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文生的乡村风别墅中逃出, 神滇跌跌撞撞走在空无一人的柏油马路上。
“嘿, 鸟兄,你说你一路跟着我做什么啊?”
走了一路,神滇也发现一直跟着他,盘旋在他头顶的金丝雀。
“你能别跟着我吗, 我现在对你有点小怕怕……”
想起地下室的事情,神滇既疑惑,又有点心底发毛。
金丝雀当然不可能回答他,依旧盘旋在头顶的夜空中。
他追来, 可不是跟着好玩的,底下这人,跑了三天, 都被抓回来,如果不跟着他,说不定还能看见他被抓回来第二次。
到时候, 再想救他出来, 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神滇走着走着, 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仰躺在地,抬头仰望黑夜星空。
不走了。
走是不可能继续走的, 还没走回市里就天亮了, 还不得被人抓回去。
只能躺在这里拦个路, 搭搭顺风车这样子。
神滇望着天空中淡黄色的鸟儿有些出神, 柔软清凉的夜风吹拂在身上, 身上的疼痛都减轻几分。
“诶,鸟兄啊,你一直在上面飞着不累吗?”
“下来歇歇呗。”
神滇朝天空中飞舞的金丝雀喊道。
本来就是嘴闲停不下来的神滇,只是随口一说,不料,金丝雀盘旋了一圈,俯冲而下,朝着这边来了。
降落,站立在神滇胸前,金丝雀收起翅膀,与他对视。
乌黑圆眼看着神滇那一张肿胀猪头脸目瞪口呆的样子。
“……啊……我我……你……”神滇难得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被打出乌黑眼圈中的双眼瞪得溜圆。
他看起来好像干脆面。
金丝雀这样想。
“呜——”
轮胎摩擦公路地面的声音响起,靠近。
金丝雀从神滇胸前飞起。
神滇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黑色小轿车从远处公路的视线尽头快速出现,离这边越来越近。
“喂——”
“停一停!请停一下啊!”
神滇隔着老远,就跑到公路中间大喊,手舞足蹈,上蹿下跳。
“停一下!救命啊!”
“求求好心人救救我吧!”
黑色小轿车快速行驶至距离神滇三米的地方,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神滇站在路中间,歪着头,微眯着眼避开远光灯直射。
一脸肿胀乌红的猪头脸在灯照下纤毫毕现。
“救命救命快停下啊啊啊要撞到了!”
“吱——”
距离撞飞神滇还差半米时,黑色小轿车停下,车轮在地面上摩擦出不小的声响。
“呼……”神滇拍着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差点以为要被撞死在这里了……”
黑色小轿车后车窗降下。
“诶!小伙子,你怎么回事啊?”一头短发,年龄看起来有四十几岁的女人探出头来质问道。
“你不要命啦!”
“你不要命也别找我们来撞你啊,你这不是吓唬人嘛!”
“对不起对不起!”神滇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嘛啊?”
“大姐,是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拦你们车的。”神滇说着,眼神伤心地看着地面,口气无助又可怜。
“你看我这个样子。”他指指自己惨不忍睹肿成的猪头的脸,和身上的伤。
“哦,你被人打了啊。”短发中年女人上下仔细打量神滇。“被人打了也不能寻死啊,更不能拖累别人!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啊,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的……”
“唉大姐你不知道,我是……我是……”神滇犹疑地停顿几秒。
“我是坐到黑车了,被那个司机抢劫,浑身上下被搜了个干净,钱和手机都被拿走了不说,他还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神滇说着,咬牙切齿,神色愤愤,仿佛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样。
短发中年妇女略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神滇。
“大姐,你别不信我啊,我拦你们车,就是想求你们顺带载我一程回市区,没别的意思!”
“那该死的黑车司机!把我扔在这里!这地方荒无人烟的,还是这个时间点了,我等了大半夜,也没见着车来……”
神滇打了个激灵,双手抱住胳膊轻轻搓了搓,做出一副吹了半晚上凉风的模样,加上他狼狈不堪,鼻青脸肿的形象,看起来相当可怜。
短发中年女人迟疑,还是无法信任他。
就像神滇说的,这里荒无人烟,深更半夜的……
万一他不怀好意,后果不堪设想。
黑色小轿车驾驶座旁边的玻璃窗突然降下。
“上来吧。”驾驶座上的人说道。
声音清冷疏离,好似玉石相击。
被远光灯照射的神滇只隐约看到对方有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
“小怡……”短发中年女人喊道。
“嗯。”驾驶座上的人应声。“没事,让他上来吧,妈,你坐到副驾驶来。”
短发中年女人欲言又止。
“别担心。”清冷的声音安慰她。
“谢谢谢谢!”神滇开心到蹦起,不料扯到伤口,疼得发出猪叫声。
有什么东西突然落在神滇头顶。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摸上去,手背微微一痛。
像是被什么啄了一下。
“鸟兄?”
