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女子,鹅黄长裙,背有披风,长的也不赖,很是灵。
周浩然诧异,这身体的旧主孤家寡人一个,记忆中可没这么漂亮的一个相好。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眼下无事,心中那馋心起,急忙起身拂袖,挺直腰杆,浑身正气道:“正是在下,姑娘找我何事?”
周浩然是个正常的男人,男人都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还没到为孩子取名字的环节,可也差不多了……
没成想女孩竟崛起嘴来,脸上写满了失望:“什么嘛,长的也就这个样子,跟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
周浩然石化,所有的幻想成为了泡影,再次打量这女孩,长的也一般。
他板着脸问:“有事说事,没事快点离开。”
“什么态度嘛,怪不得老爷说书里都是骗人的。”女孩吐着舌头,继续说:“我们老爷说要见你,你快跟我走吧!”
周浩然心中那份气,可对个女孩子又不敢发作,咬牙切齿道:“想见我就自己来,本大人可没有去接见别人的道理,你去把你老爷叫来吧,我在这里等他。”
可女孩比他脾气还大,换了一张脸,数落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大理寺正而已,脾气怎么这么大,你这种人……”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喝止声。
男人白衫如雪,气度非凡,眼睛硕大,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
尤其是他的声音,富含磁性,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男人年长他三四岁,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双手抱拳作揖,“丫鬟不知礼数,还请您多见谅,在下游旬余,这厢有礼了。”
周浩然回身坐下,不在意道:“你就是那游荀余?”
对方抬眼,“周大人认得我?”
“不认得。”周浩然被那女孩气坏了,将气全撒在了游荀余的身上。
游荀余一愣,可很快便恢复正常,依旧挂着笑颜:“那现在可以认识认识了,能结识那红极一时的周大人,可是再荣幸不过。”
现在,无论男人说多少奉承的话,他都不会有半点波,那女孩的话可太伤人了。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
“之前就听周大人在这小尾山养伤,我仰慕多时,前几日一直没抽出时间,如今是说什么也要来拜访一下。”
周浩然低眉看了他一眼,穿着打扮都不似寻常人家,估计家里有钱,可到自己这儿来什么没带,这可没有拜访的道理。
游荀余哪会不知道这道理,立即吩咐了身旁的丫鬟,取了些银票来,双手奉上。
五千两,不多也不少。
钱到手里,往日的恩怨一笔勾销,周浩然急忙起身,冷面换了笑靥,“游兄,这是做什么?哪用这么客气,快快快,快进屋去。”
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拉着对方的手就往屋里走,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亲兄弟一般亲热。
周银怜在山巅,可礼数不能乱,周浩然亲自为其沏茶,游荀余和他的丫鬟都傻了眼,虽说只是个大理寺正,可也没有自己手的道理呀!
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游兄是从哪来呀!”
周浩然将茶水端到他面前,对方受宠若惊,起身接过茶杯,回答道:“山下的岺州城。”
周浩然寻思,岺州城的大小官员里面,有姓游的吗?岺州刺史好像姓林吧?
“冒昧的问一句,游兄家中是做什么的?”
游荀余抿了口茶,腼腆道:“说来惭愧,我们游家虽不出众,可也算个官宦世家,只可惜家道中落,尤其我祖父,干脆辞了官去,做起了茶叶贩子。山南的茶叶鼎州闻名,周大人在宇京喝的那些茶,多半都是山南运去的,这其中可有我们的一份功劳。”
怪不得,做买卖的都有钱,随手就是五千两的银票。
“经商也不错,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人也没多大本事,就想着在宇京干上几年,也去做点买卖,还请游兄到时为我引路。”
周浩然说的可都是实话,现在庙堂的路是越来越难走了,且凶险莫测,指不定哪天就要掉脑袋。
“周大人说笑了,您现在可是宇京的红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拜相入阁,我们这些小本买卖,您哪看得上啊!”
周浩然叹息一声,“这都是运气,我哪有什么大本领,再过几年就泯然众人矣了。”
茶杯放下,游荀余摇头道:“这是哪的话,运气不也是实力
的一部分嘛。周大人不必自谦,光凭逼死许舟,叫停宇夜两国的战事这一桩,您就足可以称之为好官、君子。”
这话倒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心中那份得意,脸上那份高兴。
“为国为民,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呀!”
“必须得提!”游荀余起了身来,对周浩然施了一礼,“我在此为宇国的百姓谢谢您,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一桩大事,周大人力挽狂澜,可叹可敬。”
礼毕,他坐下继续说道:“听说您也因为此事被天上人嫉恨,受了重伤?”
周浩然点头,“承蒙陛下护佑,把我派到这小尾山来,安心疗养。”
“有什么需要我的您尽管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定会竭尽全力。”
周浩然心想:“这小子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主,我身上有没有伤自己还不清楚吗,哪用得着麻烦你。”
“这小尾山不比宇京,清闷的很,您能在这陪我聊会天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有别的事。”
“那我就在这陪您多聊一会儿?”
