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水波粼粼。
汤舜生坐于石台之上,向上望去,只见亭梁,不见天空,丝丝阳光斜照,倾斜下来,脸上一束,手边一束。
自由,自由。
琢磨半晌,他大笑起来,“在这山洞中和在外面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在小小的锁刑山中,你们不一样在大的锁刑山中嘛!
无非是水成了湖泊大海,石台成了高山峻岭,一样被自我束缚,有什么可羡慕的呢?”
想到这里,汤舜生雅然唱起来:“一呀么更儿里,旭日照石台。杜解元定下了计,他说晚不晌儿来,锁刑山中我们多开怀,和那姓周的把酒送到我嘴中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汤舜生我望苍天,止不住的好伤怀。”
歌唱到一半,戛然而止,戏腔道:“哎呀~有了妖人呀——”
锁刑山与湖相邻的边缘,小十七手握幡旗,上写显字,不住摇晃。
“天道恢恢,人道渺渺,天行健,地势坤,妖既来了便入樽。”
一段无法理解的口号喊出以后,小十七用力下蹲,将幡旗插在山石之间,双指成剑,按于双眼之上。
下一秒,缓缓开帘,漆黑的眼眨,亮如红日,所过之处,万物显形。
“小小妖物,三番五次到我锁刑山来作乱,是我杀的不够多了,还是你们不惜命了?”
剑指幡旗,有虎咆哮,再指幡旗,白虎自旗中出,额头一点黑。
“给我拿了他们!”
白虎听令,仰天而啸,五丈之躯居于山脚,眨眼便跃入水中,
水花四溅,波浪翻滚,虎啸与凄厉的叫喊响成一片。
短短几分钟,胜负已分,一只青蟹被白虎咬在嘴中,来到十七面前。
青蟹两钳已断,口吐白沫,已然奄奄一息。
白虎鼻子出了一口气,好似在询问,该如何处置这只蟹妖。
少年笑的畅快:“杀了他,你一半我一半,咱们对半分。”
白虎得令,上颌带着锋利的牙齿,狠狠的咬下来,青蟹登时成了两半,一半到了腹中,另一半落在了少年面前。
而后白虎低下头去蹭少年的腿,少年也欣喜,手抚在它脑袋那块黑色的花纹上。
白虎呜咽,跟方才叱咤的凶兽判若两兽,形同猫儿一般。
跟少年亲昵够了,轻轻跃起,没入幡旗之中。
少年扛起那半只青蟹,扛在肩上,回去的路上不停叹气,“这月都第几回了,他们怎么就跟不怕死一样,拼了命的想往山上来,那山上有什么?不就是个罪人而已嘛!”
到院中的时候,母鸡带着鸡仔快速逃离,梨树叶落了一地,老头十六却不理,依旧坐在门前,一口口的抽着烟袋。
“你这功力,大有长进呀!”老汉看着那半只蟹,咽了口唾沫。
“不知死活的小妖精罢了,就是三年前我也能拿了他。”
将蟹扔在地上,转身去厨房升起了炊火,喊道:“今天中午吃蟹吧!”
老汉乐意至极,“美得很,把这半只钳给我蒸一蒸,秋蟹肥美,拌点辣酱,再合适不过。”
少年砍蟹时问道:“那汤舜生究竟跟妖怪是什么关系?”
老汉摇头,是真的不清楚,这其中的事他也懵懂,说不清,道不明。
不多时功夫,蟹香四溢,飘满山中。
“十七,小十七。”
汤舜生也闻到了那香味,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大声嚷着,让少年可怜可怜自己,也送自己一根蟹腿。
少年拗不过他,将蟹腿分成两半,装满了篮子,用麻绳送了下去。
“有酒吗?”汤舜生想了想,摆手道:“算了,也别麻烦你了,等会儿自有贵人来送,你走吧!”
少年看着他,却不离开。
“你也……跟你师父一样贼,让你们做点事总得捞点补偿,行,那我就告诉你御水术的下半段口诀。”
送走了少年以后,看着满满一篮子的蟹腿,实在是抵不住诱惑,掰了一根来吃。
“杜解元啊,周浩然啊,你们要再不来,可就赶不上这么好的菜了。”
十七搬来了一张桌子,弄来了辣酱,跟十六打了个对照,品尝这突如其来的鲜味。
刚吃了没多久,就听空中传来嘈杂声音,似是在吵,又像是在笑,比那阴鬼夜嚎还要恐怖三分。
“杜大哥!”少年又惊又喜,迎了上去。
杜解元和周浩然围着整个山脉转了整整一圈,将藏下的酒全都挖了出来,喝的酩酊大醉,俩人脸皆是通红,满身的酒气。
“哟!有蟹,这是知道我们带来了酒,给我备好下酒肴了。”
周浩然拼命地揉了揉眼睛,诧异道:“好大一只蟹,这是撞上妖精了吧!”
