他不比这些匪类让人恐惧,为何这小孩不怕土匪,反而有些怕他。
“这孩子?”
他朝那名壮年土匪问道。
莫不是对方的孩子?
壮年土匪有些紧张,咽了咽唾沫,回道:“大侠,这、这是从别的县里拐来的,许是因为……因为我给了他糖吃,小孩子不记事,便对我有些亲近。”
“大侠!这些被掳骗来的女人孩子,我们从来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过几日再送出去,从没有殴打虐待过!”
“是啊,大侠,还求大侠看在这份上,高抬贵手……”
“我们从没有动过那些女人,求大侠饶命啊!”
其余土匪见状,纷纷开口求饶。
罗哲玉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清亮透彻的眼眸中仿佛藏着薄冰刀锋,直直插入他们心头。
直到这些土匪们渐渐止了声音,罗哲玉才开口道:“有什么话,你们留着到衙门去说。”
一串被绑着手的土匪,或推板车,或赶牛车,一路下了西椋山。
车上装着他们拦取路人钱财、拐卖人口得来的财物。
那些被掳骗来的女人小孩,有的坐在车上,有的默默跟在后头走。
不愿上车的,多是那些女子,都是想着稍后若是入了县城,坐在土匪的板车上招摇过市……觉得无颜见人。
虽说这群土匪的确如他们所说,没对掳骗来的女子们做什么,可别人却不一定愿意信。
如今被救了,这些女子虽然一一对罗哲玉表达了感激之情,心中却对后路充满忧虑,实在高兴不起来。
…………
“侠士真是有勇有谋,英雄豪杰,人美心善,玉树芝兰一表人才!”
“这二十两纹银,是本县对侠士的一点小小心意……”
罗哲玉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眉眼锋芒凌厉,如刀尖般锐利。
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再想了想方才进衙门时,那群在这俊美青年面前服服帖帖,不敢造次的土匪们,他又连忙干笑几声,添了一句。
“……啊哈哈哈,还有这八十两纹银,乃是对侠士为民除害,深明大义,一窝端了西椋山土匪的嘉奖!”
“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应当的应当的……”
被救出来的孩童就暂时留在县衙,会通知其他地区丢失孩童的前来领人,那些女子却认得路,更愿意自己回家去。
只是几名女子站在县衙门口,面面相觑,心中苦涩。
“你们往后小心些。”身后传来带着奇特音质的声音。
回头望去,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撑着黑伞,站在屋檐下,目光尽量柔和地看着她们。
他缓步走过来,微风吹过,发丝轻扬。
众人一时仿佛也被这风迷了眼。
“不要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你们是受害者,错不在你们。”
罗哲玉将手中纹银分出一半,递给她们。
“这些钱,你们拿着。”
“这……”几名女子互相看看,还是道:“这钱,我们怎么能收……”
“收下吧,总能让你们好过些。”
“这几日,我都会呆在乌远镇,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
他抬头一望,看到前方街道上有个叫宁远客栈的店。
“……来宁远客栈找我,我叫罗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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