俩人相视而笑,听游荀余聊起这岺州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倒也觉得有趣。
周浩然其间插话,说自己过几天想下山去岺州逛逛,问他可有时间给自己做个导游,领自己到处熟悉熟悉。
对方乐意至极,当即跟他定下了日子,三天后岺州踞虎桥上,不见不散。
当茶都喝清时,门外传来呼喊,是杜解元,他估计刚做完功课,此时急不可耐的喊他去锁刑山。
游荀余也不是不知礼数之人,朝外看了一眼,当即起身告辞。
“哟,这几位瞧着面生,周兄弟,是你的朋友?”
还没等周浩然介绍,游荀余先施礼,尊敬的说道:“在下游荀余,久闻杜天师仙名,今日沾了周大人的光,得见一面,荣幸之至。”
周浩然挠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感情对谁都是这套说辞呀。
互相间寒暄了几句,也没有多余的话,游荀余带着那丫鬟离开了。
杜解元望着他的背影,满面疑惑,“他是干嘛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周浩然捻着手中的银票,笑盈盈道:“腰缠万贯的有钱人,你不是想下山喝酒喝个痛快吗,过几天我领你去找他,保证你能喝的
醉生梦死。”
杜解元明悟,叹道:“原来是有缘人呀!”
话不多言,周浩然在杜解元的带领下径直赶往锁刑山,手中拎着两壶酒。
到湖边时,看到一人,坐在那页舟上,不停哼唱着歌谣,乘船往湖心的锁刑山赶。
那谣儿听着熟悉,细想才记起,不就是那薛小钗的成名作《红粉辞》嘛!
那是个蓝衫年轻人,长相清秀,跟周浩然年纪相仿,稚嫩着脸,曲儿唱的倒是不错。
在这锁刑山待了半月有余,可从不曾见过此人,心生疑惑,问杜解元,没想到他也摇头,在锁刑山待了有七八年了,也不认得那张脸。从他头顶路过时,青年发现了他们,不停挥手,大叫着仙人。
周浩然在岸边停下,看他卖力划船,实在是不懂。
一炷香时间过去,他终于到岸,耐心的将舟绑在树上,快步走到近前,当即跪倒在地。
“草民刘春年,叩见两位仙人,仙福永享,寿比南山。”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俩人对视,一脸茫然。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到这锁刑山来?”
“小的是岺州断罪帮的人,半月前多有得罪,唐突了仙人,我是替帮主来给您赔不是来了。”刘春年恭敬的回答。
断罪帮?他们还真敢来,难道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
没等俩人发话,刘春年兀自起身又回到了船边,大包小包的拎了许多东西来。
“两位仙人,这是帮主让我准备的礼物,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都带了点来。您若是不满意,我回去再买。”
说着,他独自拎着东西,艰难的往山上走去。
“两位仙人,别愣着了,赶快走吧,我去把东西给您放下。”
俩人傻兮兮的跟了上去,脑子里满是问好。怎么感觉莫名其妙的,好似他才是这锁刑山的主人,自己俩人成了客人了。
不过看在那些礼物的份上,就由他一次吧。
刘春年倒是真能干,肩上担着,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都拎在自己身上,走路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能跌倒。
杜解元看的焦急,想上前帮衬一把,却被叫停。
“您是仙人,这点小事哪能劳烦您呢,我提得,您只要告诉我放在哪就行了。”
到了山顶,梨树下,刘春年将东西全都放在了老十六的身旁,又跪拜着喊他老仙人,见到小十七时也是这一套,可叫小仙人。
四个人皆是云里雾里,不明白他这意思。
刘春年重新介绍自己,又将山下所说的事重复了一遍,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道歉来了。
“四位仙人,实在是对不住,自打那些个狗奴才回去以后,我们帮主夜不能寐,生怕惹诸位仙人生气,三番五次的叮嘱我,请您一定不要把事放在心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周浩然说打住吧,你小子嘚吧嘚的,哪这么多话。
东西呢……送到这儿来也没有退还的道理。
“只要你们不再来叨扰,一切都当无事发生。”
刘春年站在树下,不停点头,“那是自然,要是早知道山上有仙人,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废话。”
这青年的嘴是真灵巧,好话说个不停,还不带重复的,众人听了是既得意又脸红。
就是那小十七也摸着后脑勺,不停的傻笑。
说着说着,刘春年见树下落满了叶子,抄起那扫帚就要打扫,也不管旁人的劝阻,嘴上反复在说:为仙人做事,光荣的很,今天他就是赔罪来了,所有的事都包在他身上。
这种人,到哪儿都吃得开,比冯天佑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那冯天佑好歹是书香门第之人,有自己的矜持和高傲,万不能像这刘春年一般,卑微到骨子里去。
扫完了地,他又自告奋勇的搬来了桌子,将带来的吃食拆开,摆在桌上,开了两坛好酒,请他们品尝。
小十七何曾有过这待遇,自打记事起,吃饭挑水的活都是他做,今天可算是当了回少爷了。
做完这一切,刘春年站在树下,看他们吃饭喝酒,傻兮兮的笑,充满了荣幸之意。
“你也别闲着了,坐下来吃点吧!”
“您是仙人,我是凡人,这不合规矩。”
经过再三的邀请,他还是找了个空位坐下,豪饮一杯。
酒过三巡,他摸着耳朵,似是下定了决心,怯懦的开口道:“小的来这里,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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