还真被他给说中了,杜解元放下一壶酒,打了个酒嗝,问道:“我用一壶酒换你一只蟹腿怎么样?”
老汉既没说肯,也没说不同意,倒是熟络,起开酒坛倒了一杯。
活还得是小十七干,将蟹腿装盘送到了木亭中,还送了碟辣酱,周浩然嗅了嗅,不满道:“这玩意儿得就着芥末吃,哪有蘸辣椒酱的?”
“芥末?”小孩疑惑,满脑子的问号。
周浩然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给他,语重心长道:“小小年纪就撑起了一个家,可真是厉害,小生佩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穿开裆裤搁家看电视呢!”
“电视?”小孩更摸不着头脑了,周浩然挥挥手让他走了。
“姓汤的?”周浩然已经喝得找不到北了,半拉身子都探进山洞中去,大声道:“你不是说要给我算上一卦吗?还说告诉我个大秘密,现在我把酒带来了,你说吧!”
也不管底下的汤舜生能不能接到,抱起一坛酒往下扔。
万幸,并没有瓦裂之音。
汤舜生端着酒坛,也不着急开酒,同样大声喊道:“你下来,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你上来!”
“我是戴罪之身,不可离这山洞一分。”
周浩然不屑一笑,“我不是罪人,也没有进牢笼的理。”
“那事情就是没得谈喽!”
周浩然像是个无赖,点点头,“除非你上来。”
汤舜生也一样点头,又道:“解元兄,你想不想知道电视是个什么玩意儿呀!”
周浩然猛地激灵一下,十几坛子酒酿成的酒意一下子消失无踪,人完全醒了。
他瞪大了眼,死死盯住石台上那人,像是看见了怪物。
汤舜生,汤舜生,尧舜禹汤,这鼎州地可没这种人,他早该想到的。
“你你你……”
汤舜生吹了个口哨,笑的阴险,“我怎么了?”
“你也是从那儿来的?”
汤舜生没理他这茬,或者说没有明讲,反问他:“韩咏春那小子可还活着?”
现在周浩然全信了,这人肯定也是从那个世界来的,不然怎么会知道韩咏春?
见周浩然愣住,汤舜生暗叹,心说这小子还是嫩点,就因为这么点事腿都被吓软了,自己要跟他再说点别的,人估计都要吓死。
“你到底要不要下来?”
杜解元也问:“周兄弟,到底什么是电视机?”
周浩然不敢动,目视着汤舜生,咽了口唾沫,“我要下去,你不会吃了我吧?”
“这是哪的话,平白无故的,我吃你干嘛,我让你下来,是要指条明路给你。”汤舜生揶揄道:“真是搞不懂,你胆子这么小,那老头究竟是怎么选中你的!”
“周兄弟别怕,我帮你一把!”杜解元倒是晓得风情,抱起周浩然的脚来,直接把他扔了下去。
“啊——”
快到地上的时候,汤舜生随手一指,快速下坠的身体微微一滞,人也就缓缓落在了石台上。
他看着周浩然,满心欢喜,当即启封饮了一大口,叹道:“他乡遇故知,当浮一大白呀!你不来点?”
周浩然坐在他面前,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你这话就够我醉的了。”
停顿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道:“你真是从那儿来的?”
“这还有假不成?”
“你证明一下!”周浩然不是不信,就是想确认一下。
汤舜生摸摸脸,思忖片刻,有了主意:“天翼3G就是快,北京申奥成功了,你是GG还是MM?”
“艹!”
现在周浩然是半点怀疑都没了,可还是不理解,这小小的鼎州中怎么这么多老乡。
那老道士、韩咏春、面前的汤舜生,还有自己,这别说斗-地主,打桌麻将都够了。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呢?
汤舜生笑眼迷离,专心饮酒,老半晌才道:“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
“我都傻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看来你刚来不久啊!”
“细算满算也才四个月不到。”
汤舜生点点头,又饮下一口酒,其实他也不清楚该从何说起。
也可以这么说,他对这一切也知之甚少。
“这么说吧,你我都是棋子,现在是你,五百年前是韩咏春,再往上倒五百年,那就是我汤舜生了。”
周浩然抓下一把头发来,还是不懂,什么棋子啥的,他半点不明白。
“棋子?因为那老道士?”
汤舜生回了他一个差不多的眼神,叮嘱道:“当心地支。”
地支地支,又是地支。地支到底是什么东西?
“棋子不也分红蓝与黑白嘛,天干若是白,地支就是黑了。这东西说不明白的,唯有你真正见到的时候才会明了,就像棋盘上的红炮碰上了黑炮,瞬间就能明白。”
“那我们穿越到这鼎州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汤舜生回答的干脆,“他对我抱有很大的期望,可中道崩殂,我就被关到这儿来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周浩然还是一无所知,“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
汤舜生微笑起来,“因为我是个罪人呀,你很快就会知道缘由,今天我让你下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或者说只有你愿意帮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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