头顶依旧是有东西压住的感觉,但却没有其他任动静。
“诶!是金丝雀!”短发中年女人喊道。
“嗯?原来是叫金丝雀啊……”
短发中年女人看着神滇头顶自动跑来站着的金丝雀,发来羡慕的眼神。
神滇忽略,未接收。
并且溜进了车后座,心大到几分钟就睡着了。
“小伙子,小伙子!到市区了,你醒醒!”神滇被短发中年女人扯着T恤袖子叫醒,才发现自己靠在椅子上,一觉睡到目的地。
车窗外,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睡了一觉后,身体反而更加疲乏酸痛。
神滇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搓了把脸,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是他好像忘记了自己脸上的伤。
“嗷!!!”惨叫声顿时响彻整条街。
﹉
“实在是非常感谢你们!”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等我安定下来,再登门拜谢!”
神滇站在黑色小轿车旁连连道谢,头顶站着一只全身淡黄色的金丝雀。
“不必了,举手之劳。”清冷疏离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坐在驾驶座,一头黑色长直发,无机质般的大眼,樱桃小嘴颜色殷红。
像洋娃娃一样漂亮。
被发丝稍稍盖住的胳膊上,肌肉隆起,健壮有力。
能使人安全感倍增。
她启动汽车,带着短发中年女人离开。
神滇鼻青脸肿,满身的伤痕和狼狈,头顶着全身淡黄色的鸟儿走在大街上。
大清早,街上寥寥无几的几人纷纷向他侧目。
“鸟兄,你为什么要站在我头上。”
“这样显得我好蠢啊……”
“感觉脖子有点重。”
“我们商量一下,要不鸟兄你站在我肩膀上去?”
神滇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头顶上的金丝雀稳如泰山,毫不理会他。
半个小时后。
神滇来到一家小饭馆。
“老板,借用下厕所,谢咯!”
大清早第一个进来的顾客竟然是不给钱那种,没有开门红,老板不是很开心,却还是点点头,让这个头上站着鸟的怪人用厕所。
神滇进入饭店,径直走到后厨旁,的厕所里。
将厕所门关上,神滇半蹲下来,伸手在洗手池下方摸索。
似乎是摸到了,神滇认真的将那东西抠出来。
从洗手池下方抠出来的东西……是口香糖。
嚼过的那种。
头顶上金丝雀乌黑圆眼中带着一丝嫌弃,非常想就这样飞离神滇。
神滇小心翼翼地将口香糖掰开,露出里面拇指大的黑色小卡片。
把黑色小卡片藏在身上,神滇打开水龙头,凑合着随意喝几口,洗了把脸,整理全身。
整理完后,虽然依旧是鼻青脸肿,但看起来没那么狼狈糟糕了。
﹉
走在清晨的闹市中,神滇双手插兜,看似悠闲,实则速度不慢的行走。
没钱,连公交车都坐不起,只能走路了。
可若是单靠走路,时间久了,王文生这几笔生意做完,手上的东西再交上去就没什么大用了,无法扳倒他。
所以,必须找辆车。
神滇眼神四处扫视,琢磨着方法,却发现周围一群群五十至七十岁左右的老人走过。
“诶阿姨!”神滇唤住一个面容和善,大概五六十岁的老人。
“阿姨,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呢?”
老人扭头看他,虽然看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不像是什么正经人,但还是很诚实耿直地回答道:“去听课,领鸡蛋!”
“听什么课啊?领鸡蛋?”
“就是那边,那里面,有讲养生经的!”老人伸手指着斜前方一个小店铺。
“去听课,就能免费领鸡蛋!”
“哇,可以领多少个鸡蛋?”神滇问道。
他摸摸肚子,饥肠辘辘,很饿。
“那……我可以去吗?”
老人伸出右手,竖起四根手指,比划给神滇看,又上下打量神滇,不确定地道:“应该……应该可以吧,也没说岁数小的年轻人不准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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